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宝黛重生》一样花开

33、第三十三章 借得梅花一缕魂

　　是因为，宝玉变得和贾母更亲近的关系吗？
　　闲暇中，黛玉这么想。她确实比较无所事事。哪怕她再不喜欢女红都好，她现在的水平也远远超过了她们现在受到的教育。湘云在的时候还会扯着她到处去玩，但她能在贾家待的时间却长不起来。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在四月份，宝玉考过了府试。这对贾家来说是一件大事，便是素玉，也不免沾染了惜春的喜悦。可黛玉对此全无所谓。
　　自从那一天在宁国府确认了，她就仔细观察，发现和梦中相比，宝玉和王夫人的关系确实是生疏了很多很多。尽管他是被王夫人和贾母共同带大的，王夫人带的时间还要长不少。
　　宝玉对王夫人依然孝顺，但是客气、生疏。那种孝顺浮于表面，甚至……阳奉阴违。和黛玉梦中的记忆完全相反。
　　她梦中的宝玉看着是个最无用不过的纨绔少年，还是喜欢流连内帏的那种。但对圣人之言却是发自内心的敬畏。他用自己的办法让贾母王夫人开心，从来不敢违拗王夫人的任何一项决定。
　　所以，这让她特别不安。
　　宝玉对女孩子的态度改变，不过是抛弃了他让她看重的地方，像世界上的所有男人的标准靠拢罢了。她遗憾失落，却也无法指责。
　　但是对王夫人……
　　——难道说梦中，在我死掉以后，这位二舅母还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吗？可是宝玉的模样，甚至都不像是“失望”……
　　黛玉暗暗观察，得出结论。然后悚然而惊。
　　在这样的情形下，王夫人的举动倒是好理解得多。她并非是不再心疼宝玉，但也肯定注意到了儿子对自己的生疏。而他们这些内宅妇人真正可以依靠的东西，不过就是两样而已。
　　丈夫，和儿孙。
　　其中，儿子又肯定比孙子可靠一点。
　　如贾母和李纨这样失去了丈夫的，就要紧紧的把握住自己的儿子。所以李纨再不满贾母和王夫人的偏心，也同样不会愿意她们抢走贾兰的抚养权。王夫人虽然有丈夫，但丈夫是典型的孝子，她的立场其实也是差不多的……
　　黛玉虽然从来不想卷进这些内宅争斗中去，但她看得很清楚。
　　大概是严家的事情，宝玉直接撇开了她彻底倒向贾母的关系吧，王夫人意识到，只靠这个儿子是不行的。再疼爱，也不行。

　　“姑娘，姑娘！”雪雁活泼的声音响起，打断了黛玉的沉思。
　　黛玉的身边，有两个大丫鬟和一个二等丫鬟——紫鹃本来是二等丫鬟，但调到了黛玉身边之后，就成了一等。而雪雁，则本来就是一等的大丫鬟，黛玉并没有因为紫鹃的到来而降低她的待遇。只是雪雁的月银是她这里出的。然后，二等的丫鬟就只剩下了一个，也是贾母那边送过来的春纤。这也是姑娘们中少见的了。
　　本来这容易造成黛玉房中管理上的混乱。但还好，雪雁毫无争胜之心，从不会抢着去指挥谁，反而很自觉的听从紫鹃的各种安排。这也是雪雁不能很懂黛玉的心思，黛玉却相当喜欢她的原因。
　　有的时候，雪雁会显得过于活泼，只要她不误事，她也不会苛责，反而相当纵容。
　　此时雪雁喊人的声音未免大了点儿，但也只是服侍在黛玉身边的紫鹃不轻不重的瞪了她一眼，黛玉却没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她。
　　“怎么了？”黛玉细声慢语的问。
　　“姑娘前儿定的那什么，什么，对了，《太平御览》已经出来了。好壮观，整整几个箱子呢！二爷已经让嬷嬷们搬过来了！”雪雁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兴奋得脸通红。
　　黛玉一听，也是高兴，“虽然说快了，不料这么快。你们都准备一下，这些时候我可有事做了。”这么说着，她就站了起来，迎出门去。
　　紫鹃却暗地里叹了口气，这才跟上。

　　在这园子里，大家早就传开了。
　　一套《太平御览》，定价是六百两银子！老天爷，这世上有人会花六百两银子去买一套书么？简直不敢想象！人人都知道，贾母投了私房钱进严家，可也人人都觉得，严家这是有些疯了，只怕贾母这次要大亏。
　　但是……真的会亏么？至少贾家就有了三套《太平御览》。
　　一部是严家送给宝玉的。
　　宝玉想过把他那一套转送给父亲或者黛玉，说是“共看”，但是舅甥两人都让他自己留下。于是……
　　一部是贾政掏钱买的。
　　一部……是黛玉掏钱买的。
　　甚至紫鹃还知道，黛玉不只买了一套，她还买了一套往扬州送——这甚至是林家姑爷自己写信来要求的！
　　哪怕不知道黛玉多买的那一套，贾家人也惊诧极了。他们四处去打听，这才知道，《太平御览》竟是卖得出乎预料的火爆。首印的五百套被抢购一空，买书者不是官宦世家，就是商家。

