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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回 忆往昔孤女垂泪 ...

  •   萧隐是被噩梦惊醒的。
      梦里依旧是满目的血腥,刺鼻的血红。窗外的闷雷滚滚而过,盖不住周遭冰凉渗人的惨叫;炫目的闪电劈碎夜空,却照见了那群黑衣魔鬼狰狞的身影。身怀六甲的母亲手持长剑苦苦应对黑衣人的围攻,温文尔雅的父亲咬牙挥舞着手里的玉箫。自己竟从来不知,那能吹奏出动人乐曲的玉箫竟还能用来杀人!
      尽管母亲武功高强,尽管父亲已经奋力拼杀,可早已中了毒的他们哪里是那群黑衣魔鬼的对手!一道刺目的闪电划过夜空,浸满了鲜血的屋子瞬间被照的通亮。
      “不要——”父亲的怒吼声凄凉而绝望。那把泛着森森寒气的长剑刺入了母亲的腹腔,转瞬却又扎入了父亲的胸膛。
      “不——”萧隐猛地睁开了眼睛,张着嘴大口喘着粗气。
      “咔嚓——”一个响雷在空中炸响,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抖了抖。萧隐觉得自己是一条渺小的孤舟,茫然无助的在无边的恐惧和黑暗里漂流,却不知何时才能到达尽头。
      房间的木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有人脚步轻轻地自外面进来,又迅速转身合紧了门扇,阻挡外面呼号的狂风。
      萧隐惊魂未定地抬眼去看,屋子里光线虽然昏暗,却依稀看的出来人正是秦乐。
      萧隐浑身奇迹般的一松,嘴唇动了动,干涩疼痛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委屈的低唤:“乐乐……”
      “隐儿?!”秦乐已经点亮了桌上的油灯,闻言惊喜地叫了一声,三两步扑到床边,漆黑灵动的眸子上下打量了萧隐一眼,竟突然有股喜极而泣的冲动,“你终于醒了!”
      “嗯。”萧隐嗓子里发出一个暗哑的声音,眼圈不受控制的红了。
      “怎么了?”秦乐惊疑,上前摸了摸萧隐的脑门,竟摸到了满手冷汗。“隐儿,是不是伤口疼?”秦乐的手温暖而柔软,声音里满是温柔疼惜,惹出了萧隐的更多眼泪。
      “隐儿,你忍一下,我去请龙修过来!”秦乐急急说完,转身就要跑。
      “不要……”萧隐努力伸长了手臂拉住秦乐,轻轻摇了摇头,“乐乐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好好好,我不走,隐儿不要哭,告诉我是哪里疼?”秦乐哄孩子般轻轻拍了拍萧隐的手背,挨着她坐了下来。
      萧隐的脸上一片濡湿,看得秦乐又是一阵心疼,抬起袖子为她轻轻擦干了眼泪,又怜惜地摸了摸她的眉梢眼角,“隐儿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秦乐这时候已经想明白了,以萧隐的性子,身体上的疼痛又怎么会令她失声哭泣,她重伤醒来,瞧这神色定是忆起了不堪的过往。
      萧隐抿了抿唇,翻个身子抱住秦乐的腿,脸挨着她的腿埋进床褥间,努力平复心里铺天盖地的无助和悲伤。
      秦乐看得一阵揪心。武当山上那一幕情景犹自清晰,她多少也能猜到萧隐心中的悲苦。抬手轻轻拍着萧隐的后背,说话的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隐儿,我知道你心中难过,有什么话你待会儿可以跟我说说,我会在这里陪着你,不会离开的。现在我们先把药喝了好吗?药凉了效果就不好了。”
      等了一会儿,萧隐终于闷哼了一声,身子动了动,双手撑着床板便要爬起来。
      “隐儿躺着就好。”秦乐赶紧扶着她,在她背后塞了一个枕头靠住,起身端了药碗过来,作势便要喂她喝药。
      萧隐的脸上透着几丝红晕,她把头往后仰了仰避开秦乐送来的药匙,咬着嘴唇摇了摇头,便伸手去拿秦乐手里的白瓷药碗。
      秦乐轻叹口气也只能给她,看着萧隐一仰头把一碗浓黑的苦涩药汁
      “咕咚咕咚”喝个干净,然后擦擦嘴角对她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只是这笑,竟是比那药汁还要苦涩几分。
      “乐乐,我们能进来吗?”陆十九在外面轻轻敲了敲门,“龙修要给萧隐诊脉。”
      萧隐撇了撇嘴,转身拉起被子蒙了头面朝里侧躺下,看样子竟是打算装睡。
      秦乐知道她是不愿让人瞧见自己鼻头红红的脆弱模样,宠溺地摇了摇头,开门把外面的两人迎了进来。
      陆十九在前几日的恶战之中也不可避免的受了伤,经过几日调养,此刻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倒也看不出明显的虚弱。倒是站在他身旁的一位赭袍的少年,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脸色青黄,身形矮小细瘦。这少年生了一对罕见的旋螺眉,眉下是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只可惜眼神却是暗淡无光,瞧着竟比陆十九还要病弱几分。
