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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月明,星稀。
      淡淡的月光笼在深邃的夜空上,宛如披了一层轻纱。蓝得像海,美得如静影沉璧。
      戚少商左手拎着一盒莲子雪花糕,右手提着一壶陈年竹叶青,不疾不徐地走在山路上。象牙白的长衫迎着山风,清晰地勾勒出身形,衣摆上疏疏绣上的银丝花纹,在月光下反射着清冷华贵的光。除了束上了护腕的袖口以及腰间松松系着的一柄雪白的剑,他全身上下其实没别的地方像一个剑客。
      甚至连最基本的剑气都没有。
      他走得很从容、很闲适,就像是是吃过晚饭后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然后买了点小吃回家一样。完全看不出他方才刚经过了一场要命的暗杀,此刻正走在危机四伏的路上。
      其实一入江湖,哪里不是危机四伏。
      一不留神,危机就会转化成危险。所谓机,只是潜伏,而险,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山头上突然响起了笛音。
      戚少商止住了脚步。
      清越悠扬的曲子,因重新谱过而稍稍有些滞阻,似乎少了点什么。
      他听出来了。
      少了商调。
      但若非知音人,是很难发现其中缺陷的。毕竟,这听起来,还是一支相当优美的乐曲。
      难道他竟被这宛如天外飞仙的笛曲所震撼?
      不,不是的。他只是看到了一群人。
      一群在这个美好的月夜里出现的,相当煞风景的人。

      什么人是最煞风景的?
      自然是死人。
      尤其是横七竖八堵了一路的死人。
      十二具尸体,全身黑色夜行服,蒙面。身上伤口凌乱,散了一地的无主刀剑锋刃皆有参差不齐的缺口,显然是在群战中被杀死的。
      风中缥缈的笛音如今听着却像幽幽的安魂曲。

      戚少商叹了口气。
      他一看便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了。
      双方交战,实力持平,胜负只在分毫。
      难道这些人的上头没有教过他们,月明星稀的夜晚黑色夜行服更显轮廓的么?
      相当遗憾地摇摇头,戚少商纵身跃起,似乎想从那群尸体身上跳过去。就在他身形仍在半空,旧势已止,新力未生的时候,流畅的笛音突然走岔,商调高高拔起,变故陡生。

      十八道剑光齐刷刷的从山路两旁的密林处闪出,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半空中的那个白色身影!
      “嗤!”十八柄寒剑同时刺穿了一样物体。
      那本就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开始在一瞬间,停也停在同一瞬间。
      一瞬间,往往可以改变很多事情——建了几年的高楼大厦可以在一瞬间灰飞烟灭,统治九州的百年王朝可以在顷刻间易主,大家以为亘古不变的大海陆地,也可以在一眨眼里就沧海桑田。
      但是这轰轰烈烈的一瞬,背后藏的是多少不为人知的隐忍?

      下一瞬,十八名刺客同时觉得一阵压力排山倒海压了过来,长剑脱手,人也被压得往后倒飞出去。所有人只觉得小腹一凉,便已知道,自己再也看不到明日的日出。
      “噗啦”一声脆响,深棕色的酒缸拽着十八柄剑摔到地上,一时间酒香四溢,整个暗夜都浸上了醉的迷离。

      “可惜了一坛好酒。”
      戚少商站在一丈开外处,左手仍旧拎着那盒莲子雪花糕,右手提着一柄雪白的剑,他的痴。
      剑尖所指不到一寸,是一个人的咽喉。
      可是,却不会对性命造成真正的威胁。
      因为,剑并未出鞘。

      那个穿着深紫色夜行服的男子,他手中的笛子,正对着戚少商的心脏。笛端离他的心口不过一尺,这么近的距离,暗器若从里头射出,纵他是大罗神仙也不可能躲得过。
      男子鹰眸微微眯起。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戚少商居然还有心情微笑着说道,“才刚再见,又再见了。”

      紫衣人冷冷地问道,“你为什么不拔剑?”
      戚少商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拔剑?”
      紫衣人道,“我想杀你。”
      戚少商笑道,“可我却不想杀你。”
      紫衣人道,“难道你想死?”
      戚少商道,“似乎现在还不想。”
      紫衣人道,“那你还不拔剑?”
      戚少商哑然失笑,“难道我拔剑就不用死了吗?”
      紫衣人愣住了。

