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五十章 情既相逢必主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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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国府的秦氏和她的公公贾珍有染。
这是宝玉在调查秦氏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的事情。这也是他当初忧虑的原因——确实，秦氏的身世如果真的如他所查，那多半已经不至于成为问题。但是，这种□□的事情就难讲了！
意识到这一点，宝玉豪不犹豫的停止了追查。
在他看来，既然做出了如此的丑事，那必然要想方设法的将一切都掩埋起来才对。谁知道居然有人能在黛玉她们的面前把那种禁忌的话给说出来。
他的脸上顿时阴晴不定。
“你知道？”黛玉见他这个模样，笃定的叹息。
确实知道。只是宝玉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在黛玉的面前说那些话。可想而知，在这之前，黛玉就算是想听那种村言鄙语也是没有机会的……
“哎呀！”宝玉忽然想起来，“那个时候……素玉妹妹和宝姐姐也在的？”
黛玉点头，“我们都在一辆车上。”
宝玉的脸色更糟糕了。
宝钗姑且不去说她，不说她知道了以后会有什么打算，至少她的嘴巴还是牢的。想到素玉那有时候不禁思考的快言快语，宝玉大为头痛。
本来他不想说，现在却是觉得不得不说了。若是不能让黛玉约束住素玉的话……就算是宁府把事情遮掩好了也……
“那个词的意思是……”宝玉咬牙，他也真是觉得艰难且羞耻，于是飞快的说道，“是说一家人的公公和媳妇有不轨之事。”
黛玉愣了一愣，随即，整个脸上一片飞红。
她在梦中也是不曾出嫁就去了，哪里听过这样的事情？她看到的后宅争斗，好歹都是“文斗”呢，就算有什么丑事，也断然不会直接说出来的。
而且公公和媳妇……放在宁国府的话，既然贾敬前几年就住到道观里去了。所以这是说？
想到秦可卿可能的身份，黛玉悚然而惊。再想到宁国府发生的一切，更是若有所悟，“她这样，难道是要把事情传扬开来？”
“什么！？”宝玉听懂了，于是不可置信，“那怎么可能！”
是啊，一般来讲，应该不可能。
不管秦氏是自愿还是被迫，既然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一般来说，要么就是一死，要么就是忍辱吞声，将一切死死埋住。怎么可能会宣扬开来呢？
但不知为何，黛玉就是有这样的感觉。
一个大男人，不能出入后宅的大男人也能知道这种事情的话……至少也可以说当事人做得不够紧密。而且相当的宽纵下人。
那么，是秦氏太无能还是贾珍太大胆？
一个稍微有些儿能力的大家主妇，就不至于弄到这种地步。秦氏在东府，明明是有着绝对的大权的。尤氏并不敢干涉她。她做事又很有条理。
于是这件事就显得越发的古怪了。
黛玉倒不认为这一切都是尤氏所为。又不是除掉了秦氏她有什么好处可拿。她明显早就放弃了在贾珍的面前争宠。
假如秦氏确实是个明白人……
她是被迫的？贾珍应该知道她的身份，会那么愚蠢去逼迫她吗？
她是自愿的？那人品就太糟了一点——可黛玉同时也记得秦氏对凤姐和惜春的亲切。在那方面，她完全看不出虚伪作假的成分来——而且若是这样，就越发的应该千方百计的遮掩啊！
黛玉不由得有些纠结了。只觉得秦氏浑身上下都是谜团。
最终，她只得叹息，“我日常读书，只觉得朝堂上的诸公也常有短视之举、愚妄之行。心中只是不解，不知为何会如此。现在倒是有些明白了，盖因人心难测罢。”
就连宁府的一个秦氏，都有些揣摩不透。包括贾珍的行为也是……
那些国君、大臣，做出一些愚妄不可解的事情来，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宝玉听得此言，沉默了一会儿，心中觉得有些古怪——我怎地又有一种和同窗或者未来同僚说话的感觉？
“林妹妹……你就想到了这个？”
“自然。”黛玉有些疑惑，“本来东府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轻易涉足的。若是连秦氏的心思也弄不明白，就更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了吧？”
宝玉愣了一愣，忽然眼睛一亮，“林妹妹，你这是说，若是知道了秦氏的心思，就能知道如何着手？”
黛玉摇摇头，“我没这么说。其实若要我看，这事儿关键在贾……珍大哥身上。”她喊出了原本的称呼，但这次却喊得别扭无比，“虽不知秦氏到底怎样想的，‘不快’总是有的。能让她不快……”她有些挣扎，但到底还是说出来了，“多半是珍大哥吧？”
现在回想起来，贾蓉和秦氏在一块儿的时候，是有些奇怪。大抵……又是喜爱又是殷勤又是敬畏？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宝玉再次一愣，明白了黛玉的意思——黛玉当然不可能去影响贾珍，但是他可以！
