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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王子与幽灵 ...

  •   没想到一时兴起要求埃里克参加化装舞会,却导致了现在进退两难的局面。
      翌日清晨,我连早餐都顾不上吃,急匆匆向剧院里的每一个人询问拉奥尔的下落。昨夜,拉奥尔在跟着埃里克跳下机关以后就下落不明了。
      所有人都摇着头,我茫茫然看着他们,联想起埃里克对拉奥尔的厌恶,还有拉奥尔怒气冲冲的表情,无法遏制的紧张和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哦,这不是我们的小花花吗?”身后传来卡洛塔无比讥讽的声音。
      我豁然回头,她的眼里充满了蔑视,嘲弄地对我说:“大明星克里斯汀•戴叶小姐,将在下一出歌剧《唐璜》里出演主角!”
      我懒得理她,扭过头想走。她跟在后头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冲我大呼小叫:“别人不知道,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这只小狐狸,一天到晚只知道勾引男人来得到重要的角色!一开始是赞助人,现在连幽灵也要引诱!”
      看热闹的人群围着我们,议论纷纷,从他们的眼里可以看见惊讶、鄙夷。
      何曾被人这样当众羞辱、污蔑过?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脑袋里一涌而上,想要反驳她,耳朵却嗡嗡作响。
      谩骂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我是无所谓演个小角色,给你这朵红花做绿叶!就怕你压根没那个嗓子把音唱上去!”
      眼前有金色的星星在闪,我快要支撑不下去了,眼看就要摔倒,一身灰色大衣,围着一条白色长围巾的拉奥尔大步流星赶了过来。他的出现,使得旁边的流言蜚语全部静止了。拉奥尔扶住摇摇晃晃的我,狠狠指着卡洛塔的鼻尖,怒声说:“滚出这个房间!你这个恶毒的泼妇,如果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下次就请你滚出这个歌剧院!”
      卡洛塔终归有点顾忌拉奥尔的身份,一跺脚恨恨地跑开,地板差点被她踩裂了。
      “没事了,克里斯汀,我把她赶走了,”拉奥尔回过神,看到我脸色苍白的样子,连忙问:“克里斯汀,你还好吗?”
      “我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我轻颤着嘴唇说。
      “是不是没吃饭?我带你去外面弄点好吃的。克里斯汀,你还能走吗?”
      我点点头,算是回答。
      拉奥尔伸出的手,扶着我挤开人群,一路走到马厩。他牵出一匹白色骏马,轻松一跳就稳稳当当跃上马背。我犯难了,怎么办?在二十一世纪长大的我可从来没骑过马呀。
      他看着我窘迫的样子忍俊不禁,伸出一只手,一把将我拉上了马背,坐在他的身前。接着使劲一甩缰绳,白马就朝着歌剧院外扬尘而去。
      这样的场景让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曾经听过的一首歌:王子骑白马,何时到我家?而如今,王子真的骑着白马出现了,我的心里却没有小时候的那种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五味杂陈的感觉。
      我们几乎紧紧贴在一起,我能感受到自己的后背正抵在他的身前。如此亲密接触让我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子跟,我僵直着身体尽量不让自己与拉奥尔有身体接触,可在颠簸的马背上要做到不碰到他,简直比登天还难。
      好不容易才到达了目的地,我已经饥寒交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饱再说。
      小银盘一碟接着一碟源源不断。先打开的,是法国蛋与可丽饼。接着,是龙虾配香草白脱。半饱了,正好看见鲜奶炸枫糖浆土司。打完嗝,草莓蛋奶酥被送上,我忍不住又尝了些许。
      真是好胃口。拉奥尔看傻眼了,在亲眼目睹我宁愿撑死也要尝尝甜品的时候,他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我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擦擦嘴,表示吃完了。拉奥尔示意服务生把盘子端下去。
      我们面对面坐在最靠近壁炉的沙发上,壁炉里的火焰燃烧得正旺,不断发出噼啪声。暖洋洋的感觉很舒服,我眯上眼睛直想打瞌睡。从眯缝着的眼睛里头可以看见对面的拉奥尔,我这才注意到,他直到现在都没解下脖子上的长围巾。
      我直起身,问他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拉奥尔把围巾往下扯了扯,露出被绳索擦伤的脖子。我双手捂住嘴巴,险些惊叫出声。
      “克里斯汀,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拉奥尔正了正围巾,遮住脖子上酱紫色的勒痕。他以为我不知道埃里克的过去,于是把昨夜的恐怖事件告诉我的同时,原封不动地还复述了一遍吉里夫人所说的故事。
      我不愿相信昨晚发生的事,可是那伤痕又是怎么回事?我的心在哭喊着,如坠深渊,它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听。相反的,头脑却清醒得很,明白拉奥尔并没有说谎。
      窗外飘起雪花,一片片绒毛似的白雪。我无心观赏,紧紧咬住下唇沉默着,一言不发。长久以来所倚赖的对象、所爱的人背弃了许下的约定,我还能怎么办呢?埃里克为什么那样做,难道他忘记了,自己在天台上信誓旦旦作出的承诺?
