《涟殁》涟殁

7、访仙

　　浅儿此刻后怕了起来，腿开始发抖，居然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悫哥儿，咱...咱们还能出去吗？这...这谷太深太...太险了...”
　　浅儿顺着悫的视线观望，惊恐包裹着这个孩子，他似乎因为害怕耗了很多精力，声音很小，还有些结巴，或者...或者是因为这谷底忽然的开始寒冷了，他在哆嗦！刚刚坠入谷底之时，觉得异常温暖，绝非初春的天气，而此时又变得极冷，这里许多不同时节的花草都同时开放，气候必定十分奇特，难道真如传说中那样，昼夜经四季？悫此刻想不信都不行了！
　　“浅儿快起来！这地方变得寒得很，不动会被冻死！”说着拉起浅一边跑一边继续审视谷壁。
　　“悫哥，我...我好累...也好冷...跑不动了...”浅儿虚弱之极，一个十岁的孩子又没有内功护体，这样的情况的确太难为他了。
　　“来，穿上这个。”悫解下夹袄裹在浅儿身上，他自己又还能坚持多久呢？即便凭着还算深厚的内功底子能挨到这谷里的“春”，又如何保浅儿周全？...
　　“悫哥儿...我...我...”浅半掩着双眼再无力说话。
　　“别睡，来，到我背上，我在谷壁找了个几个施力点，能不能上去都得试试！我们不能死在这！”悫说得坚决。
　　背上浅儿，悫叮嘱道：“抓紧了，千万别松手！”，背上人微微点头。
　　悫深吸了口气，运功，虽是多负了一人，但动作任然轻盈，双脚蹬上第一块大石，借力再起，碎石四落，接着第二块，第三块...悫紧咬嘴唇，紧皱眉头，要到了...就要到了，只要再蹬上右前方的那块石头上就能抓住藤蔓！
　　翻身，蹬石，抓蔓，动作流畅，悫终于放过已经被他咬到出血的下唇，露了个不太明显的笑，轻喘着则头跟浅说说：“浅儿，咱们不用死了，能出去了！爬过这藤蔓就能到谷口了，回去让你茗叔泡你最喜欢的...”
　　悫尚未说完，稍稍松驰的神经再次绷紧——浅儿挽着自己的胳膊须臾之间力道全无！整个身子直直滑落，悫迅速伸手去抓，只救到自己那件夹袄，当机立断松开双手，双脚在石壁上借力欲将浅儿拦住抱劳，好在他成功了，只是二人又一次跌落到了谷底......
　　浅儿已然人事不省，谷底依旧寒冷难耐，自己体力透支，刚刚护着浅儿跌落，身上深浅伤痕不下数十，再次背浅施展轻功绝无可能...
　　绝望......且慢！悫在绝望边缘想起来那个叫涟殁的人...想起了他的话“只是二位若遇上什么事不好解决，在下这小阁也还是欢迎的，阁虽是简陋，但歇个脚，饮个茶，治个病，疗个伤倒不成问题，池东不远便是了...”
　　原来他早知道他们出不去...非但出不去还会很狼狈...悫别无他法，背着浅儿一瘸一拐朝着池走去，不多久，见池，池上原本妖冶绚烂的一池荷全部枯萎，这样的冷，荷枯很寻常，但池水却并没结冰...
　　一路向东，悫觉得似乎越走越暖，约莫半盏茶功夫，悫饱满的额头上甚至结了层薄汗，四周景致也大大不同，若不是全身伤口都在疼，悫会觉得自己现在正在世外桃源漫步，奇花异草，鸟鸣虫吟，着实的好景致。
　　不多时，一竹制门头出现在眼前，造型极别致，好似嵌在两面巨石的接口处，若是人工建造也真可谓巧夺天工，门头顶部造型神似一朵盛开的莲，在这“莲”正中刻着个大小适中的篆字“阁”，这阁…并没取名字。细看这用竹片围成的门柱，上面竟然密密麻麻从上至下的刻满了莲花图腾。
　　悫敲门，手轻触，门便开了，并没有拴住。
　　这短短几个时辰让悫惊讶的事层出不穷，这会又震住了——悫看着这图景，忽然有种错觉，这个叫涟殁的或许真是个神仙，这石壁竹门隔出两个世界，门外至多算是佳景，门内却只能用仙境形容。薄雾缭绕，如梦如幻，看不到太远的地方，但可以肯定这涟殁口中的小阁一点不小，非但不小，甚至在这雾中瞧不到尽头，只隐约可见高低错落的排排竹阁，刚进门处是一方池，却断不出从哪里流来又要流往何处，水平似镜...这处大宅异常安静，也缺乏生机，水中无鱼，树间无鸟，阁中无人。悫很疑惑，只一人住于此处至于劳神费劲的建这么大的宅子吗？还是说这宅子有不少人居住？那么这么些人深居此处又是为何？......