      他很理所当然的觉得,既然自己要杀他,戚少商就应该拔剑,虽然只要他一拔剑,那就是同死的僵局。
      但他觉得很值得。
      只要能完成任务,一切都是值得的,包括丢掉自己以及同伙的性命。
      人本无分贵贱。但是人类却创造了社会,社会分了阶层,人就有了等级。有的人生来穿金戴银,有的人生就衣不蔽体。
      似乎只有死亡是最公平的了。因为人总是难逃一死的,而死,无非是两腿一蹬,辫子一翘。
      有的人若死了,就天下缟素;有的人若死了,不过一掊黄土。但是死了就是死了,死人是不会有感觉的。

      手指轻转,毫不犹豫地摁下机关。
      同时,戚少商的剑尖也抖了一下。
      几点蓝芒尽数没入了他的胸口,剑尖也挑开了刺客蒙面的紫布,同时指风瞬至,闪电般制住了他全身几处大穴。
      曝露在月光下的脸因吃惊而微微有些错愕的表情,转瞬即逝,牙齿已是暗暗使劲。
      但另一双手比他更快地捏住了秀气的下颔,沁凉温润的剑身也贴到了他脸颊上。
      戚少商伸出两根手指,夹出他藏于口中的毒药,然后从盒子里捏出一大块清甜的莲子雪花糕塞到了他口中。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可是你就这样死了,一样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戚少商笑了笑,“你只有杀了我,才能得到它。”
      这句话,似是挑衅,又似是挑战。

      紫衣人本来凌乱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费了很大劲终于把口里那份糕点吞了下去。
      戚少商一直微笑着看着他,突然说道,“你不适合当忍者。”
      那人静静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波澜不惊,只是那双眼睛,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
      戚少商用手轻轻划过他柔和的脸部线条,丝毫不介意他杀气腾腾的眼神,继续说道,“因为你长的太好看。”
      “好看的人容易引人注意,这样就容易被人发现。”
      紫衣人嘴唇动了动,最后说了句连他自己也很吃惊的话,“你也长的很好看。”
      戚少商笑得很愉悦,“所以我就没有去当忍者。”伸手解了他的穴道,头也不回地朝前方走去。

      山头前面有片竹林,竹林里面有间小屋。那里是戚少商的家。
      酒也喝过了,架也打完了。曲终了,人散了,该回家了。
      紫衣人望着他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拳头。

      ###

      清晨,空气微凉。
      竹林里一间简约雅致的小屋的烟囱升起了袅袅炊烟。
      戚少商一大早起来,就到菜园子摘了几把水嫩嫩的荠菜,然后到打水淘米准备熬青菜粥。
      熬粥就要生火,生火就要有木柴。
      但戚少商却对打柴这项工作没什么兴趣,因为他觉得打柴就需要一把很好的柴刀,可是他没有。痴虽然是一柄上好的青锋,但却绝对不是一把及格的柴刀。戚少商曾经用它和山上的樵夫李比赛砍柴,结果输得很狼狈,还白白赔掉了几坛花雕。

      从那次起他就明白,刀剑都是要放在最合适它们的地方才能发挥最大的功效。
      痴明显不适合用来砍柴,戚少商也显然不适合当一个樵夫。
      对于这一点认识,他曾经微微觉得受挫——他总希望,自己应该能干好任何一件事情,当然是不是用来谋生就另当别论了。
      不过他很快又安慰自己,如果人人对自己生活的事情都亲自料理,铁锅自己打、木柴自己砍、连衣服也自己种麻打线织布裁缝,那还要铜钱银票做什么。
      所以他看开了,决定用银子交换樵夫李的木柴,尽管由于路程问题樵夫李会多收那么“一点点”脚力费。

      但是今天已经过了平时的约定时间,樵夫李还没有来,戚少商却已经没有柴火进灶做饭了。
      本来他的木柴是够用的,可是因为昨天起风,畏寒的老毛病又犯了,就在炕上添了把柴,结果因为恋着炕够暖,一不小心把剩下的木柴全烧完了,差点没一冲动把木头搭的房子也撬几根下来烧。
      戚少商坐在屋前的吊床上晃荡,全身都裹在厚厚的毛裘里面,只露出一颗圆滚滚毛茸茸的脑袋,心中已强烈鄙视了樵夫李无数遍。
      就在他开始准备鄙视樵夫李的爹爹妈妈的时候,山路拐角突然出现了一个推着木板车的身影,车上满满的一堆木柴。
      虽然是樵夫,但却不是樵夫李,而是樵夫李的儿子。

