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CAST TWO 舞会【3】 ...
-
“死者是下野贵志,今年37岁,原系警视厅11楼LEADER,负责犯人的刑讯审问。死亡时间初步估计是昨天晚上九点左右,邻居听到了很尖厉的惨叫。”新来的鉴证实习生捧着笔记本对殷瑭汇报道。
榕晨有些不耐烦,在屋子里转来转去:“你这个人这么好笑的,也许是现场发现者的惨叫呢!检查都没有就下结论!”殷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没有反驳,而是将手探到死者脖子旁边。
“显然是颈部大动脉出血过多而死。凶手是一刀毙命。从这个姿势来看,应该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血液喷洒的也很均匀。然后,手脚各被砍去一只。”殷瑭打开了法医箱,“接下来应该看看有没有其他伤痕了吧。”
“瑭。”抬起头,才发现榕晨已经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16楼的浅井翼。“榕晨说,让我来帮你。”语气始终是淡淡的,声音也温婉,殷瑭眯起眼睛笑了笑:
“那当然好!”
一步一步,按照程序,殷瑭在翼的帮助下完成得很顺利,甚至还为了排除毒杀可能,在死去的下野贵志身上开了个大大的U形口子,检查那些裂口处的细胞是不是有沉淀以外的反应。那一刹那殷瑭觉得自己变成了19世纪的著名杀手开膛手杰克。本来觉得恶心的感觉没有了,不过心情倒是越来越嗨。“瑭,你看死者的耳后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殷瑭放下手术刀,仔细的查看了半分多钟:“好像只是普通的血迹,但是形状未免太奇怪了。怎么会留下这样月弧形的血迹呢?”
浅井翼一手抓住了死者的头发,一手拿着比例尺架到颈部致命伤的位置:“这样的话——”对了。颈部大动脉血流最急处是脑后方下侧,不出意外的话凶手应该是用手指抵住这里再一刀划的吧。那么。“这里应该有凶手的指纹吧。”
捺印好了指纹,殷瑭对着浅井翼笑笑:“这样一来,凶手会水落石出也是很快的事。那么我们再看看现场还有什么线索吧。”翻倒在地上的水壶,旁边有些还未干透的痕迹。水壶上有着死者的指纹。死者家里的水果刀不见踪影。
“总感觉有些奇怪。”殷瑭这么自言自语着,然后和浅井翼一起去了第二个案发现场。
等到殷瑭从现场回来,已经是接到案子后的第16个小时。“瑭,你热不热啊,最近温度好高,总是在35度以上诶。”凌苒舔着棒冰转过头来打招呼。
等一下,35度。殷瑭疑惑的皱起了眉。一般情况下,尸斑的出现是在死后2~4小时,她们到第一个案发现场已经是晚上近11点,但是,哪户人家在这种天气里不开空调?更不要说这种有钱没地花的大叔。那么尸斑很可能会推迟出现,所以犯案时机应该是在9点以前,早的话更可能会在下午三四点。不过那个时候,下野大叔应该还没下班吧。那么下班时间在5点之后。有四个小时的差距。再从这里回到家,还要烧好一壶水,这些时间加起来,应该是在6点半以后,九点钟之前。
“好困……”殷瑭没有继续想下去,而是蜷缩在温暖的沙发里睡着了。
榕晨和浅井翼在一边走进来的时候,一边还低声讨论着什么。“怎么了?你们不是去验指纹了嘛?”凌苒好生奇怪,不过在那之前先从小冰箱里拿出两杯冰激凌,“边吃边说。”浅井翼一脸严肃地说:
“苒,你知道两年前那桩案子吗?”凌苒漠然的摇了摇头,继续听翼说下去,“就是竹神的案子。”
凌苒这才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杀了人以后会砍下手脚吃掉的人?”
“是的,那时他一共犯下四起案子,并且每一次都是同样的方法,残忍的虐杀了。后来终于被捕,甚至还接受了精神鉴定——”翼说到这里终于说不下去了。
凌苒的眼里露出了惊慌:“我知道。那次刚好是我进警视厅不久。然后作为实习生旁听了那次谈话。竹神好几次想要吃掉医师的身体,尤其是手指。甚至在被激怒以后,拿起桌子上的笔,朝着医师的手心刺了下去。但是,在旁边的我,却没有受到类似的待遇,总觉得很奇怪。当时他的眼神,很具有挑衅意味,就好像沐浴着血的为血而痴狂的修罗。”
“而且,”翼接过话,“在现场的指纹,是属于竹神的。但是他在两年前已经被处死了。这很奇怪不是吗?更何况这次连续被杀的是当时逮捕他的警官。还剩下最后一个,就是你口中的医师。苒,你自己要……要小心点。当初没事,但说不定这次,连你也会在目标内。”凌苒愣了几秒,努力将自己的担忧与疑虑隐藏好,随即咧开嘴信心满满的笑着说:
“没事的,我可是27楼的吉祥物啊。”
“凌苒?你怎么了?”程昕看着坐在房间里两眼呆滞的女生,“你怎么在发呆?”凌苒牵强的笑了笑,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用平静安稳却也像是麻木不仁:
“我第一次去精神病院观察是在高考结束。那天很不巧的,有个人从我们面前坠楼死亡。有病人从楼上窗户探出头来,指着下面水泥地上那个男人,嘻嘻地笑。有病人飞奔过来,一边惨叫着,然后瞪大眼睛,脸上却没有一丝惊恐,煞有介事地叫护士。有病人退到树边,蹲下去大口干呕起来。一边愤怒地骂着粗鲁的字眼。有病人玩着衣角,懒洋洋地往这边瞄了一眼,就像只是刚才有人踩烂了一只橘子那样,接着面无表情地回过头去,继续晒着太阳专心拨弄着衣角的线。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一共呆了……厄,三天吧。成群的年轻人,无精打采地蹲在破旧阴暗的等候室外厅,离得最近的人,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棉衬衫,卷着袖子,胡乱搓揉着满是针眼的手臂。龇牙咧嘴。我像是条件反射般,按紧自己手臂。几个穿着蓝白条纹相间病服的中年男人聚在一块,挤在一个病房的窗口上,冲下面场地上的人扔着吊水塑料软瓶。发出一阵阵厉声尖笑。一个老头佝偻着背,坐在走廊阴影里,一动不动。嘴巴微张着,偶尔冲路过的护士吸吸口水。还有精神疯癫的女人,用马克笔在墙上写满了情人的名字。
“我当然没有傻到,以为自己可以拯救别人。但是我又很迫切地希望自己做得到。然后,就去了心理科。你明白我说这么多的意义吗。”凌苒抬起头来看了程昕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放开了程昕的手臂,“这次竹神的案子。也是一样。在讯问过程中觉得他完全不怕死。在他被处死的时候,他笑着说了一句,‘我会复活的,然后把你们都送进地狱。’那个时候,我觉得我又回到了病院,耳边都是小孩子的凄厉的笑声。现在,这个梦魇又回来了。程昕。我要怎么办。”
程昕没有说话,只是半蹲下身子,给了这个人一个拥抱。
凌苒只是需要片刻的温暖。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