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银河》炎石

6、船长原来是超人

　　备用电源启动后，驾驶舱恢复了明亮。
　　大家从巨大冲击中陆续恢复后相继爬起，确认彼此和飞船的情况。
　　“该死！怎么回事？”艾格尼斯艰难的坐直了身体，“我们撞上了什么吗？”
　　“显然是！”吉尔快速操纵着驾驶台上的仪表，以便了解飞船受损情况：“谢天谢地，动力系统没出什么大问题，就是外部喷射器有两处因为撞击而毁坏，等一下我看看能不能下去修理……”
　　“在不确定外部情况的前提下，我建议还是由我们的杰伊来完成这个任务。”艾格尼斯从自己的豪华座位上调出飞船的希拉罗德系统的光屏，简单确定了一下情况后提议：“这种情况正是它现在拟态的机器人R唯一能展现自己价值的时候！”
　　“我说过别把我和那些破铁皮相提并论！我可是很娇气的液态金属制成的！”
　　“杰伊！确认坐标！”吉尔没心思和这两个不靠谱的危险分子斗嘴。在完全陌生的环境中损失了一半的飞船能源可不是什么让人轻松起来的情况。
　　“坐标显示……哦，这不可能！坐标显示我们现在是在可可回廊的23-979禁区边缘！”杰伊几乎不敢相信的自己的探测结果，如果他的计时器没有坏掉的话，从飞船感受到奇怪的力场开始颠簸到刚刚撞击，前后的时间不过是三个银河刻，可是探测仪却显示在这三个银河刻之间，飞船已经离当初的航线有7光年之遥！
　　“你是说就刚刚那一下我们这艘破飞船就航行了7光年？”艾格尼斯迅速调用希拉罗德系统，并验证了杰伊的发现；“引导神在上！这竟然是真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每次总在关键时刻发言的亚莫说出了最接引的真相：“虫洞。我们刚刚穿过了一个虫洞。”
　　“什么性质的！”吉尔迅速做出判断。“要是飞船能顺利起飞，我们还能穿过它回到原来航线吗？”
　　亚莫凑了到吉尔身边，在对飞船所有仪表做出全面分析后断言：“看来是个粒子稳定的虫洞，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们穿越回去的可能性很大！”
　　“好！没有时间了！”吉尔的神色凝重的宣布：“现在我下去修好喷射器。不管如何，我们一定要尽最大的可能在最快的时间内离开这里！”
　　“我觉得人身安全应该排在第一位，船长……”杰伊遵循机器人保护人类的本能提出反对意见：“在对周围情况没有摸清之前，我不能让您用生命去冒险！”
　　“它说的对船长！”艾格尼斯复议：“我们还有一个备用的反物质引擎，动力系统不用发愁，在这种情况下人身安全是最重要的！”
　　“安全……”吉尔苦笑着说出真相：“我要急着离开就是为了安全，这里……23-979区域就是可可回廊三个中唯一被封闭的那个出口……”
　　剩下的话船长没说，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
　　这是，接近虫族星域的那个出口。

　　当所有人对冒险者号此刻的境遇有了明确的认知之后，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在简短的争执后，吉尔和杰伊赢得了下去修理受损推进器的机会，而唯一能操纵飞船上毁灭武器的艾格尼斯与能驾驶飞船的亚莫留守。
　　快速离开驾驶舱，吉尔和杰伊来到机械师取修理器械。船长在轻便的防辐射服和战斗用的太空盔甲之间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活动方便的轻型防辐射服。这种只有两个护腕两只太空靴子的装备虽然看来寒酸，可是穿着完毕，启动后就会迅速和皮肤的温度起反应后在身体外层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这层光膜不但能保证在宇宙常温下身体的温度处于恒温状态，更能隔绝宇宙射线对机体的侵害，而且比起一般传统的防护服更灵活轻便。虽然能对宇宙射线起到完美的防护作用，可是它唯一的弱点就是不能防护物理伤害。
　　“嘿，船长，你不觉得这东西它薄了点儿吗？”
　　“现在活动方便是第一选择。”吉尔启动了光膜，顿时，原本只是轮廓清秀是瘦弱青年被朦胧的白光所包裹，模糊的轮廓看上去竟然有种让人惊艳的神秘感。“我觉得与其去赌虫族出现的概率。不如增加灵巧度和速度。”
　　说话间吉尔已经取出工具箱，直冲向通往紧急出口的隔离舱。
　　杰伊紧随其后不死心的劝解：“可是我的数据告诉我那件厚点的装备能增加你面对虫族生存的几率，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隔离舱启动的声音响起，舱内的空气被抽离。吉尔身上的光膜开始扩大，靴子上的制氧系统开始制作光膜内气体的微循环。吉尔的声音在没有空气的情况下通过通讯器传给了杰伊：“虽然我尊重你计算的结果，可惜我一向不喜欢什么关于生存的概率。你知道这个所谓的‘几率比较大’是什么意思吗，杰伊？”
　　“你活下来的可能更大一些？”
　　“不，是说人遇到那东西时，究竟是一口被咬死，还是分几口被慢慢咀嚼而死……不管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
　　当隔离舱最后一丝空气被吸干净的时候，飞船的隔离舱门缓缓开启，展现在吉尔和杰伊面前的，是一片怪石嶙峋的黑色地层。当两人试探着登上这颗陌生小行星的表面时，那些看似狰狞的岩石竟然酥软不堪，轻易的就在他们的脚下化为粉齑。
　　还好，看到杰伊头上的传感器传回的这个画面，船上的人和吉尔一起送了一口气——周围不平整的松软地形说明这片土地不是体形庞大的虫族领土。也就是说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
　　对于收入微薄，在金钱上及其吝啬，并拥有一架破飞船的船长吉尔来说，在遇到艾格尼斯之前，修理撞坏的推进器不过是日常工作。所以，在众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次维修工作很快就结束了。
　　杰伊终于找到机会说出自己刚刚的疑问：“你不觉得一口和几口之间还是有差别的吗？”
　　“是，这个差别就和你我的立场一样。我的导航员，在同样被虫族攻击的前提下，你考虑的是能不能顺利逃走，然后寻找那些被损坏的零件去替换……而我们，我是说我们人类，则是更希望第一口就给个痛快而避免活活疼死。”
　　“听到你这么说，我的感到很难过。你的意思是说无论我的内芯多么精密先进，无论我的运算方式多么与众不同，我的行为方式多么的接近你们……我也永远无法变成你们是吗？”不知这句话触动到了机器人的哪一条基本逻辑神经，杰伊R的指示灯快速的闪烁着，从通讯器传出的声音都变得瓮声瓮气起来：“……就是因为……我无法真的感觉到疼痛？”