可是……
不管是甄家之败，还是贾家之败，都和后宅妇人有关。她们比外面做官的男人更无知，于是也更贪婪，容易被蝇头小利所动。这些经历让他无法再产生“女儿家都情净美好”的想法，尤其是嫁了人的。
“那秦氏……”他忍不住就有些怨言，也有些劝诫之意——既然黛玉已经知道了，“不自好也就罢了，偏还要做出那般情态来。若是她自己也为之自愧，那可能倒真是好办些。”
——说到底，他完全不认为贾珍愚蠢到去逼迫了秦氏！毕竟贾珍相貌堂堂又正值壮年，本来就不是那个乳臭未干，畏父如虎的贾蓉能够比较的。
但宝玉惊讶的发现，他这么说完，黛玉又瞅着他看了。
——这样的情态，已经许久不见。让他再次有了一种“说错什么了？”的感觉。可是他回顾了一下，也再次发现……完全没错啊！
宝玉自然不知道，黛玉不自觉的又把他和之前的宝玉比较了。当然，黛玉早已经确认，他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但这次的情况又有不同。
如果是原本的宝玉，碰到这样的事情，黛玉想都不用想就可以确认宝玉的态度——他会觉得秦氏可怜，会认为贾珍等人过分。当然，他也不大可能去做什么，只会如此感叹。
可现在，宝玉却完全没有去想想“秦氏的苦衷”，更没有去在意“男儿的污浊”，而是理所当然的把错误都推到了秦氏身上！
黛玉听出了这一点。
就黛玉自己来讲，她自然也不会认为秦氏这样做是对的。哪怕秦氏是被逼迫的，在她看来，也该一死了之了——能在贾珍得逞前死了更是好。被逼迫而未死是懦弱，未被逼迫而做出此事是无耻。
但这件事，难道不是贾珍的错误更大吗？
黛玉瞅了宝玉一会儿，自己也有些疑惑，径自转过头去思索起来。
其实仔细想想，这不过是宝玉变得与天下诸人等同的又一个证据罢了。可是她自己，听见这件事，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却也是觉得秦氏太不知耻呢！反而“贾珍错更大”这样的念头，才是后来出现的。
——这样说来，我也比不上原本的宝玉呢。
而且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一个隐隐约约的，之前让她一直不敢去深思的矛盾，越来越遮掩不住了。
如果说众人所认定的东西就是“对”的话，那宝玉事实上是“痛改前非”、“知错能改”才对。反而她这样才叫“死不悔改”。
可她真的不想改。
但也不想站在“错”的一方。
她觉得自己只是“不一样”。可一个人的“不一样”是寂寞的。或者这也是她见过了这个宝玉以后，却更加希望能够一个合她心意的宝玉的缘故吧。
若是两个人，总更好些。
宝玉虽然觉得黛玉有些莫名，但他确实是在她这儿得到了启发。
他本来对宁国府这码子事已经打算撩开不管了的——说到底，宁国府的败落不见得就等同于荣国府的败落！就连荣国府，大房的败落也还不等于二房的败落呢！
宁国府把事情遮掩得紧密一些也就罢了，若是实在是不行，因此惹出了祸端来，说不得也只好做最坏打算了。
他们想要插手宁国府的事情，确实还是不能。
但如果宁国府一早就把事情全抖漏出来，那又是另一码事了。他贾宝玉还没成气候呢！
而且……不管秦氏到底如何，现在安抚好她并且掐灭流言的传播确实是当务之急。尽管他知道贾珍其实相当的狂妄自大，但他也笃定，贾珍不敢对秦氏做什么。
因为他是知道秦氏的身份的。
他能采取的措施只有一样。
宝玉很快以“散心”为名，也跑去了宁国府几次，然后就开始暗示贾珍，他好像听到了一些不好的传言。
——这也是事实。
再次关注这件事并且能比黛玉等深闺小姐注意到更多事情的宝玉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在之前他调查的时候还只是若隐若现的事情，现在居然已经变成了宁国府半公开的秘密！
将“扒灰”这个词在黛玉等人面前也说出口了的，宁国府原本的焦大，不过是一个被恩养的马夫而已，平时几乎不做事，更是根本不进宁国府大门的，连他都知道了，这还要说什么？
不过，在他再次关注之前，焦大就已经被远远的送到外面的庄子里去了——这是凤姐提议的。但宝玉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执行了，就好像不怕他去外面宣扬一般。
而在他暗示之后，宁国府的情况果然已经好了许多。或者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变好了也说不准，谁知道呢？
宝玉对于这个结果，其实是有些惴惴不安的。因为伴随着这种好转发生的事情是……
秦氏病了，而且一病不起。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五十章 情既相逢必主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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