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宝黛重生》一样花开

31、第三十一章 无我原非你

　　“啊，林妹妹。”注意到了黛玉，宝玉连忙站了起来，施了一礼。又向一边的晴雯道，“见过林姑娘。”
　　待得晴雯行礼之后，他才向黛玉介绍，“这是晴雯，也是祖母放在我屋子里的。”
　　黛玉点点头。
　　——她知道这是晴雯，就是有些不敢认了。
　　晴雯有傲气。贾母将她放在宝玉的房里，是要让她日后成为宝玉的房里人。加上宝玉的纵容，晴雯几乎把自己当做了宝玉房中的半个主子——傲气也由此而来。对她们这些小姐，她不给面子都是常态。
　　但现在……那样的一个人，却非常恭敬的给她行礼……
　　黛玉忽然间就有了一种真切的“物是人非”的感觉。

　　“之前我隐约听着，宝玉你要教你的丫鬟们读书？”
　　“是啊。”宝玉引着黛玉在一边坐下，一边自然的说道，“我房里丫鬟多，都是有定制的，结果都有闲得很。我想着，不如看看书认认字。保不好日后还能写诗联句呢。至少要她们拿书也不会拿错，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问题是……她们自己想不想学呢？就黛玉所知，这些丫鬟们也本来就有一套打发时间的方法。游戏、女红甚至是赌牌。
　　黛玉觉得这不需要问了。晴雯那种困惑的表情，原本的宝玉绝对不会错过。而现在的宝玉，他话虽那么多，黛玉却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一行字——红袖添香，夜读书。
　　不过，让这些丫鬟们学会认字也不是什么坏事就是了。晴雯原本的性格，也本来就是她后来夭折的重要原因。

　　黛玉又瞅了宝玉一眼，见到晴雯，她才终于明白了宝玉的变化到底代表着什么。
　　如果说女孩儿是花朵，那么原本的宝玉，就只是驻足旁观、欣喜赞叹。他可能在花边结庐而居，为之浇水施肥，却甚至不会为女孩儿建立花棚广厦为之遮风挡雨，而只是在花朵零落之后，对着落花流泪悲叹。
　　当然，对于真正的花儿，宝玉常常手欠的去折就是了。而现在，他又把这个手欠的习惯转到了女孩子的身上。
　　现在，他看到那些美丽的花朵，应该还是真心的欣喜赞叹的吧？不过接下来的反应却变得截然不同。只怕他会将花朵攀折下来，放到自己房间的花瓶里，将之摆成他满意的姿态，好慢慢赏玩。
　　若说他和其他所见所闻的男子还有何不同，那就是他还会对花瓶中的花儿细心照料，洒水剪枝，而不是任其败落凋零。
　　认识到这一点，黛玉只觉得更是怅然。

　　这时，珍珠也走回了宝玉的身边，也对着黛玉行了一礼。黛玉随意的点了点头，宝玉却笑着问她，“之前云儿说和你去一边说话，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珍珠恰到好处的低着头，柔顺的回答，“史大姑娘被二姑娘三姑娘叫住了。”
　　黛玉听见，不由得往四周看了一圈，果然除了湘云，迎春探春也不知道在哪里。倒是惜春，明明这是她家，她却没有丝毫作为主人待客的意思，端端正正的坐在贾母的身边，仿佛被戏台吸引了全部的心神。
　　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黛玉不由问身边坐着的宝玉，“你之前出门都会带着媚人的。如今这样的，带三个丫鬟也没什么吧。媚人怎么了？”
　　宝玉略一皱眉，简单说道，“她身体有些不好，我把她留在房里了。”
　　话虽这么说，黛玉却看不见宝玉有什么担忧的模样。反而是珍珠的表情一滞。
　　和袭人……不，珍珠有关？于是黛玉就去看晴雯。在梦中，晴雯和袭人不合那是极为明显的事——晴雯从头到尾看不惯袭人的为人处事，而且将自己的喜恶明显的表现在了脸上。但这一次，晴雯却维持了之前的迷惑表情，似乎对媚人的话题根本毫无所觉。
　　——这一次，宝玉房中的情况，看来要大变样了啊！虽说一开始就听说他整顿了房子里的事……
　　只是，黛玉对宝玉的感情，在如今这个宝玉的刺激下甚至在逐渐淡去。对他房中的事情，她也只是看着，却懒得发表什么言论。
　　她想了想，倒也没有去找湘云她们，而是终于把眼睛放到了戏台之上。没过一会儿，这出《豪宴》就已经结束了，贾母便要走，说，“我在这儿，没得拘束了你们。今儿本是蓉哥媳妇的好日子，该顺着她才是。”
　　尤氏秦氏自然要留，但贾母哪里肯留下？
　　只是又说，“你们即有这份心，把你们的姐妹们招待好就好了。”