      戚少商吐掉口里嚼烂了的竹叶片,跃下吊床,朝那个黑黑壮壮的小伙子招了招手。
      几年不见,那小子长得比他还高了。
      小李气喘吁吁地推着车小跑过去,擦了擦大汗淋淋的额头。
      “戚大哥,我爹昨晚着凉了,今儿早上起不来,他着我把这车木柴给你送来。我在这边路不熟,误了点时辰。”说完嘿嘿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戚少商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心,又指了指后院,“把柴放到那里去。”
      小李一边推着车子走一边四处张望,突然听见旁边戚少商低喝一声“小心”,猝不及防地被人用力拉了一下。
      “叮!”金属碰撞,溅出几星火花。
      戚少商挡在小李前面,痴直直平指那辆平凡的木板车。
      剑,仍未出鞘。

      这本来只是一辆平凡的木板车,可是当它凭空射出几枚淬毒的飞镖的时候,恐怕就没有一个人会把它当作一辆平凡的木板车了。
      木板车当然是不会无缘无故射出毒镖来的,但是人却可以。
      所以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发射毒镖的人就藏在木板车上的木柴里头。
      戚少商看着木板车,微微一笑,“我知道是你。”剑尖仍然指着前方,但剑却像一支箭一样突然往后倒射出去。
      戚少商身后,自然是小李。

      他一手被戚少商拉着,剑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本来他还有一只手,可以勉强挡一下疾射过来的痴。
      可是现在,他的那一只手,正握着一柄锋利的匕首,匕首的锋尖,已经划破了戚少商颈后的皮肤。
      这个动作相应要付出的代价,就是他被痴的剑柄狠狠地撞了一下。这看似没什么技巧的一撞,恰恰撞中了他胸前的大穴。
      短短的几个时辰内,他已经被戚少商连点了两次穴道。

      戚少商伸手在伤口处沾了一点血,放在鼻端下闻了闻,“是别有洞天。半个时辰内如果没有解药,伤口就会腐烂成一个大洞……在脖子后面开一个洞,那可真是不得了。”
      他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小李”,道,“你很喜欢用毒。”
      “小李”静静的看着他道,“你给我东西,我给你解药。”
      戚少商似乎并不着急着要解药,反而围着他开始转圈,“你叫什么名字?”
      “小李”似乎是被他转得有点头晕,干脆闭上眼睛不去理他,但却阻止不了那个声音进入耳朵。
      “你不告诉我,那我可就要给你取名字了哦!嗯……朝朝频顾惜,夜夜不能忘……我叫你惜朝好不好?顾惜朝,嗯?你不理会我,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闭嘴!”
      他化了妆黝黑的脸上突然升起了两朵红晕,似乎是想极力忍耐些什么。

      戚少商果然就闭了嘴。
      他闭了嘴,却开始动手。
      他把人抱进屋里,开始脱他的衣服。
      顾惜朝瞪大了眼睛,大声道,“你干什么!”
      戚少商笑道,“我要脱了你的衣服,把你吊在树上,你信不信?”
      顾惜朝恨恨地盯着他,却没有再说话。
      他身上的行头很多,从三菱镖到手甲钩,从止渴丸到毒药,还有……兜裆布……
      戚少商拎起那条细长的白布,暧昧地笑了一下,然后把他扔进一个装满了热水的大桶里。
      先是给他全身上下都打了泡泡,然后用布把那些黑黑的妆抹掉,露出白皙的皮肤——是常年不见天日的白,带点病态的透明。水很热,烫得顾惜朝的皮肤微微有些发红。揉他的头发的时候,戚少商发现那一缕缕黑发竟然是卷的。
      他听说卷发的人小时候最调皮了,不知道眼前这个,是不是也是这样……

      擦干身体,给他换上干净的青衣白袜,戚少商笑了笑,“半个时辰过去了,你看我脖子上有个洞没有?”说着垂下头,让顾惜朝看他的伤口。
      只有一道细微的红线,没有恐怖的大洞。
      顾惜朝却没有意外,看他刚才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他早就想好解毒的方法了。
      戚少商摸摸他的脸,笑道,“你的易容技术很好,演技也很炉火纯青。可是你知道自己的破绽在哪里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破绽,可是一般自己都很难发觉,反而有时候旁人一看便能洞察。
      顾惜朝当然也不知道,他也没开口问。因为他知道,戚少商很快就会告诉他。
      果然,那人见他半天不回答,就自顾自讲了下去。
      “是你的眼神……冰冷冰冷的,却有团火在底下烧。我看了一次,就很难忘记了。”微凉的手指轻抚他的眉眼,似乎有点爱不释手。
      “以后你来杀我,不要易容了,也不要用毒药了,没有用的。”