      “龙修。”秦乐很是客气的跟这少年打了招呼,请二人进了房间。
      龙修对着秦乐点点头,也不落座,径直走到床边执了萧隐的手细细切脉,片刻之后才终于在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她怎么样了?”秦乐和陆十九同时紧张地问出口。
      “箫姑娘吉人自有天相。这内伤看着虽凶险,但她有深厚内功护体,外加师父的灵丹妙药,再好生调养两个月便无碍了。”龙修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的嗓音温和淡然,很好的安抚了另外两人紧张的心情。
      萧隐躲在被子里一言不发,外面三个人悉悉索索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直到她眼皮又快合到一处的时候,耳边才终于清静下来。
      “隐儿,你睡了吗?”秦乐轻柔的声音在头上响起。
      萧隐把被子往下拉了拉露出脑袋,垂着眼睛摇了摇头。
      秦乐重新在床边坐下,把她额上一缕散发拨到耳后,温柔道:“刚才龙修说的话你听到了吗?只要好好调养两个月,你的伤便能痊愈了。”
      萧隐闻言抬抬眼皮,依旧一言不发,似乎对自己的伤情毫不关心。
      “龙修是柳前辈最得意的弟子。”秦乐一点儿也不介意萧隐的“冷淡”,自顾自端了桌子上的一个红漆托盘放到床头矮几上,边摆弄托盘里的瓶瓶罐罐边跟萧隐解释,“柳前辈早在四天前便出门办事去了,临走嘱咐龙修好生照应我们。你别看他年纪小,医术却实在厉害,轻轻松松便搞定了你和十九的伤势。”秦乐摆弄好了手里的东西,很是自然的伸出手去解萧隐的衣带。
      “你……咳咳……乐乐,你做什么?”萧隐一改方才的淡漠姿态,急急伸手挡住秦乐的动作。
      “给你换药啊。”秦乐扬了扬手里的一个白瓷瓶,“这药每天必须换两次,龙修特意嘱咐过的。”
      “咳咳……”萧隐突然涨红了脸,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我自己来!”
      “你?”秦乐怀疑地瞪了下眼睛,“隐儿别闹,你身上到处都是伤,自己怎么上药?”
      “我……反正我自己可以!”萧隐的语气很是坚决,原本苍白的脸蛋此刻红的像个苹果。
      “隐儿,你不会害羞了吧?”秦乐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竟然这般容易害羞,真是可爱极了。
      “胡说!”萧隐下意识的反驳,“我才没有……”
      “没害羞你脸红什么?”秦乐笑嘻嘻地逗她。眼瞧着萧隐羞恼的耳朵都红了,才收敛了玩笑神色耐心劝她,“我们都是女孩子,你有什么好害羞的。再说了,你昏迷的这几天可每次都是我帮你换药擦身的,你现在才害羞也晚了啊!”
      “什么?!你你你……”萧隐顿觉一阵眩晕,“这怎么可以?!”
      “这怎么不可以?”秦乐有点不理解萧隐如此强烈的反应,“反正我也是女的嘛,你要是不乐意,大不了我对你负责喽。”秦乐长在现代,别说公共浴室里大家都是脱得精光赤条条相对,有些女孩子在大学寝室里都会只穿一条内裤游来荡去,她一时也没有想到萧隐是个自小随师父隐居的古代少女,自六岁起,她这身子便再没被第二个人看过。
      两个人就换药问题僵持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秦乐没有办法,咬咬牙站起来,三两下脱了外衫,作势要去解中衣的带子,“隐儿若是觉得吃亏,大不了我脱了衣服给你看回来,这样总公平了吧?”
      “……”萧隐噎住,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秦乐竟还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等秦乐在萧隐扭扭捏捏的反抗及期期艾艾的目光中给她换好了药,已经是戌时三刻的时间了。外面的雨势小了很多,时不时还有闷雷卷着闪电轰隆隆滚过,带起萧隐身上一阵阵不受控制的颤抖。
      “隐儿怕雷?”秦乐终于发现了萧隐极力隐忍的不适。
      萧隐紧紧咬着下唇使劲儿摇了摇头,双手却不由自主抓紧了秦乐的衣袖。
      秦乐在心底轻轻叹息,索性脱了鞋子躺到萧隐身侧,很是怜惜地将她拥在怀里,似母亲般轻轻哄拍着她,“隐儿不怕,我在这里陪着你。”萧隐,你不过是个才十八岁的孩子,为什么要隐忍的如此让人心疼?你心里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你可知,我愿意听你倾诉,更恨不得能替你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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