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绝云》catproject

7、第六章

　　大巫祝这边等答芳回来之后，就开始商量湘芸之事。

　　“诸位如何看待这件事？”大巫祝先问道。

　　答芳微锁眉头，说：“虽然我一开始也没想到湘芸竟是这种来历，但我觉得她还是个孩子，说话跟八岁的小孩一样——对我灵谷也无恶意……。”
　　“可她~是蓬莱人呐。虽然看似小孩，若论法术，也许外面的卫士都打不过她。”答良说。

　　答芳摇摇头，说：“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她那个婆婆好像没怎么教过她蓬莱法术，我倒不觉得她的法术很高……而且她好像也对蓬莱不是非常了解……她的婆婆怕是凶多吉少啊。”
　　巴堂应道：“我也听祖辈说过——蓬莱虽貌似天灾覆灭，实则毁于阴谋——她说的那个黑衣人想必就是……”
　　“巴堂，我们灵谷有规矩，不擅自议论外界，你忘了？”大巫祝马上打住他，巴堂立即收敛言语。
　　答良想了想，说道：“对了，祖辈们不都说蓬莱几乎都没后人了吗？刚才问她姓什么，她犹豫了一阵儿，莫非是在寻思骗我们的话。她——真的是蓬莱人？还有那个箫~姓也挺奇怪的，我以为蓬莱人的姓会很特别——”

　　“就算她不是蓬莱人，能把雾阵破了就很不简单！”巴兰马上说道。

　　大巫祝点了点头：“总之，不管湘芸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们这边都先不要告诉她蓬莱的事情，更不要提凶剑——我前两天去了温泉洞，绝云剑的封印力量大大不如从前……祭祀那天，巫卫大人说要在封印解除之前派可靠之人把剑送回地界幽都，由娘娘销毁。我怕……这一天不会很久——”

　　答芳上前担忧地说道：“巫祝大人是怕湘芸的蓬莱气息会唤醒绝云剑？”
　　“正是……”大巫祝缓缓点头。“虽然她现在不会什么法术，但是蓬莱人素以灵气出名，难保她以后不会法力大增，说不定……会给灵谷引来大祸！”
　　众人面面相觑。
　　“那该怎么办？要不等她在谷中呆一年后送出去？”答良问道。
　　大巫祝回道。“这样不行，进谷之人绝对不能再出去。若招来了其他外人，对灵谷更加危险。”

　　巴兰听后说：“巫祝大人，还是让她去禁园吧，禁园前瀑布上的结界应该可以把她的气息挡住。”
　　答芳急切：“可她这么小，怎么一个人生活在禁园？去那里……不就是等死”

　　“那，那难道，为了防止此事我们要杀了……她？！”巴堂突然惊呼。

　　大巫祝立即挥手：“不可！蓬莱人本来就已遭受颠沛流离之苦，我们怎么能这样赶尽杀绝？况且她——毕竟是个孩子，连凶剑是何物都不知道，我们若对她下得了手，岂非真的没有人性？”
　　答芳也在旁说："我们绝对不能一错再错，不然则甚过一百年前的那件事。这与禽兽何异？”

　　众人听后立即沉默下来。
　　答良歪着头，心里瞎琢磨，这孩子留不得，赶不得，杀不得，难不成要把她供起来……真是个孽缘。

　　大巫祝在座位上侧身想了许久，最后说道：“这样吧，禁园毕竟有抑制外来人气息的封印力量，我们暂时把湘芸留在禁园，不让她与外人接触，这样她就不会了解任何有关法术和剑的事情……再派些人去轮流照顾她。”转眼看一看答芳，又继续说道：“答芳觉得如何？”

　　答芳迟疑一下，说道：“恩……那就让我来照顾她吧，我可以搬到禁园去。”

　　“姐……你，你干嘛对这个外人这么好？”答良睁大眼睛，惊呀地问。

　　“是啊，答芳——你是大巫师，怎么能劳你专门去看守禁园呀？”巴堂也随着说道。

　　答芳温和一笑：“无妨的，禁园那里虽然僻静了些，不过风景很好。其实我小的时候还经常跟答良去那里玩来的，呵呵……而且——”她沉了沉语气，继续说：“我想也只有我去比较适合……”

