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心而往》hester0479

12、第十二章

　　林筑凡的脸上顿时涌现惊喜。他扭身过来，直愣愣看着许悠的脸，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许悠要确定他说的话一般，拍拍他的手：“我说‘好’了。犯傻了？”
　　林筑凡看着她，顺势压住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就让我再傻一会儿吧……”他的力道慢慢变重，带着许悠的手，原先的轻压渐渐变成另外有力的摩挲。许悠看着他的嘴唇一一亲吻自己的手指，终于闭上眼睛。
　　还好，不是很抗拒。林筑凡把她的沉默当成默认，伸长手臂一把抱住了她。“我现在说我爱你，是不是晚了点？”
　　她摇头，浅笑着拂过他的眉眼。“不晚。没有错过，来得及。”
　　“我爱你。”他寻到她的嘴唇，小心的含住，稍稍用力又分开，很绅士的吻。他没有更进一步，像是等着她慢慢适应自己。
　　许悠的脑子里电光一闪，想到另外一副幼稚却有力的嘴唇。他不会这么绅士，他更习惯强烈直接的表达自己的情感，无论是亲吻还是……她定了定神。心底有微微的震颤。过去那么久了，怎么突然又想起来了？她把头靠在林筑凡的肩上。心那么累，终于有个肩膀来依靠了。两人搂抱着坐在台阶上，来往的学生对这样亲密的情侣已见惯不怪，视若无睹。
　　那晚他们一直呆到十一点多了才回家。林筑凡在楼下抱着她又是一阵亲吻，嘴里喃喃着不想让她上去。她明白他的暗示，但还是礼貌的拒绝。他的嘴唇如此温柔，但她不能在纵容自己在没确定心意之前犯错了。林筑凡没有强迫她，只是紧紧一抱，就目送她上去了。
　　生活平静无澜，但也并非一潭死水。许悠在工作上慢慢越来越上手，渐渐的也一日比一日忙起来。这一天，她正急着给一个客户打完电话刚挂机，忽然手机就响了，一个熟悉的号码在屏幕上闪烁。
　　“许悠，我准备结婚了！”陈洁云的嗓门兴奋的从另一头传来。
　　“都什么时候了，你才结婚！”许悠笑着打趣，“都等了那么久了，赶紧给我弄个请贴过来！”
　　陈洁云还是一贯的多话，先是噼里啪啦抱怨一通婚礼准备过程的繁琐，再对杨正工作的啰嗦程度发一顿牢骚。他们这恋爱一谈就是三年，本来早该结婚的，但杨正到基层呆了两年，这婚事就被一路拖着直到他回来。许悠听着她语气甜蜜的抱怨，最后才问她日期。
　　“春节后，大概是旧历十八，新历。。。我看看啊，是3月25号。”
　　许悠假装若无其事的问：“陈彻……还在家吧？”
　　陈洁云快人快语的接道：“我结婚，他敢不在！他请了假。和女朋友一起的。那天是周末。哎，你男朋友也带来，一定啊！我们就两姐弟，亲友团人少，你是重要成员！”
　　“有女朋友了？”许悠却只听到那一句。心慢慢揪紧，但还是得强作欢颜，“那还不错，早该有了。”
　　他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两人的轨道早已毫无交集。她极力压制着自己心底隐隐的痛，安慰自己，没事，你也有了你自己的了。林筑凡是完美的男朋友，这世上怕难找到第二个这么好的，还有什么不满足？而陈彻，只当自己是花了几年时间来陪他成长。自己的青春，耗不到他全方位成熟的时候了。人总要向前看。旧伤疤不会致命。隐痛归隐痛，但不会妨碍日常穿衣吃饭。
　　下班之前，林筑凡给许悠打电话，问她想去哪里吃饭。许悠有点倦怠，说不想外出。
　　“不如这样，去我那里吃吧？”他热情的邀请，“我们炖羊肉吃。”