　　紫鹃不知道为什么那么贵的一套书能卖出去那么多，但她知道黛玉这次的大手笔在贾家的奴仆中引起了不大不小的一场地震。
　　黛玉为人清高，虽然极受贾母宠爱，却是“不会做人”。她从来不收那些有权势的嬷嬷的礼物，也不为他们说好话。更没有撒过钱去收拢人心。
　　所以在贾府中，除了讽刺黛玉清高的言论，也有人私下里说这小姐穷酸、白吃白住。
　　黛玉这次大手笔固然是有力的驳回了这种言论，可是……紫鹃是贾家的家生子，很明白贾家的下人都是从贾家的各层主子中捞惯了的。黛玉受宠，她们不敢怎么样，可她这种大笔钱买书却从不拉拢下人的做法，还不知道要招来多少闲言碎语！
　　紫鹃是真的很不解，自家姑娘明明懂得很多东西，为什么表面功夫就是不肯做呢？她明明对房子里的账务明晰得很，从不纵容下人，为什么买起书来又那么大方呢？

　　黛玉却想不到这么多。
　　虽说她也知道自己的房里要严格管理，但事实上她和父亲一样没什么金钱观念。
　　受到的文人教育是原因之一，家世也是原因之一。
　　林家世代列侯且多半为官，又人丁单薄没有分家的结果就是，林家积累的家产着实是相当丰富的——庄园、商铺、爵位和做官的俸禄。乃至于历代嫁进林家的那些大家闺秀的嫁妆（比如说贾敏就是在贾家盛时嫁过去的）……黛玉还是林家几代以来第一个女儿呢！这也是林如海不知道该怎么教育女儿的重要原因。
　　而且他们的生活精致却还称不上奢华，倒是几代人都对读书有相当的爱好。书籍虽然不便宜，但比起奢侈品来说却还是廉价物——否则也不会有穷文富武之说了。
　　《太平御览》的消息一出来，黛玉就暗地里存下了要买的心思。她写信去给父亲询问教导妹妹的法子，结果林如海回信过来，不过是让她多多教素玉读书罢了。林家父亲觉得书读多了，自然道理也就明白了。反而是要求女儿代买一套《太平御览》的“附言”要写得慎重得多，殷切期盼之情一眼可见——那个时候，《太平御览》的印刷已经有影子了，在严家监督的官员折子都已经上了。所以林父还附上了一张银票。
　　此时期盼了近一年的东西终于要到手了，黛玉自然是高兴得很，早把一应杂物全部抛诸脑后了。

　　她走出门，果然见着宝玉领着珍珠晴雯两个丫鬟，又领着七八个婆子——正是那些婆子抬着箱子走了过来。黛玉住在后院，贾母的院子里。日常小厮是不能进入的。哪怕是未冠的也一样。
　　所以宝玉也只能找那些年纪不大的婆子们来搬书了。
　　不过，由于这个宝玉也一样“怜香惜玉”的缘故，五六十岁的嬷嬷固然没有，二三十岁年轻的媳妇也一样没有。看她们搬着箱子气喘吁吁的模样，黛玉也不由有些怜惜。
　　她转头吩咐紫鹃，“去拿一贯钱来犒劳这些嬷嬷。”
　　紫鹃第一次听见黛玉赏钱给外人的命令，而且还一出手就那么大方……一时间都有些瞪眼。不过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转头进屋子里了。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怎地赏嬷嬷。却把珍珠晴雯给漏下了？
　　她不知道，黛玉不喜欢做人情，但不是不懂得做人情。只不过对她来说，“要不要做人情”的标准，往往和其他人不大一样罢了。

　　迎面走来的宝玉倒是不知道紫鹃去做什么了，但他对黛玉的笑容也有些惊奇。黛玉到贾家来也有一年多了，他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黛玉笑得这样高兴。
　　虽然依然有着大家闺秀的矜持，但那份幸福喜悦却无可掩饰。
　　虽说他心中有事，也难免被感染得有些高兴起来，“林妹妹，幸不辱命！两套书都已经买到了，姑父那一套，我已经托人送去扬州了。”
　　黛玉自然谢过。
　　只是她如今对宝玉没有以往的心思了，就也没有多少应酬答对的兴趣，难免把目光放到了那被抬过来的几个箱子上。
　　但在宝玉的示意下，珍珠和晴雯又分别捧了一个匣子上来。
　　“这是前面几卷。”宝玉细心的笑道，“林妹妹不妨先看这些。这样的大部头，也没法都放在书架上罢？”
　　黛玉想想也是，便吩咐没进屋的雪雁，“雪雁，你领着人把这几个箱子整理一下。和之前一般，小心别让虫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