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86、尘埃落定

　　第二天是个晴天，我一早就醒来，让护士替我拉开窗帘，阳光从偌大的玻璃窗晒进来，满屋都是蕴着甘甜的温暖。

　　徐心宁午饭后就把莎莎带来了。莎莎今天似乎也是格外兴奋，怎样哄都不肯睡午觉，自己踉踉跄跄地在病房里来回走着。徐心宁安静地坐在一旁，嘴角却隐隐带着笑意，目光与我相触的时候，那笑意便徐徐漾开，亦牵起了我的唇角。

　　黎华大约是一个多小时后来的。轻敲了两下门，然后推开，莎莎正朝门的方向走去，便和他径直打了个照面，俩人都愣在原地。

　　黎华看到坐在一旁的徐心宁，微微蹙了蹙眉，把门在身后阖上，却不进来，只靠门站着。

　　有一刻混沌的沉默，谁也不知要如何开口。莎莎跌跌撞撞地扑到床边，迷茫地叫我：“妈妈！”

　　我看到黎华脸上迅即闪过的讶异，给了他一个明媚的笑容，然后从莎莎的毛衣里拿出那块琥珀。

　　他一眼就能认出那块琥珀，不可置信地唤我：“若绮……”

　　“莎莎是我们的女儿，如果你愿意要她的话……”我听到自己说这句话时剧烈的心跳声。

　　他仍站在原地，没有动，眼里的惊讶却被欣喜取而代之：“你是说，她是我和你的女儿？”

　　“嗯，”我抚了抚莎莎的小脸，对她说，“莎莎，叫爸爸。”

　　莎莎怯生生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在得到我鼓励的点头后，奶声奶气地叫道：“爸爸~”

　　黎华三两步走进来，一把将莎莎高高地抱起来。莎莎咯咯地笑起来，嘴里仍呢喃着：“爸爸，爸爸……”

　　他抱着她站在床边，阳光包围着他们，圈出一层祥和的光晕，那层层叠叠的光芒，描绘着生动的爱的形状。

　　这是我所见到过最美丽的画面——我生命中两个最重要的人，此时此刻终于得以交换他们的爱，并且与我分享。

　　徐心宁站起来说：“我就不打搅你们一家团聚了。若绮，我真为你高兴。”

　　“谢谢你。”我才发现自己竟带着哭腔。我从不知道，因为幸福而流泪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对了，”她从包里取出两个小盒子，递给我，“这个，给你。”

　　我打开第一个，里面装的是她为莎莎设计的项链吊坠。而另一个，则是那个红宝石戒指。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黎华，他的眼里亦是疑惑。

　　“心宁，这个……”

　　“上次送你耳环的时候你看到了吧？”她却显得极为坦然。

　　我有些窘迫地点了点头。

　　她浅笑着说：“其实那时就想给你，又觉得有些难堪，当年我看到黎华一直带着那个戒指，他又始终不愿意和我谈起它，所以我一时任性，就自己想办法去做了一个，谁知还没做完就和他分手了，又觉得这个戒指多少也是一个纪念，就留着了。后来你离开加拿大，我心里一直很内疚，怕它在你心里会留下什么阴影。现在我要结婚了，这个戒指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把她还给你，希望你原谅。”

　　“哪里要谈什么原谅，没有你我也许根本就走不到现在，是我要谢你才是。”

　　“那我们也别客气，就心照不宣了，好了，我不打搅你们了，先走了。祝你们幸福。”

　　我把记录着莎莎成长过程的日记本给了黎华，虽然他错过了之前的日子，好在莎莎还小，他仍来得及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陪伴着女儿成长，也还有足够的时间享受女儿的爱。

　　五天后，我出院，黎华来接我。这几天他把莎莎带回了家，每天都带着莎莎一起来陪我，出院的时候，却是他自己来的。

　　“莎莎呢？”

　　“今天我让徐心宁带了，过两天去接她。”

　　“才带了几天你就没耐心了？”

　　“哪里，我恨不得天天陪着她，不过，小姐，你就不想跟我二人世界吗？”他一把将我从病床上抱起来。

　　“我自己可以走的啦！万一被记者拍到就不好了……”心里虽是甜蜜，还是这么说着。

　　“怕什么，拍就拍呗，反正我很久没抱你了，你就让我抱个够吧。”他丝毫没有松开我的意思，就这么一路被他抱到了车里。

　　他直接把车开去了别墅，打开车门，我脚刚要踏上地，又不由分说地被他抱起来。我也不再推却，就任他这么抱着。

　　屋子还是和原来一样亮堂，阳光洒到的每一个角落，都是纤尘不染，桌上摆着新鲜的红玫瑰，开得正是娇艳。

　　唯一不同的，便是原来那架白色的钢琴，换成了黑色的。

　　“钢琴……”

　　“新换的，这架音色更圆润。”他说着，把我放在沙发上坐下，自己则走到了钢琴前，在琴凳上坐下。

　　“等一下，”我走到他身边，“让我弹好不好？很久不弹琴了，手痒……”

　　他看了看我，站起来，我便坐下。

　　踟蹰半晌，手指终于在琴键上落下，兴许自己都有些惊讶，我弹的竟是《幻想即兴曲》，那是我练过无数遍，却从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弹奏的曲子。每每听到这支曲子，脑海里浮现的，总是黎华青涩的模样，梦想方才起航，便是满腔的意气奋发。这画面太过深刻，于是就成了不可侵犯的禁区。而今却突然有了弹奏这一曲的念头，大概是因为现在的我正是浴火重生，心底生出生生不息的对未来的念想和期许。

　　曲终，我微阖着眼，黎华的掌声铿锵地在耳畔响起。

　　怯懦地转头看他，迎上的却是不吝赞许的目光：“太精彩了！看来我这个师父还是很大方的，教出的徒弟都快迎头赶上了。”

　　“自恋！”

　　“不过……”

　　“不过什么？”我紧张地问。

　　他露出狡黠的笑，稍稍弯下腰，把脸凑到我的面前：“我本来是想弹完之后向你求婚的，没想到你这么主动。”

　　“欧凯华！你戏弄我！”我羞赧又故作生气地叫起来。

　　“啧啧啧，都要嫁给我了，就不能稍微对你的丈夫温柔点吗？”他煞有介事地说。

　　“谁说过要嫁给你了！”我嘟囔着。

　　“那么……”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巧的黑色丝绒盒，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方若绮小姐，请原谅我过去给你带来的一切痛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给你和莎莎一个家，一生一世陪在你们身边，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璀璨夺目的钻戒，华光烁烁。琥珀色的眼眸里温情满满，如潺潺小溪，融化了昏睡整个冬季的冰雪，绵绵暖意在身体里蔓延开来，似沐浴在早春和煦的阳光里，流转的时光瞬间定格。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