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诸多悬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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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说服Murphy，我必然得提出足以改变他主意的强劲理由，而我先前也答应过会告诉他一些我从不对他人提起的事情：必须将猎刀放在身边才能安睡的原因、以及Ian并非在一场捏造的车祸中身亡。
这是只有我记得的痛苦真相，埋藏在心底的剧痛秘密，说出来就好像往伤口再划上几刀，这阵疼痛持续到我已经说完了事情的始末都还在发疼。
沉默弥漫在我们之间，Murphy在思考，他低垂着眼帘，手指神经质地敲击右手手背。他的表现让我感到不安，最后他抬起头说道：“我要考虑一下。”
见到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人，Murphy皱起眉头，“我已经明白妳反对我去霍格沃茨的理由了，但是……”男孩思索了一下措辞，最后放弃似地叹气，“这是个难得的机会，Evy，我想学习治疗的魔法以及魔药。而且我已经计画好要去说服Clara，让她帮忙说服我爸妈…嗯，我想妳会懂的。妳会吗？”
我本就没指望一次能打消对方去魔法学校的念头，所以我只是一言不发地沉进轮椅里，Murphy走到我面前弯下腰和我视线相交。
“关于Ian的事情我很抱歉……”男孩将额头抵上我的，双手托住我的脸颊，确保我们的视线里只有彼此。在我头疼得受不了或是慌乱的时候他总是藉由这种亲密举动安抚我。
Murphy那双蓝眼睛眨也不眨，温和而坚定的告诉我：“可是我跟妳保证，我不会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
我的胸口又暖又疼。尽管Murphy给我保证，但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够控制的，当它们发生时既迅速又残忍，你根本无能为力。
“现在你是在试图说服我吗？”我边说边恶狠狠地揉他的卷发。焦虑和担忧搅拌着恐慌，我没办法肯定Murphy能抵挡得住好奇心的诱惑、乖乖地远离危险，或许我应该跟他提起那本如潘朵拉盒子的小说…？
“嘿Evy，对我有点信心。”他退开了些距离，笑着说，“搞不好Clara会拒绝帮忙，她觉得魔法都是招摇撞骗的玩意儿，妳也晓得她不喜欢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而且我们还让能够成为证据的录取通知单给猫头鹰带走了。”
我哼了哼，接着我想起一个我很在意的问题。 “按照Buck的说法，小巫师会在情绪起伏激烈的时候下意识地使用魔法，那么Murphy你有印象自己什么时候使用过魔法了吗？”
“嗯……”男孩微微皱眉回忆着，“如果说魔法能够引发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的话，那么我想，每次我受伤时很快就痊愈就有了解释。”我将目光落在Murphy先前受伤的脚踝，只消五天它就和往常没两样了。
“当时我的脚踝的确是关节异位了。还有以前我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摔断胳膊，或是敲破烧瓶扎了一手碎片等等之类的意外……我计算过了，这痊愈速度完全不符合生物学，唯一的解释就是魔法。虽然我一开始以为这是超能力来着。”
“你该不会还拿自己做实验测试数据了吧？”我眯着眼问。
男孩蓝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唔…我猜，没有？我从没真的拿手术刀剖开自己。”
换句话说他的确有想过。这臭小子竟然还敢要我对他有信心，要是他哪天找到能剖了自己却又不会死的法子，他百分百会非常乐意给自己做活体解剖就为了收集自身□□的修复数据。
“Murphy──”
正当我压低嗓音时，Euphemia出现在门边，她没有和以往那样像只小兔子欢快地蹦到我们面前，反而用一种心虚的目光游移不定的在房内摆荡，不敢看我和Murphy的眼睛。
