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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仇恨 ...

  •   有些事,经了年月便浅了淡了记不真切了…所以总是说时间是最好的金疮药,能治普通伤药治不了的伤…然而有些事情却不是这么容易淡忘的,或者说忘不掉,不能忘…时间在此刻就犹如一剂毒药,一道诅咒,柔和但致命,年头愈久反而愈疼……
      如果被灭了门,全家上下被杀个干净,只有一人侥幸存活,那人哪能不恨?若是不恨便是不孝…若是不恨便是没了人性…
      仇恨…总是很强大,强大到可以改变一个人,甚至扭曲一个人;面对仇恨,人似乎变得极为脆弱,从来都是只能屈从,无力反抗…
      每每提及“复仇”二字,总是会有人不痛不痒的问一句“值得吗?”,这句话其实问得有些可笑,亦很多余,复仇从来没有值不值一说…有些事,你心里知道,必须得做…哪怕代价惨痛,哪怕不折手段……

      “哈哈~~哈哈哈~~~倒是条汉子,我废你一条腿,你连吭都不吭一声?”苍老但温润的声音,若不是说出这样的话,听起来甚至会让人觉得慈爱温暖…
      这里看起来像间刑房,阴冷潮湿的石壁上挂着五花八门的刑具,偌大的空间里头,只有一束火把看起来是唯一有温度是东西……
      “你可知道像你这样精壮的男子最适宜用来试毒?只是难得的很……所以我只废你一条腿,本想废你双腿,看在你已缺了一臂,老夫也有些不落忍…”老者鹤发童颜,慈眉善目,笑眯眯的说着前半段话,到最后两句竟做出悲痛欲绝的表情,甚至真落了泪,扯过袖口缓缓拭了拭眼角……
      老者放下衣袖时,表情已又平和起来,他从身边的水盆中提起一把三寸来长的短刀,血水顺着刀刃滴下…那盆中水已被血染得浑浊不清,他用力甩了甩短刀,再拿起一块白布仔细的上下擦拭起来,悠悠说道:“你可知,我断你右腿,这称为刖刑,以后装上义肢还能行走,若是施以膑刑,将你膝盖骨剔除,你双腿看似完好,实质却再也站不起来了…”老者说这话的语调仿佛是做了件值得称赞的大好事一般,又好像在炫耀自己的仁慈…
      “你瞧,刖刑与膑刑差距如此之大,却时常有人将二者混淆…真是愚钝啊…”老者自顾自的说着,兴致颇浓,也不管面前人是昏迷还是清醒…
      “呵呵…哦,对了,你说我杀了你全家?什么时候的事来着?哎~上了年纪还真是要命…有些不重要的事就忘了…二十多年前我似乎的确常常到小村子里拿些村民试毒…哎呀…真是记不清了…”老者故作无奈的缓缓摇了摇头,笑里夹杂了几分自嘲。
      不知究竟是因为疼痛还是愤怒,景之愚的脸抽搐着,他面色铁青,嘴唇干裂,发丝散落,几缕碎发粘在脸庞,眼已被遮去大半,然而眼神是那么难以被忽略…他的双眼被浓重而凌烈的杀意填满…直直望向老者,但老者仿佛不以为意,依然乐呵呵的笑着说着,仿佛已将景之愚当成他的忘年好友…

      到底是多少年了呢…真的有二十多年了吧…那时候的景之愚还是个毛头小孩儿…跟在姐姐后头,拽着她的衣袖,嚷着让姐姐带他到处玩耍。
      景之愚的父母是一个小渔村里面的渔民,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不富裕但很幸福,然而幸福总是那么易碎…消失的太快,再抓不住,再捞不着…

      那天景之愚与村里的大孩子一起进城,那是他第一次进城,求了娘亲很长时间她才同意的,景之愚见到什么都觉得稀奇,尤其见那些精巧可爱的香囊,更是喜欢的紧…端午节要到了呢…
      傍晚回到村里,伙伴们各自回家,景之愚也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溜达,心中念念不忘那些香囊…慌了神,竟与迎面过来的一个老伯撞了个满怀…景之愚一下子失了平衡,摔在地上,老伯蹲下身子将他扶起,轻轻掸去他身上的灰尘,老伯笑容温暖,语气关切的问道:“没事儿吧,孩子?”
      景之愚盯着老伯,痴痴的摇了摇头,他从来没见过自己的爷爷,他想,若爷爷活着也一定是这样和蔼的…
      二人分别,景之愚忍不住回头看了老伯好几眼,他的头发全白了,衣裳也是白的,白花花的连成一片,和书上说的仙道一个模样…只是老伯用来束发的簪子很特别,黑黑的,长长的,一头像针一样尖锐…

      天色渐晚,景之愚一路小跑朝家赶去,这一天的见闻够他向姐姐说一晚上的,想到这儿他咧嘴笑了起来,脸颊上露出两点小小的梨涡…很是俏皮可爱…
      “爹爹~娘亲~”离院门还有丈把远,景之愚已忍不住喊了起来…
      只是无人回应…安静…太安静了…安静的过分…
      景之愚推门进了院子,喊了声“阿姐~”…
      依旧无人回应…他疾步走到屋里,黑乎乎的一片,这么晚了竟不点油灯?…
      景之愚将油灯点上…火苗忽闪忽闪的照亮了小小的房间……
      爹爹跟娘亲都睡在床上…
      姐姐趴在桌上…身边放着些针头线脑,原来是做女红做累了,在睡觉啊~只是动作有些奇怪,一只胳膊达拉在身侧,头向下完全埋在另一只胳膊里面,景之愚注意到桌边地上有个花里胡哨的小玩意儿,拾起来一瞧,原来是个香囊,只是还未完工,简单的长方形,上面绣了个“春”字…景之愚眼珠乱转,顿时喜出望外,这香囊分明是姐姐做来送给自己的,想必是要绣上个“蠢”字吧~景之愚的乳名。
      “阿姐~阿姐~”景之愚轻轻推了推姐姐,企图将她唤醒…然而她仍旧一动不动…景之愚撅着小嘴,有些不高兴,加大了力道摇晃着姐姐的肩头…但仍旧没有动静…也不知晃了多久…景之愚“呜哇”一声哭了起来……

      景之愚当时太小,不明白什么是“死了”,
      隔壁赵叔跟他说:“死了,就是没气儿啦…”
      他的朋友阿吉跟他说:“死了,人就到地底下住去啦…”
      景之愚还是不太明白…
      村里郎中说是中毒死的,毒针在眉心轻轻那么一点人便死了…景之愚的爹爹娘亲跟阿姐,眉间都有一点红印…眉心俏一般…

      景之愚成了孤儿,吃百家饭长到十岁,突然有一天,他离开了村子,入了一个还算有些名气帮派,要学本事,练功夫…他说他的家乡遇了灾,家人全死了…
      一个渔民的残废儿子学功夫干嘛?当然是为了报仇……
      只是报仇对象是谁,景之愚并不知道…
      直到前些日子,景之愚目睹到一个老者杀人…他知道,这就是他的仇人…
      这个老者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被他撞到的老伯,他似乎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白发白衣,依旧以黑针束发…其实早该想到,那根黑针便是凶器...
      老者动作轻盈,抽出束发黑针,对方还未来及反应,便成了针下亡魂…一个红色的印记赫然出现在尸体的眉间……
      景之愚复仇的茧经过二十多年的孕育,一只被仇恨包裹着的怪物终于破茧而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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