　　吉尔觉得刚刚还是一部宇宙探险的热血电影，转眼间就被当惯演员替身的机器人的几句话转换成了银河情感剧。风格的猛然转换让他感受到小小的眩晕。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小小的眩晕不是身边顶着一堆阴暗线条的闹情绪的机器人带来的，而是……他们脚下的地面在小规模的塌陷下降！
　　当下，顾不上安慰失落的导航员，他猛地冲通讯频道一阵大喊：
　　“亚莫！快！启动飞船！！拉起起落架进行垂直升空！！”
　　“发生什么事了！”频道里传来艾格尼斯担心的询问。
　　“快！没时间解释了！先保住飞船要紧！！我说了先升空！”
　　“那你们呢！”
　　“你们可以先升空再降下扶梯！我和杰伊你们不用担心！！”
　　一直很听话的亚莫迅速对吉尔的命令进行了忠诚的执行，反而是艾格尼斯一直在通讯频道里担忧的大吼大叫：
　　“亚莫！你不应该听他的！我们不能丢下他们！”
　　在公爵的抱怨声中，推进器低吼一声改变了方向，从尾部旋转九十度到飞船的下部，并冲着地面喷射出橙红色绚丽光焰，这艘三十多米长的小飞船咳嗽了几声后在光焰中缓缓升空……
　　“亚莫！放下扶梯！！”艾格尼斯在通讯器里不断呼叫：“吉尔！杰伊！听到了吗？？你们快上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飞船的升空的反作用力，吉尔和杰伊脚下的松软岩石加大了崩塌的范围……
　　岩石像流沙一样塌陷下去，一个巨大的岩石漩涡吞噬着的一切……
　　就在艾格尼斯的呼唤声中，吉尔和杰伊不见了踪迹——

　　“该死！”艾格尼斯沮丧的狠捶了一下操作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亚莫迅速的扫描了周围区域：“放心，他们应该没事。数据显示这种类似岩石的物资质地松软，对于x-075（液态金属制成的拟态机器人型号）类型的机器人来说，埋多深都不成问题。”
　　“我担心的不是杰伊！”公爵暴躁的抓乱了水银般的长发：“而是……”
　　亚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情冰冷的盯着希拉罗德大公。紫色的眼睛宛如无机质的玻璃珠一样，即使是见惯大场面的艾格尼斯都不觉从心底涌上阵阵寒意。而后，一向低调的黑衣人突然开口：
　　“艾格尼斯希拉罗德，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登上这艘船，我希望你记住：杰恩的事情，和你无关……”
　　……………………