　　黛玉远远听着，她本要和贾母回去的，想到宝玉的态度，却是不由得想要试他最后一次，便暂时停下脚步，对着宝玉笑道，“蓉哥媳妇虽说出身不高，看来倒是极有礼的呢。也亏得祖母并这上上下下都这么喜欢她！”
　　这番话并非她平日口吻，相当的直白。
　　她很清楚，若是原本的宝玉，根本就不会察觉到这些话有什么问题，也不会觉得秦氏的待遇有什么问题——在他的眼里，女儿家本该是不管有怎样的礼遇都是理所当然的。何况秦氏看着还是“珍珠”，极美的“珍珠”。
　　但是，黛玉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看人的准确度，几乎是一听见这话，宝玉立刻就露出了沉思之色！
　　——他想到了其中的问题吧？
　　黛玉若有所失的一笑，到底还是站了起来，向贾母那边走去。宝玉虽慢了一步，也还是连忙跟上了。

　　“外祖母，我和您一起回去。”黛玉说道，她从来没隐藏过自己不喜欢看戏的事实，哪怕这是贾母的爱好。而贾母自然也没有因为这个而减少对她的喜爱。
　　但贾母还是没有同意她的说法，慈爱的说，“就算不爱看戏，也在这儿好好玩玩。你的姐妹们都在这里呢。这会芳园也很有些不错的景致的。说起来云儿她们去哪里了？”
　　秦氏在一边忙笑道，“似乎逛园子去了。我已经让宝珠跟着去了。”
　　宝珠是秦氏的贴身丫鬟之一，这个贾母也是知道的。她点了点头，就没有多问。更没问宁府出身的惜春为什么没一块儿去。

　　结果黛玉还是留了下来，因为湘云几个没有及时赶回。而王夫人和邢夫人也留了下来。她们虽说比尤氏还要高了一辈，但尤氏毕竟是族长夫人，身份不同。这两位夫人又没有贾母那般的声望和地位，顶多就只是被比较恭敬的对待而已。
　　就在贾母走后，下一场戏还未开场，王夫人就忽然就向身边侍候的李纨叹道，“兰哥儿今天又没来。”
　　此话一出，李纨就是一呆。
　　连着不远处的黛玉也是一呆——她坐得不远，而王夫人又没有掩饰音量。
　　她们两个，可从来都没听王夫人在这种场合特意问过贾兰！哪怕是黛玉在梦中的所见所闻中，也没有！贾母还会问几次，贾政倒是每次都问——如果贾兰不在的话。但是王夫人……
　　李纨也不好说“你不是不喜欢兰儿”之类的话，千篇一律的说道，“兰哥儿是个古怪脾气，我也说他来着。但他身体弱，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强求他。”
　　本来就算是贾母问这个问题，这个回答也过得去了。
　　但王夫人却皱了皱眉，“你这个做母亲的心思我也知道，兰哥儿的身体不好，你拘他在房里也不会更好。倒是不妨多出来走走。而且他这样，日后倒不免和兄弟姐妹生疏了。等他进了家塾，只怕都不知道该怎么和族中兄弟相处呢……”
　　一长串的话下来，别说李纨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就连黛玉都有些看得呆了。
　　王夫人……居然这样关心贾兰？她不是应该，任由李纨来管教他吗？
　　黛玉心中忽然一动，有些反应过来。只见再次坐到了她身边，之前似乎都在思考——应该是在思考秦氏的事情——的宝玉也已经抬起了头来，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只看着王夫人和李纨，虽然脸上带笑，但那笑容却是说不出的古怪。
　　这样的笑容，只看得黛玉的心突突乱跳，惊疑不已。这是比宝玉对女孩子的态度改变还要令她想不通的事，让她忍不住自问——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过了好一会儿，黛玉还没理出个头绪来，李纨却是拖不下去了，在王夫人的目光下，她只得有些勉强的答道，“媳妇知道了。以后定然让兰哥儿多出来走走。”
　　在王夫人殷切的态度下，她也没法有其他的答案！
　　王夫人对她这个态度颇为满意，似乎全没有看到她的怀疑，径自笑道，“这就对了。我这个做祖母的都少见他呢。日后多让他到我屋里坐坐。”
　　李纨再次勉强应了一声。

　　王夫人难道忽然喜欢起贾兰来，而宝玉失宠了？
　　做了那一个长长的梦的黛玉不信。明显李纨更不信。她平日一副槁木死灰之态，其实还是很能掩藏自己的心思的。此时却是把满肚子的疑惑都露出来了。
　　还好，不等王夫人多说什么，湘云和探春已经一边谈笑着走了过来。迎春也跟在后面。王夫人注意到了这点，不好再就这个话题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