　　她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去过他的住处。其实他之前邀请过，但每次都被她岔开话题，两三回下来，这事就被搁浅了。许悠对短时间内距离的过快拉近有点排斥。如今已是正式的男女朋友，如果说没去过对方的住处，这也未免太说不过去。她想着林筑凡忐忑期待的表情，莞尔一笑。“好主意。不过羊肉我不知道煮。”
　　林筑凡喜不自胜，马上开始列清单：“我会。我们晚点见，我来接你。你想吃点什么我去买。”
　　“不用那么紧张。你一会过来吧。我和你一块去。”许悠敲定时间，专心致志的忙别的事情去了。
　　林筑凡到的时候，她正在给一份表格的数据做最后的统计。外面的天气有点阴沉，一副快要下雨的势头。她抓紧做完冲下来，林筑凡在一辆崭新的马自达里冲她招手。她上了车，四处看看。他得意的问：“我这车看起来是不是很帅？昨天办完的手续。有香车，还有有美女才够完满。”
　　许悠笑着打他一下：“你就使劲臭屁吧。”
　　两人去市场买了新鲜羊肉，配料和青菜，直奔林筑凡的住处。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一居室。家具不多，客厅里摆着单人沙发，还有几张折叠凳，布置简单却很整齐，没有令人想要转面奔逃的汗味，显示着主人的良好生活习惯。林筑凡在厨房开始忙活，伸头出来喊：“你先看看电视，上网也行。电脑在那边。”
　　“我给你打下手吧。老看那些没意思。”许悠来到厨房旁边隔着玻璃门喊。
　　林筑凡没客气，叫她拿了青菜来洗。他自己则在案台上动作熟练的切羊肉。均匀细薄的肉片翻卷着从他的刀下分离出来，看的许悠一阵感叹。“真正的高手在民间，厨师看到你，都会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厨师哪有我切得漂亮。”他得意的一扬下巴，“我这可专业多了。”
　　林筑凡刀法确实漂亮。不但是肉类，各种配菜切出来的形状也非常精致醒目。他把菜一一切好搭配，分别放在盘子里。光是看着就很有胃口。准备好之后，林筑凡拿出一个锅，竟然隔成两边，是个鸳鸯锅。见她生疑，他抬抬眉毛解释：“我不知道你会喜欢那样，所以决定这边做干锅羊肉，那边做清水羊肉。”
　　许悠感动的不能自已：“你有心了。”
　　“为你值得的。”林筑凡伸出手想摸她的脸，忽然想到刚刚切过菜，只好半路收回去。许悠的笑脸灿烂夺目，暖的这一间小小的屋子异常温馨。从小到大，她一直向往着有这样的生活，可是从来没遇过。父母向来势如水火，自己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她的生活里，不是激烈的争吵，就是没完没了的家务。
　　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出来，满室飘香。林筑凡拿出一瓶葡萄酒说：“中西合并，有助消化，来一点？”
　　许悠笑着接受。两人喝酒吃肉，正吃得欢快，林筑凡的手机响了。他看看来电，满脸笑容的接起道：“妈？”
　　那头的人嘘寒问暖，林筑凡脸上先是开心，然后慢慢哭笑不得：“至于吗？一定要回去？”
　　“条件有多好又怎么样，我又不是和她的条件结婚。”
　　“李阿姨和王婶那边你去说好了，我要真去相了亲，怎么跟我女朋友交代？”
　　“没瞒你，真打算跟你说呢。你都没给我机会。”
　　“过年带回去？我还没问过人家呢。……什么？不用吧？！你这么急，会吓坏人家的！”
　　“妈，我说得给人家一个缓口气的机会啊，不能这么武断……好好好，不是你武断，是我还没安排好……喂，我还没说完呢，还有呢，喂……”
　　许悠看着他急乎乎的冲着手机吼，最后无可奈何的苦笑：“我妈。”
　　“我知道。”
　　“他说要来看你。”
　　“来N市？”
　　林筑凡的眼睛有点不自在，“她知道我都有女朋友了，急着过来看。对不起，我没拦住。这样是不是快了一点。”