我和Murphy互相对望，彼此了然。偷偷溜去树林的事情曝光了。
小堂妹一半身子藏在门外，用细如蚊蚋的音量说道：“Evy，Aaron叔叔和Clara让妳们去书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Brenda和我聊天时我就不小心说出来了……”
啊，那个以后绝对能成为狗仔队之光的Brenda·Burns套话技巧真是没话说，我真的不喜欢那个女孩。
“我们马上过去。”
语罢Euphemia便飞快地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大概是瞧见我皱眉的模样以为我在生她的气。说真的，我的脸有这么可怕吗？在学校时每当我眉头一皱，所有人就像是见着蛇蝎猛兽似地能离我多远就多远。
“嗯…本来我想私底下和Clara谈的，不过我想现在就讲也没什么差别。”Murphy起身后顺势将Michael从我腿上捞走。这只松鼠最近老爱在我腿上窝着睡觉，每次都压得我的腿又麻又刺痒，肯定是为了我把他扔给Brenda摧残一事报复。
在Murphy准备推动轮椅时我对他说道：“刚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就是有关于Ian的事──我希望这是个秘密，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既然妳这么说的话……好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被Murphy推着往书房去时我暗自松了一口气。自从我双脚无法行走后，Aaron爸爸和Leslie总是为他们的小女儿担心一堆可能永远不会发生的问题，有些甚至荒诞得令人发笑。他们担心得足够多了，但他们至少不用担心我会跑去满是巫师和女巫的魔法学校。
抵达书房的时候我让Hugh在门口等着，在前边板着脸看着我和Murphy的是Aaron爸爸和Clara，后者的瞪视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前者…让我压力有点大。还不待我想好该怎么解释，Murphy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虽然擅自跑去露营场是我们的错，但是这次不一样，我们遇见了巫师，而且还被魔法学校录取了！”
显然大人们预计听到的会是更普通的理由，比方看见狐狸偷了只鸡跑进树林里什么的，而不是应该只在童话故事出现的巫师。
Clara半张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会说出如此荒诞的话，其震惊程度大概不下于哪天Murphy忽然喊道不想成为医生。 Aaron爸爸虽然一样错愕，但是表现得相当含蓄，Clara已经抓着Murphy的肩膀急切地询问一堆让人感到不耐烦的问题，惹得Murphy相当不悦。
“Evan？”Young家的主人发话了，“解释一下？”
尽管Aaron爸爸没有当场驳斥，但也很明显地不相信Murphy的说辞。我看向卷发男孩，虽然他抿着唇一副被Clara烦透的神情，然而我知道其实他心底相当难过。
我叹了一口气，决定实话实说──除了Williams·Buck提到的离奇故事以外。
“是真的。有间叫做霍格沃茨的学校用猫头鹰给我们寄来录取通知，在树林那里我们遇见把猫头鹰击坠的男巫。”我把子弹坠链展示给他们看。 “那个巫师还给了我这个。”
“你们不会以为凭一条项链就能让我相信你们吧？”Clara叉着腰，这动作常出现在她逮着我没吃饭、随口敷衍却被识破的时候。
我自己也晓得没有强力的证据无法说服Clara，于是我两手一摊。 “怎么样都不相信的话，三天后会有个魔法学校的教授到来──如果没有，妳再怀疑也不迟。”
Clara还想说些什么，不过Aaron爸爸强硬地打断了。
“好吧，孩子们。不管你们有什么奇遇，我确实警告过你们不准进入树林，你们得接受惩罚。Clara，妳觉得呢？”对方摇了摇头表示没意见，于是Aaron爸爸便如此宣判： “Murphy，这一周你必须待在房子里，不许外出。换句话说，你被禁足了，男孩。”
虽说是禁足，但其用意很明显地是要让Murphy养伤（即使他的伤早就好了），这根本就不算是处罚。