      漫天的白色洋洋洒洒飘落,雪越下越大。掉到地上的雪被马车和路人踩踏过以后,变得脏兮兮的,路面又湿又滑。
      回去的路上,拉奥尔把我扶上马,自己牵着马匹走在前面。白马在雪地上缓慢行走,拉奥尔并没有规劝我什么,我却万念俱灰。他是个好人,不应受到这样的威胁。布凯、皮安吉菲利普,也罪不至死。埃里克没有权利夺走它们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从拉奥尔的口中重温了一遍埃里克凄楚的身世,我想我能够懂他。纵然杀掉千千万万个人、即使成功使每个人都服从于他的淫威,被万人景仰,可从孩提时代缺失了的东西就是缺失了,怎么也弥补不了,怎么也找不回来。
      那是永永远远无法填补的空虚。缺失了的人权,尊严,还有——爱。
      从小逐渐累积起来的憎恨和执念,怎可能因我的一句话而改变?
      又过了几个星期,梅格说,我像变了一个人。相貌和身体没变,只是不再笑了,眼神空洞洞的,跟丢了魂一样。
      我自己何尝没有感觉到?近来,我总觉得浑身发冷。不比寻常因为气温降低而感到的冷,这种冷由心底而生,一丝一缕扩散到四肢百骸去,冻得我全身发抖,汗毛直立。
      自从那天看见拉奥尔脖子上的勒痕后,我开始打从心底里抗拒埃里克的暴虐,抗拒和他有关的一切。没事的时候,宁愿坐在表演厅里发呆,也不愿回去自己的房间。等身镜、花瓶、玫瑰、黑色丝带……它们触目惊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分分秒秒叫嚣着,勾起有关于埃里克的回忆。
      这几个星期,我想方设法躲着埃里克。原本约好向他学习声乐的每一个周末傍晚,我不是和梅格出去闲逛、就是和拉奥尔找地方共进晚餐。每次回到房间,都已是夜幕低垂。聪明如埃里克,一定早就发现了我是故意的。
      每次点亮房间里的灯,我都胆战心惊。生怕看见一个黑影站立在镜子旁边等候着我的归来。然而,一次也没有。我说不明白自己到底还在希望着一些什么,他没有出现明明再好不过了!可为什么我会如此失落?就算他真的出现于此,我也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
      昏昏睡去,他曾对我歌唱。入梦时分,他会来到身旁。那声音向我召唤,不断重复着我的名字……
      埃里克越是按兵不动,我越是心里没底。在一天天的猜测和惊惶中,距离克里斯汀父亲的忌日越来越近。克里斯汀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去墓地祭拜父亲。她除了父亲,没有亲人。倘若不去,就是不孝。
      即使明知会在那儿遇见埃里克,我依然不得不去。
      这次相见是命中注定的。是我无法逃避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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