　　“恩，答芳法力在我们巫师中为上……但禁园那里毕竟一百年没人住了，答芳一人去可要小心。”巴兰说。
　　答良听后说：“姐，要不……我跟你去？”

　　大巫祝听了很久，对答芳说：“你真是这样想么？”
　　答芳仍是微笑点头。

　　大巫祝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好吧，我知道你对那个孩子不放心……其实这也是下下策……不过如今也只好劳烦答芳料理此事了。至于答良，就不必去了，守卫温泉洞的事不可耽搁。唉……最要紧的是如何跟湘芸这个孩子说清楚……我去跟她说吧——。”

　　此时，湘芸正趴在西屋的竹窗上看屋外的平台之景，突然看见大巫祝和答芳从旁边的正屋走来，便两步跑到门口，本想出屋去迎他们，门口的两位卫士马上伸手拦住了她。
　　大巫祝走上前来，让卫士放开了湘芸，湘芸便上前仰着小脸说：“巫祝大人，您……是不是觉得刚才湘芸说的话不是真的？”
　　“湘芸，我愿意相信你。”大巫祝虽语气平和，脸上仍透着威严之色。
　　“那您能不能帮帮湘芸？”
　　“恩，你是想找你的婆婆吧？我们会帮你找她的……不过湘芸啊”大巫祝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崆峒灵谷向来不收外人入内。你误闯进来，虽然并非出自恶意，但必须接受一定的……制——约。”

　　“制——约——？”湘芸满脸疑惑。
　　大巫祝觉得自己难以张口，让尚未懂事的孩子独自生活，他也于心不忍，可又有什么办法？“……你可以在谷中居住，但必须远离其他居民……平台后的绝壁高处有一小屋，你……只能在那里生活，不能随便下来……。”

　　湘芸听了，不解地问：“这就是制约么？和在蔓花岭很像啊，婆婆那时也叫我不要随便下山玩……巫祝大人，您找到婆婆后会告诉湘芸是吧？”
　　“……恩，会的”
　　“好……那湘芸就在那个地方等婆婆，您放心，我不会乱跑的。”湘芸还是仰着小脸，笑着说。
　　一旁的答芳听后默默不语，心想湘芸这一等莫不是要一辈子……
　　大巫祝看了看答芳，对湘芸说道：“等湘芸身体恢复后，就搬到禁园。答芳阿姨会经常去看你。湘芸可一定要听阿姨的话，明白吗？”
　　“恩！一定！”
　　大巫祝原以为湘芸不会听话去禁园，没想到她竟会一口答应下来。心想这孩子倒真是让人喜欢，可惜不是本族的人。

　　大巫祝又对答芳说道：“那么三天后答芳就带湘云去洞后禁园，对了，湘云有没有一些想要的东西带过去？尽管和我说，崆峒虽然不是宝地，但物产颇丰，不比外面的差。”
　　湘云听后久久不语，答芳以为湘云是不好意思索要东西，便笑着说道：“大巫祝说的不错，灵谷里没缺过什么，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不要紧的。”
　　没想道湘云却说：“我想念婆婆的萧声，能不能借我一只竹萧？我虽然不怎么会吹……可是我……”
　　大巫祝和答芳听后都有些惊讶，没想到湘云小小年纪这么懂事，对婆婆的情感如此之深。
　　“这个好办，我会让人选良竹给你做竹萧。你还有什么需要的现在想不起来没关系，以后可以提出来。三天后我会亲自送你去禁园，你这几日要好好休息……答芳，我还有事要和你说，你——过来一下。”
　　“好。”答芳应道，便跟着大巫祝走出了西屋，湘云站在门口两名卫士的中间，静静望着他们远去。

