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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玻璃罩内的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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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喜福来,江岩放下江儿,迫不及待讯问自己心中的困惑,“好小子,快说,是不是妈妈教你的?”
“什么呀?”
“就别在装了,左江儿,你这小恶魔,你知道你刚才让那些女人有多抓狂吗?我没想到那些难缠的高音喇叭被你三下两下就治理了。快说,哪里来的经验?”
江岩管那些好多管闲事的家庭主妇叫“高音喇叭”,这是左音给取的外号,他们还小的那会儿,那些人天天在他们各自的大人那里说闲言碎语,说得江岩左音受大人怀疑管制,好一段时间抬不起头,左音从此管她们叫“高音喇叭”。
“早知是这样,就该你妈妈自己带你来呀,害我空担心一场。”他用力揉搓着江儿软软的小脑袋,语气是责怪,但满脸的笑容可出卖了他,能够让那些高音喇叭哑口无言,他别提多痛快了。
“接下来我们做什么呢?”江儿问他。
他想了想,掏出电话,拨出那个号,“叫你妈妈过来,说这里有事。”
话说他们二人走后,左音一个人无所事事,在江岩那八十平米的房子里左晃晃右晃晃,电视开了又关,八十三个频道被她来回摁了三十二圈,其无聊郁闷可见一斑了。
江岩临走交代过,如果她想上网,书房电脑是开着的。
在第十四次关上电视后,她还是进了书房,不过她没有去电脑桌。电脑不同电视,它是私密工具,是一个人的隐私最集中的载体,里面哪怕一张图片一点声音都能说明主人。如果陈某人当初能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他也就不会那么悲催了。江岩是个谨慎的人,如果他要隐藏一个东西或一件事,那么世上就不可能有那个东西或那件事的任何蛛丝马迹。江岩如此坦然地向她开放电脑,她不知是因为里面没有要紧内容还是其它。
进书房之前她对自己说,肯定是因为没有要紧东西呀,他又不是笨蛋。但她同时明白一个道理,当人们试图让自己不要相信某件事时,才会轻易地把这件事挂口头上。
她视线绕开电脑,来到书架处。这是一个很大的书架,上面堆满她连书名都念不通顺的各类专业书籍,她随手翻了翻,这些书的外包装虽然新,里面却密密麻麻写满字,都是她绝不可能认识的天文数字,她在胸前划个十字,合上书。在书架最高一层,她瞥见几个她认识的汉字,但那一层并不是开放的,而是用玻璃隔开,还上了锁。她掂起脚尖一一看去,都是簇新的封面,一字排开,
而在书架倒数第二层最右边,紧紧排列的全是《小王子》,版本不同,颜色各异,有崭新的,也有被翻得破旧的,这破旧的想来是很早以前的老版本,市场上买不到,要么在旧书市场上淘的要么在搜藏者那里找的,而无论淘还是找,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左音茫然若失,恍恍惚惚一步一摇走到电脑桌前的皮椅上坐下。她知道江岩不看小说,收集《小王子》也绝非他的兴趣,而那些书,唯一合理的解释——唯一合理的解释,你知我知大家知,但是谁都不会说是么?因为我们是大人。
大人才不喜欢说出他们的真心话呢。假如让小王子来解释,他大概会这么说吧,左音有些好笑地想。
她不忍细看那些书,转向电脑,可电脑屏幕上晃荡的屏保图片令她后悔不已,那笑如春花的少女不是自己又是谁?她慌地起身,不想手碰到鼠标,电脑桌面弹出,那被拉伸了宽屏桌面赫然一个长裙飘飘的美少女,正笑意莹然地望着不知道的哪里。奇怪的是这张图没有像屏保那张图那样令她心生波澜,她平静地看着这张图,她不记得什么时候照过这么一张照片,那白裙也不像记忆里的东西,可画面上的人千真万确是自己没错。
难道是江岩偷拍的么?她正想着,桌面向上翻了,另一牛仔短裙的美少女图卷上来。这张图她认识,那是她和江岩夏初踏青时照的,图片下面还有批注:和音音最后的夏天。
是了,那个夏天以后她就再没和江岩出去过,出去也不是单独的,而是——
她吐出一口气,干搓了两把脸,趁另一张图片弹出来之前赶紧溜出书房。
她的预感得到印证,可心情并不是好奇得到满足后的通畅,相反却是阻塞的。她觉得堵,嗓子堵鼻子堵,胸口堵,堵得她呼吸困难。
她闷坐在沙发里,脑袋里突然一跳一跳地痛起来,痛极了。她摁着头皮,沿着那痛感按摩过去,不想只轻轻一按,头皮就传来一阵绞绕的痛。
“可能是用力过头了。”她自语出声,不禁想起江儿,每当她头痛病犯了都是江儿替她按摩,江儿那兼具小孩子的轻柔与雄性与生俱来的力量的小手只消摁上三分钟,头痛便可减轻大半。
她后悔让江儿去参加什么认祖归宗的宴会,打从心里就千万个不乐意。江儿是她一个人冒险压上的赌住,凭什么要拱手让人啊。谁也别想抢走江儿,明天我一定要带他走,永远也不再回来。她在阵痛与昏困中低喃着这些话,不知过了多久,江岩的电话打来。
她一看,这已经是第三个电话了。她赶忙接了,那边却是江儿不满的声音,让她赶紧立刻马上下去。喜福来车库出口,十万火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