“至于妳──”语调一转，Aaron爸爸严厉地看向我，我不禁缩了下肩膀。 “Evan，妳得每天罚抄十首诗歌，还得用德文和俄文翻译──不准向妳妈妈和Nora求助。我们认为这是对妳最恰当的处罚。”
我在心底哀嚎不止，但是也只能接受。
翻译那些讨人厌的诗歌简直是在残杀脑细胞，德文也就算了，俄文看起来就跟外星文字没两样，Leslie每次兴致勃勃地教我她的母语都让我万分头痛。还是叫Michael帮个忙吧，要是他不愿意，我就逼他跑仓鼠滚轮。
开什么玩笑，当然不能只有我一人痛苦。快乐通常无法分享，但痛苦绝对能共同承担。
“等等！我可以证明我们没有说谎！”Murphy喊道。
“Murphy，我想这件事我们已经讨论完了……”Clara的话还未说完，Murphy便迅速抓起茶几上的拆信刀往掌心用力划下去。
在我们都傻愣住时，Murphy把血淋淋的掌心朝我们张开。 “注意看，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
Murphy说的不错，那道颇深的血红色伤口不知何时不再汩汩流血，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重新长出嫩肉。男孩从裤袋抽出手帕将手心擦干净，白净的掌心只留下一道浅浅的淡粉色，大概不用多久那道痕迹也会消失不见。
“从以前开始，我受的任何伤很快就会痊愈，现在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体内的魔法的缘故。”Murphy对着自己的姊姊说，“霍格沃茨是所教导巫师和女巫的魔法学校，他们一定也有教授和治疗相关的魔法。想想看，Clara，要是我能在那儿学习这些知识、我能学到这些魔法的话，对现在的医疗体系肯定有更大的突破和贡献！想想看，那些被诊断为不治之症和难以治疗的疾病的病患，如果有魔法的帮助大家都能够得救！他们和他们的家属就不用再受苦了！”
Clara和Aaron爸爸被Murphy的气势给震慑住了，我虽然钦佩Murphy的决心，但我并不看好他的理想。
魔法界有所谓的对麻瓜保密协议，不能将魔法的存在透露给非魔法族群。不然为什么那些普通家庭出身的巫师和女巫没有将所学的一切回馈给社会？
魔法世界是个封闭的社会，全英国巫师人口也不过只有三万多名而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但可以肯定只少不多），虽然巫师们认为麻瓜既不敏锐又脆弱，需要像个孩子被保护和教导，但反过来说这群巫师和女巫也何尝不是如此？
Murphy的志愿是成为医生，魔法说穿了也只是工具，是另一条能拯救他人的途径；但是他绝对不会只甘愿待在圣芒戈医院当一名治疗师，就为了救治三千名巫师和女巫。这个世界是如此宽广，在Murphy眼中没有巫师和麻瓜的区别，他要救助的对象是世界上所有人。
拯救世界上所有病患什么的，我被有着这样不切实际的理想的Murphy所吸引，我一方面对这个过于庞大的梦想嗤之以鼻，另一方面既羡慕又忌妒。
我曾经看过某句话：不要饲养超出你能力所能承受的事物。除了会压垮你之外，你是要对它们负责的。
Murphy肯定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但他毫不退缩也绝不妥协。每每看到Murphy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努力，我就感到自惭形秽。
我不像Murphy或Clara那般聪明坚毅，也没有任何远大的抱负。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有什么是我想要去做的？到现在我仍然没有半点头绪。
“噢，天哪…！可是、我们一点也不了解那个地方不是吗？”我第一次看到Clara这么慌乱，她急切地说，“爸妈知道了吗？你要怎么跟他们解释？”
“所以我需要妳帮忙，Clara。我必须去霍格沃茨，我知道我得去，而且我一定会去。就算爸妈他们不答应，我自个儿也会想办法，就像妳当年自己跑到巴斯一样。”
听到这里Clara也明白Murphy心意已决，她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除了答应她还能怎么办呢？ Murphy是她的小弟弟，她的责任，而且固执一向是Lowell家的优良遗传。