　　大巫祝和答芳站在平台的前缘，俯瞰谷中一片金色，又是一个黄昏。山腰的石阶上，三三两两的村民挑着担子正在回家。似乎能隐隐听到他们传来的笑声。再看不远处的奚落小屋中，炊烟已经升起。
　　“你……是为了一百年前的那件事吧？”大巫祝站在前方背对着答芳说道。
　　答芳走上前和大巫祝并立，也看着远处的山谷说道：“恩，也可以这么说吧。我爷爷当年作为大巫祝，思虑不周，导致那个外族人病死在禁园……虽然当时他新上任，并无经验，但他内心愧疚不已……他曾要求过答世后人要永远记住此事，不要重蹈覆辙……”
　　“那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怎么还挂在心上？”
　　“……”
　　“当初你的爷爷为了平息巫师的纷争，让了出大巫祝之位，谷中之人包括我们杜家都对此敬佩非常，无人再有怨言……”大巫祝突然转头，看着答芳说道：“今日你又何必如此？”
　　“巫祝大人，答芳这么做并不是为了替爷爷赎罪，我真的非常喜欢那个孩子。”
　　大巫祝听后却摇摇头说：“你这是感情用事，有没有想过你若不在灵谷，大巫师之位由谁担起？我本不想同意你去……”
　　答芳认真说道：“分内之事定会尽力而为，请大巫祝放心。”
　　“那么一言为定，这是禁园内道的钥匙，你先拿去吧。”
　　答芳从大巫祝手中接过钥匙，收入袖内，又温和地说：“我还想去看看杜若，不知道那孩子最近如何？”
　　大巫祝叹道：“答芳当真是喜欢孩子……我带你去吧，杜若那孩子好像也挺喜欢让你这个阿姨抱——每次我抱她，她都对我拳打脚踢的，呵呵……”
　　二人边说边走向平台的东屋。

　　三天后
　　清晨，在西屋的窗前，答芳正在给湘芸梳头，阳光通过竹编的窗框照在湘芸桃色的脸蛋上，鬓后的乌发落在椅子后面，二人的脸庞都映在旁边的铜镜里。答芳看看镜子里的湘芸说道：“湘芸的头发真漂亮，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呢，呵呵。”
　　湘芸听后乐滋滋的说：“婆婆告诉过我，蓬莱女子都是乌发过腰的，娘亲也是……”
　　“……恩，湘芸的娘亲也一定是一位温婉大方的女子，湘芸从未见过她吗？”
　　湘芸摇摇头。
　　答芳搂着湘芸说道：“那从今天起，我会好好照顾湘芸。咱俩就不是外人了，好吗？”其实答芳一直想收湘芸做她的义女。不过，相比一声称呼，她倒更想照顾湘芸，也就不心急问湘芸是否想作她的女儿了。
　　“答芳阿姨，你对湘芸真好，湘芸不知该怎样报答你……”
　　“唷，你这孩子，小小年纪知道的也不少啊，连报答也懂？呵呵，你可知道报答这词可不能随便用的……我对你做的这些根本用不着报答。别再提了啊”

　　此时一个卫士站在门外说：“巫祝大人问大巫师是否准备妥当了”
　　答芳回道“好，就来。湘芸我们走吧”然后拿起一个包袱。
　　湘芸点头，便跟着答芳走出西屋，向右直走出了院落来到平台前方。大巫祝和两名卫士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把竹箫，内外都透着嫩色。湘芸看见马上跑了过去，从大巫祝手中接过竹箫，左右观瞧，爱不释手
　　“这竹箫好漂亮！谢谢大巫祝！”湘芸身体已好，笑声都比几日前更爽朗了。
　　大巫祝自觉愧对湘芸谢意，只是说道：“……我已命卫士把禁园整理了一下，也多加了些器具，我们动身吧。”说完转身，沿着院外的石桥向平台后方的瀑布走去。答芳带着湘芸跟在后面。