　　在冒险者号心怀叵测的船员彼此揭开对方底牌之际，在深深地心的深处，身处小行星空旷地穴的空旷杰伊正努力调整自己的探测声纳，想在一片狼藉中寻找同样掉下来的吉尔的方位。同时，它在尽自己最大的功率试图和冒险者号取得联系。无奈当初为了从追捕它的星际巡警手中逃脱，它最新更换的系统取消了军事用途和大功率武器的拟态。所以无论搜查还是通讯方面的成果并不让机器人感到满意。
　　联系不上飞船，也探测不到同伴。只要一想到因为自己不够坚持，吉尔才没有换那套厚一点的太空盔甲出来……杰伊的处理器就濒临超频的边缘。就在它快放弃的时候，突然从左下方的岩石渣下传来了断断续续的生命反应。杰伊身上闪过一阵白光后，从探测机器人R变成了救援机器人J的拟态。并开始用机械臂清理出一条通往信号源的道路——
　　“坚持住！”杰伊在空无一人的通讯频道里呼唤：“杰伊马上就来！吉尔!你一定要坚持住！听到了吗！”
　　而后，杰伊启动自己的最大功率向着信号的来源努力挖去。J型救援臂的效果十分惊人，不一会，杰伊小巧的身子就钻入了自己挖出的隧洞内。不过随着下面生命信号的逐步增强，从杰伊的来处，也传来了一些细碎而又持续不断的沙沙声……
　　终于，当机械臂用力铲动挡隧道里一块巨大的硬质岩石后，杰伊发现自己的出口在一个伸出峭壁边的平台上，平台面对的是一个比刚刚大数倍的巨大地穴——
　　比冒险者号还长的巨大石钟乳整齐的悬挂在洞顶，而洞底则有无数缭乱的石笋伸向上方。在石笋和石钟乳之间，还有一些长方形的方形巨岩歪歪斜斜的挤在石钟乳和石笋之间，有的甚至被石笋石钟乳穿身而过！而在石钟乳和石笋的身上，三三两两的绽放着一两米大小的的白绒花，无数的绒花散发微微的荧光，一闪一闪呼吸一般显得美丽至极。这些荧光浮动在石钟乳和石笋之间，远远的望过去就好像在洞穴中漂浮着一条闪光的星河一般，甚至在里杰伊所在平台不远的地方，更有一个十三四米大小的绒花，放射出非常强烈的荧光，就像星河中的圆月一样璀璨耀眼……
　　如果是个人类看到这种场景只会感叹宇宙力量的玄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是，在杰伊的探测器中，看上去巨大的方形巨岩揭去了伪装——那是数十艘破败的战舰。
　　和数据库中的相关数据对比后，杰伊惊讶的发现，眼前应该就是传说中失踪的“无敌远征军特尔舰队”的……残骸。
　　这里，应该就是艾格尼斯描述过，英勇的特尔人最后的墓地……
　　突然，刚刚被杰伊隐藏到后台运行的生命探测仪开始疯狂的报警，似乎周围有无数看不到的灵魂发现了杰伊的到来而蠢蠢欲动！而生命信号源最强的所在，就是那个明月一般的巨大绒花！
　　不！这绝不是什么巨大绒花!
　　就在杰伊被自己突然意识到的事情惊呆了的时候，从地标传来低沉撞击声，引得巨大的溶洞也被波及，有一些绒花被震落，从上空一一坠下，和地面撞击后发出巨大，宛若鸡蛋破裂一样的声音！
　　而一个悬挂在杰伊正上方的瘦弱石钟乳也受到地面震动的波及。在杰伊没有注意的情况下摇摇欲坠，尖锐的岩尖正对杰伊的主脑所在……
　　突然，从通讯器里传出艾格尼斯清晰的呼唤。
　　“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再次呼叫！这里是冒险者号！收到请回答！请报告你们GRS定位！”
　　杰伊发誓自己第一次为听到那个家伙的声音而兴奋不已：“杰伊收到！我现在小行星三百多米的地下！GRS定位已经启动！”
　　“太好了！”从通讯里传来公爵模糊的欢呼，而后就是亚莫清晰的发问：“请报告你们现在的情况！”
　　“我想……我发现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杰伊的探测仪紧紧盯着传来强大生命感应的圆月型绒花，“我想我们的船长可能被……”

　　此刻，在小行星地表。
　　艾格尼斯和亚莫把一颗用于加强地底通讯信号的强频弹打入地底后，好不容易联系上了失踪的其他成员，可是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被对方通讯频道传出的巨大混乱的声响吓了一跳。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杰伊！发生什么事了!吉尔怎么了！”
　　不一会，杰伊惊魂未卜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响起：
　　“你们不会相信的……”

　　“我想，你们不会相信的……”杰伊看着在自己眼前化作一片碎渣的巨大石钟乳。刚刚如果吉尔没有出现，那么自己的命运可能和看到的那些特尔战舰一样，被这些尖锐的石矛扎个对穿……更让杰伊难以接受的是，自己一直以为被包裹在绒花里的吉尔竟然毫发无损从自己刚刚打通的隧洞中出现，还在关键时刻飞起一脚把石钟乳踢了一个粉碎！（就是说这机器人一直找错了吉尔的方向，最后模模糊糊的来到了这个地下墓穴。反而是吉尔沿着它一路制造出来的动静找到了他，并在石钟乳掉下来的时候救了杰伊）
　　杰伊整理了一下思路，决定用最简洁的语言报告此刻的情况：
　　“嘿！伙计们！我想你们不会相信的：首先，我犯了一个错误；然后我想我发现了无敌远征军，就是特尔舰队的遗骸。然后这里到处都是奇异的生命信号。最后我发现，我们的船长……我觉得你们不会相信的。”机器人淡定的扫描了一下散落在平台的岩石碎屑，总结性发言：“我发现，吉尔……就是我们的船长，原来是个‘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