　　许悠柔声回答：“没关系。她什么时候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接她。”
　　“明天。”
　　林母第二天下午到。许悠跟着林筑凡到了火车站，没等多久，林筑凡热情的迎上去，挽着一个女人的手，亲热的喊了一声妈。林筑凡的妈妈身材高瘦，穿着一身稍微贴身的暗花呢裙子，外面套了件枣红的大衣，头上挽着高高的发髻——这一身刻意的装扮使他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非常新潮。估计是很注意保养，她皮肤细白，涂着鲜艳的口红，再走近一点，还能闻到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她用了香水。相形之下，许悠那一身的薄棉衣和长裤就显得很朴素了。非常非常朴素。
　　母子二人慢慢走近，许悠礼貌的喊了一声：“阿姨好。
　　“哎呀，你们N市的天气也太热了，害我穿这么多。帮我拿着。”林母脱了外套塞到儿子手里，这才转过来和许悠打招呼，“你好啊。该怎么称呼你？”
　　“阿姨不要那么客气，叫我许悠就好。大家都这么喊的。阿姨您好年轻。”
　　“哪里哪里，小姑娘嘴挺甜的嘛。”林母连忙客套，脸上却是止不住的得意。她毫无忌惮的打量许悠，“看来是个乖巧的姑娘。你家在哪里？”
　　“L市那边的郊区。”
　　林筑凡开口阻拦：“妈，怎么一见面你就开始查户口？先休息一下。看看我新买的车。”
　　林母这才转了话题，去看林筑凡的新车，嘴里不住夸耀儿子能干。大概每个儿子都是母亲的骄傲，每一个小小的细节都可以成为他的闪光点。
　　上了车，林母的话题又转回到许悠的身上。“许悠，你也在N市上班吗？”
　　许悠连忙接口：“是啊。”
　　“那这个公司，是公家单位还是私营的？”
　　林筑凡在前面无可奈何的开口：“妈！”
　　“闭嘴！”林母白了儿子一眼，“我了解一下基本情况，有什么不行？王阿姨和李阿姨那边，人家都是把这些情况说的很清楚的。你现在找的是老婆，我当然要问个明白。”
　　许悠这才发现林母虽化了一点妆，但眼睛的形状还是能看的清楚的。那是一双单眼皮的三角眼。她的眼眶虽大，眼珠却小，转动的速度很快，看上去并不是好相处的人。她一路上都在各种各样的问题中度过。许悠有被人盘问的感觉。林筑凡阻止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好向许悠苦笑着说：“你别介意，我妈没恶意。”
　　她善解人意的微微点头，“没事的。”
　　林母一声不响的看着儿子对许悠关怀备至。
　　许悠心里隐隐觉得自己给林母的印象不好。可是哪里不当，她心里也不是很有把握。其实她不知道的是，林母不喜欢她，不完全不是因为她的性格。
　　许悠陪着林筑凡安顿好林母。他送她回去。她在车上回顾今天的行程，还是不安。
　　“我是不是在哪里做错了？你得提醒我注意一下。”
　　“不是你的问题，我妈本身就很挑剔。”林筑凡安慰她，“别想太多，我之前的女朋友，她态度更恶劣呢。”
　　这算什么安慰？许悠自嘲一笑。
　　还好，反正以后也是和林筑凡一起生活，她是和他结婚，不是和他妈。她自我安慰。
　　但其实她错了。但凡结婚，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可以豪言壮语抛出“我是和XXX，不是和他家”之类的言论，但实际上，婚姻就是和一个家庭结婚。无论你承认与否，最终卷入的，必将是两个，甚至三个家庭。
　　她虽然会自我安慰，但是心里还是有隐隐的不安和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