“Evan，妳也要去霍格沃茨吗？”Aaron爸爸突然这么问。
“不，我拒绝了。”
对于我的回答，Aaron爸爸眨了眨眼。 “是妳自己不感兴趣，还是有其他原因让妳不愿意去？”
这个意料外的问题问得我哑口无言，Aaron爸爸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他知道了些什么，难道…？在我急得头痛快发作前，对方的大手忽然按在我头顶，安抚似地揉了揉。
“自从Ian离开了以后，妳就好像在害怕什么一样逃进大学，我知道妳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妳在读的东西。”Aaron爸爸温和地说道，蓝色的双眼里盛满关爱。 “我们都希望妳能过得快乐些，尽情做自己想做的事。妳知道我们永远会支持妳的决定，Evan。”
我低下脑袋，让眼眶的酸涩感消退。
“我知道……谢谢你，爸爸。”
终于把这个称呼说出来了。即使我对过去仍然抱有遗憾及留恋，但现在我拥有这个世上最爱我的家人。我想我也可以对着Leslie和Noah喊出妈妈和哥哥，尽管还有点别扭，但从胸口源源不绝涌上的暖意不让人讨厌。
我抬头一看，却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不只是我，Murphy和Clara也不知所措。 Aaron竟然哭了。
“三年了，”Aaron爸爸接过Murphy递上的新手帕，擦擦眼眶。 “我的小女儿终于肯喊我一声爸爸…噢，我实在太开心了……”
我尴尬地僵硬着，不晓得该怎么回答，Clara和Murphy对我露出微笑。以我对Aaron爸爸的了解，他肯定一整天都挂着傻呼呼的笑容，兴奋地向农场的所有人炫耀（虽然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说的），Leslie和Noah会抱着期待时不时从我身边晃过，Nora婶婶搞不好还会为此做一顿大餐来庆祝。
这实在太夸张了。但是想像那个画面令我并不感到排斥。
“咳哼，我想我的确是对魔法学校不感兴趣……”而且我不会魔法，去霍格沃茨也是白撘。
“既然这是妳的决定，我们会尊重妳的选择。”Aaron爸爸沉吟了下，“三天后会有位霍格沃茨的教授来到这儿……我想，我们可以拜托对方看看妳的腿还有妳的偏头痛。”
对此我没有任何意见，如果能够再次拥有健康的身体，就算要和我极力躲避的魔法打交道我也愿意。不过我觉得还是不要抱有太大希望，期望越大，失望时所受的打击也越大，反正我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也做好一辈子就是个残疾人士的觉悟。
“Clara、Aaron，我想…我们的处罚可以取消？既然我们没有说谎的话。”Murphy小心翼翼地问。
Clara和Aaron爸爸互望了一眼，最后摆了摆手，意思是下不为例。 Murphy偷偷对我比了个胜利手势，我撇撇嘴，他拿拆信刀给自己的手来一下的事我一定要好好念他。拥有自愈能力不代表他就可以拿自己的身体开刀，就算是为了帮我也不行。
就在我们离开书房时，Hugh吠了一声，我看见走廊尽头有截蓝色裙摆一晃而过，我立刻认出穿着那件裙子的人是Brenda。
“刚才在那里偷听的是Brenda？”Murphy很快就猜到对方是谁。
“没错，她那件漂亮到不适合在农场干活的裙子我有印象。”
“该怎么办？”男孩有些担心地问，“要是她到处宣传的话…”
我哼了哼。 “我很怀疑她听到了多少。再说，她真的说出去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她，别人只会当她是想要引人注意。”
“我可以想像那个画面，可怜的Brenda。”
我不想浪费力气和那个到处刺探消息的女孩斤斤计较，怎么制止都没用的话就随便她吧，等到她觉得没趣了腻了就不会再来烦人。否则Brenda就等着哭号着求她父母带她回家。
拍拍Hugh的脑袋，我等着三天后霍格沃茨的教授大驾光临。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诸多悬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