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里有香》苏沐白

3、第 3 章

　　当秋素心一大早醒来准备好好找离伯讨论一下昨日的鲈鱼缺斤少两，往后买菜不可再从那摊档经过，顺便带点儿新鲜芙蓉叶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茅屋门口已然站了两个风姿斐然的仙人。一穿蓝一穿绿，周身都散着极浓郁的仙气。气质上佳，那副冰雪冷然的样子一看就是天界的仙人，容貌嘛，倒也不错，只是比起那月歌来总是差了几分……

　　但重点是，他们来干什么。

　　秋素心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事？”

　　“秋姑娘，天帝说请您到天庭去一趟，有事相商。”那绿衣上仙露出一个自认礼貌实则肤浅的微笑。

　　秋素心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果真是有事找上门，自己这万年和离伯过的好好的，谁要去掺和天庭那些破事儿。“不去。”语气是又冷了几分。

　　“姑娘何必那么快拒绝，天帝他老人家亲自请您，又是太白星君吩咐我风华上仙和沐云上仙来请你相商的必是天庭要事啊，还请和我们走一趟吧。”那着绿衣的风华摆了一个他自认与他名字极匹配的笑容，想在天上多少纯情的小仙女都被这笑容迷得七荤八素，他就不信摆不平这在太白星君口中已经被贬为凡人的小仙。

　　秋素心看了看那个笑的恶心巴拉的风华，又看了看一身傲气到此时都一言不发的沐云，心中暗叹一声，想着果真是自己和离伯离开天界太久了，这两个道行一般的都可在天庭称为上仙？天庭的人都怎么混的？
　　“你，别笑了，难看的很。”素心轻轻的开了口，那风华的脸色一僵，连沐云都将眼神从四处游移放到了眼前这个绯衣长发的女子身上。
　　那风华刚要开口却被她不容质疑的态度打断。“天帝要来找我，那就让他自己来，你们两个，还不够看……”

　　“你，你，你别太自大了！你现在也只是个凡人，还是个囚犯！”风华气得语无伦次。

　　素心闻言倒是并不意外，早就知道天帝那老头儿会和别人说自己是凡人，却没想到已成了他嘴里的囚犯，气不打一出来。“我什么我，风华？沐云？听都没听说过，上仙？上哪门子的仙？就算我是凡人，紫薇、夜明、还有凤翎那些老家伙都死了不成？就你们也敢称上仙？走远点儿，我这苍山从来就不欢迎你们这票冠冕堂皇，又没实力的仙家。”语毕便关上了小茅屋的门，一副走好不送的姿态。

　　门外两人俱是僵立在原地。
　　“沐云，她说到紫薇星君和夜明星君了……”面色冷凝的沐云点了点头。
　　“她居然知道天界最神秘道法最高的紫薇星君和夜明星君，还有，凤翎……不是凤族的老祖先么……”沐云又点了点头。
　　“她和他们很熟悉的样子啊，而且，我是不是听错了，她叫他们老家伙！？沐云，你说她真和太白星君告诉我们的一样，只是个被贬下凡的小仙么……”沐云不语，暗自沉思。
　　“还有……”风华委屈的看着沐云。“她好凶，还说我笑的难看，你没为我出头…”可是这回沐云却只是低叹一声，揉了揉自己这个头一次踢到铁板的小师弟的发顶，“我们已尽到了责任，回天庭复命吧。”“好。”

　　“等等。”秋素心打开门抬头叫住两个浮于半空云层之上的家伙，面色不善的说：“都被你们气糊涂了，我和天帝老头子没什么好说的，叫他来也没用。你们回去告诉他，真要找人来叫我，就叫月歌来找我。”

　　哎？！月歌？！天帝的大儿子？！
　　两人又是一愣，差点从云层上跌落。

　　“看什么看，叫你们去就去。”

　　或许有的时候只是想见到一个人，或许这种念想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也或许，它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至少，在秋素心说出想要见到月歌的时候，她真的可以说是脱口而出。一万年，很短，相对她的到此为止几十万年寿命，还有寿与天齐的未来；也很长，潇洒如风的她，哪在一个地方超过百年，也真正磨砺了她的性子，虽然还是暴躁着。

　　只是在这脱口而出的一瞬，她想起了昨夜与月歌相隔万里的四目相接，想看他在自己眼前脸红的念头止不住的往外冒，彻底否决了她自认的无欲无求。但隔了云端了相视毕竟太远，那就，把距离拉近一点。

　　看着一蓝一绿转眼就已不见了踪影，秋素心抚着自己的长发。“妒忌，感兴趣，欲望……我真成凡人了么……但是……”话锋一转，放下手中那一段漆黑， “谁在乎。”

　　恍然不自知，自己这万年来所有的无欲无求已然烟消云散。
　　嘴角边扬起的冷冷笑意衬着眼里的狂傲，那个肆意天下的她在这一瞬又回到了世间。

　　十里艳林桃海，刹那间被她的冷意震得纷纷随风而落。再不复温柔缱绻，而是一派肃杀之意。
　　桃海中，她昂首独立，绯衣猎猎，山风吹得长发飘然而舞，嫣红的花瓣与墨黑的发交缠相抵好似宿命轮回中的痴妄。

　　她是她，又不再是她。
　　但她若不是她，又会是谁。
　　自己亲手放弃的记忆，为什么还要拾起呢。
　　为什么还会有有想要拿回来的冲动呢。她微微闭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