      戚少商解了他的穴道,披上毛裘,往门外走去。
      顾惜朝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下,突然伸手拣起身旁的长刀,反手往自己小腹切去。
      他的刀很快,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戚少商单手握着他的刀刃,皱着眉头,似乎很是困惑,“你怎么又要寻死?”
      顾惜朝道,“我可以输,却绝不容许别人辱我。”
      戚少商道,“我并没有辱你。”
      顾惜朝道,“你明知道我武功不如你,却激我来杀你,我输了,你又三番四次放我走。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无聊时解闷的玩物么?”
      戚少商皱眉道,“胡说什么,我哪有这个意思,我把你当作——”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根本来不及说完,一柄锋利的小刀已经插进了他的心窝。
      戚少商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笑容中略带苦涩,“我没有把你当玩物……我把你当作对手……”

      一个人一生中可以有许多朋友,但是对手却只有一个。
      就像一场篝火晚会,可以有许多人一起参加,可是围棋,却只能两个人来下。
      你不一定会挖空心思去了解你的情人,但你一定会不惜一切去读懂你的对手。
      最了解你的人是他,最了解他的人是你。
      你站在山顶眺望的时候,对面山头站着的必然不是你的兄弟,而是你的对手。
      你眼里看见的都是他,他心里装的都是你。
      也许你的朋友不会永远和你走在同一条路上,但是你的对手一定会和你永远走在同一条路上,因为你们要较劲着谁跑得更快。

      顾惜朝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他方才说那些故作自卑的话,不过是想乱戚少商的心,乱了他的心,自己便可以有机可乘。只是他万万没料到,戚少商竟然把自己的位置抬得如此高。
      对手?
      抬举了。

      把人放倒在床上,顾惜朝开始熟练地搜他的身,仿佛已经演练过无数遍。
      搜着搜着,他开始觉得不对劲。
      戚少商的身体太暖和了,那不是一具尸体应该有的温度。
      抬眼一看,浑身的血液不由得凉了一半。
      那个本来应该是尸体的人,正眨巴着眼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胸前插着的小刀已经不翼而飞,连血都没有流出来一点。
      顾惜朝大骇,疾退几步,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你……”
      戚少商叹了口气,似乎很是遗憾,“我还没死。唉,真是千古艰难惟一死。”
      顾惜朝狠狠地瞪着他,似乎要在他身上瞪出两个大洞来,“那你怎么还不去死。”

      戚少商笑盈盈地说道,“本来我对死是不在乎的。但是我最近认识了一个人,他长得很好看,武功也好,又倔强又别扭,还一天到晚想着去寻死。我看着他,却是怎么也舍不得死了。”
      顾惜朝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
      戚少商接着说道,“我把他当作对手,他每次都要来杀我。其实他武功很好,每次出手,都要逼得我和他两败俱伤。要不就是我死,要不就是他死,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只可惜,我每次都莫名其妙的死不掉。可我又不愿意杀他,于是只好把他制住。我只是不想伤害他,从来没想过要去折辱他。惜朝,我这样说,你可明白?”

      顾惜朝咬牙道,“我只想要那样东西。是你说的,我只有杀了你,才能得到它。”
      戚少商笑道,“我现在承认我说错了。”
      顾惜朝道,“怎么错了?”
      戚少商道,“你就算杀了我,也得不到它。”
      顾惜朝道,“为什么?”
      戚少商道,“因为你根本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顾惜朝道,“我可以去找。”
      戚少商道,“就算让你找到了,你也无法分辨它到底是真是假。”
      顾惜朝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戚少商突然笑道,“但是我却知道有一个人,不但可以帮你找到那样东西,还能确认它就是真的。”
      顾惜朝动容道,“谁?”
      戚少商指了指自己,笑得一脸淳良无害,“我。”
      顾惜朝道,“你?”
      戚少商点头,道,“只要你答应在我身边呆一个月,我就把那样东西无条件给你。”
      顾惜朝道,“此话当真?”
      戚少商道,“当真。”
      得黄金万两,不如得戚少商一诺。
      顾惜朝自然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可是事情这样发展,未免有点太出乎意料。从头到尾想想,觉得甚是怪异,但又好像没什么问题……
      “只是这么简单?”
      “只是这么简单。”
      “……好,我现在就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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