　　悫决定先找涟殁救了浅儿再议其他，他大喊一声“谷主...”
　　声音显得很突兀，也衬得宅子显得更加安静，见无人回应，悫便向宅子深处走了一些，隐约听到胡琴的声响，他便寻声继续向里，直到面前出现一座宅中之宅，似乎有意与前面的宅子分割开来，有单独的竹制围墙和一扇简陋的竹门，门上似乎刻了一个字，但已被磨损的难看出端详，只隐约能辨出一个“黑”字。
　　门虚掩着，声音无疑就是从门后传来，站在门外已经能清楚的听到婉转的旋律，悫对乐器研究不多，但他也能听出拉这段慢揉吟音的人必定是此中高手。
　　站在门前他又喊了一声“谷主”，还是无人回应，他想直接进去，但下意识告诉他门的后面很不一般，透着一股危险，悫没打算进去，但他很想将门推开，窥一窥这门后究竟是何番景致，于是右手轻触竹门。
　　几乎是同时，胡琴的旋律戛然而止，悫微微一愣，这门便自己开了，开的缝不大，只看到满眼的翠色复又关上了，出现在面前的正是谷主——涟殁，此刻他穿着件翠色的沙袍…
　　若换在别的男子身上，一定俗不可耐，而穿在涟殁身上却恰到好处，不俗亦不张扬，与四周的翠竹相得益彰，他右手中有副胡琴，漆黑颜色，与他长发一般的黑。
　　“谷主，求您救救愚弟。”悫道。
　　涟殁左手搭上浅的脑袋，而后滑至他的手臂，扣住手腕，诊脉。
　　“不碍的，只是受了寒，让他服下这丹丸。”涟殁声音淡淡的，脸上有浅笑，从怀中取出一个青花釉里红的精致瓶子递给悫。
　　悫忙给浅儿服下一颗：“谢过谷主！”
　　“随我来。”涟殁说完引着悫来到前排竹阁中的一间。
　　“将他放在床上睡上一觉便无碍了。”
　　悫照着做了，见这房间不大，布置的简单而雅致，桌椅上的浮灰表明这间房已许久无人住了。
　　“少侠这边请…”涟殁再次开口，悫便乖乖跟在他后头......
　　“气息紊乱，你伤的也不轻，尤其右腿，怕是伤着骨头了...”涟殁悠悠开口。
　　“我并无大碍，谢过谷主，这已经扰了谷主的清净，怎敢再劳烦谷主做些不打紧的事。”
　　走在前头的涟殁忽然转身，笑靥如常：“你这腿若不及时诊治了怕是要留下腿脚不利索的毛病，听你落脚的声响，右脚几乎不能受力，施了轻功硬撑着才没倒下吧。”
　　悫猛然一惊，他的确用了轻功，一来为了支撑伤腿二来为了隐上脚步声，他自打学了轻功便时刻隐上脚步声，并且悫对自己的轻功很得意，即便是受了伤影响了施展效果也不至于被人听出来右腿伤了骨头，从表面看来他只是有些瘸而已，只一点点。
　　悫知道自己这腿伤的不轻，本想刻意隐瞒，这还没走几步便被揭穿了不免有些尴尬，憋了半天才说了句：“谷主...真是好耳力...”
　　“嗯，瞎子耳力总是很好。”涟殁柔和的笑似乎渲染上了几分自满。
　　悫陷入了茫然无措的境地，这人怎么是个瞎子！在那对眸子里分明能瞥见光华，这下终于再也憋不出话了，悫感到有一丝莫名其妙的悲伤淡淡的飘在周身，是为眼前这个人觉得可惜吗，明明只是陌生...对，真的可惜，他本可以很好的诠释完美，如今悫只能相信，老天当真是容不下任何完美的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