　　三人走在高高架起的石桥上，眼前的水雾渐浓。湘芸小心地向下看去，拱形石桥下是瀑布冲击而成的湖泊，也不知水有多深，只是觉得若跌了下去定会十分危险。瀑布冲刷声隆隆震耳。腾起的水雾几乎把衣服打湿。湘芸在蒙蒙一片中却惊讶地发现脚下的石桥竟通向瀑布水流的正中心，这不是绝路吗？
　　大巫祝走到一个立着的半人高石柱前，这石柱上有一鸟类异兽石像，昂首而立，似是欲振翅而飞，甚是威风。大巫祝两手握住石兽的两翼，把石兽向右扭转了半圈。只见眼前的瀑布仿佛干涸了一般，水帘越来越窄，露出后面一偌大的洞口，周围附有闪着黄色光线的封印。大巫祝见到洞口，又继续向前走去，湘芸在后惊叹不已。三人走到洞内，在洞的入口处有一石碑立在右侧，上有凹刻下的两字——“禁园”。石碑几乎长满了老苔藓，把字都侵蚀得残破不全了。
　　大巫祝和答芳都不说话，只是向前走。湘芸觉得洞内湿气很重，偶尔一股寒风掠过，不由得打颤，而洞内的景色却是一派鬼斧神工，到处都是五光十色的钟乳石和晶石，形状甚是奇异，安静之中透着神秘之感，垂挂的钟乳石叮咚滴答着水声。洞内十分明亮。

　　也不知走了多久，湘芸回头望去，早都认不出来时的路了，只是感觉得出是在向上行走。再走几步，突然发现前处十分明亮，便跟着大巫祝他们走过去，原来是洞的出口，而洞外竟另有一番天地。这里四周都是长着藤蔓的石壁，略微陡峭，不好攀登。有一小间竹屋搭在几株下。在冲着洞口的地方有一条石阶小路继续蜿蜒而上，顺着石路望去，在山峰与天相接的地方，一株耸天银杉树屹立在风化的岩石中，树冠直冲云霄。

　　大巫祝走到竹屋前，终于停下脚步，对湘芸说：“我们到了，这里比较闭塞，看不见灵谷其他的地方，也不方便出去，湘芸切不可私自离开，若不然可能会在禁园山洞里迷路。”
　　“恩，湘芸记下了。”
　　“这里是灵谷最高的地方，再往上走就是断崖了，湘芸不要自己去那里，比较危险……。”
　　“好的。”
　　答芳说：“大巫祝尽管放心，这里我还是比较熟悉的。”然后望了望远处的银杉树，笑道：“灵谷年年如新，这里却从未改变，还跟我们小时候的情景一样，那个银杉上也许还有秋千呢……。”
　　大巫祝听后，也渐渐露出了笑容，看着远处的银杉树，说道：“恩，我也记得儿时的情景。答芳，你虽然在这里照顾湘芸，但我……和灵谷仍十分需要你……你一定要时常下来……巴堂还在下面等我，我走了……”
　　“好，答芳明白。”
　　大巫祝也不多呆，转身回去，消失在洞里。

　　答芳和湘芸便从此生活在禁园里，虽然竹屋简陋，但所需物件一应俱全，大巫祝也时常派人来送些衣物。答芳因为是大巫师，仍有许多事情需要打理，所以经常白天回到灵谷，与大巫祝等商量事宜。而湘芸则留下独自呆在禁园，出了读些答芳带来的书，就守在竹屋前的洞口盼着答芳早些回来，不觉得渐渐烦闷。虽然有竹箫在手，却没有乐谱，更无人相陪，吹了两下便没了兴致。
　　一日，在答芳走后，湘芸实在耐不住寂寞，心想，旁边的洞里有许多好看的晶石，我去找一些来挂在竹屋里，答芳阿姨见了也肯定会喜欢的。只去一会儿，马上回来。

　　其实湘芸之前在等答芳时，经常在洞口往洞内观看，偶尔也会走进几步，只是这次想再多走一程，仔细看看那闪着光亮的晶石。她轻轻走在洞里，本想压住脚步声，却总是能听到它们回荡在洞里，几处钟乳石高垂下来，组成一排排的，隔断了洞内空间，有很多叉路，湘芸在壁上划了记号以防迷失在洞中。她看到漂亮的晶石便快步上前，猛然间发现不远处一个石头后有一个大木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