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救赎谁》鲁庵

7、第 7 章

　　管家将我让进了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唐小姐请稍事休息，南先生正在会客，很快就会来见您。”
　　我也不多问，微一颔首，管家便躬身离开，家政机器人熟练地帮我倒好茶水，无声无息地侍立在一旁。
　　我四下看了看，房间并不大，灯光也有些暗，里面只摆放了一套简单的乌木沙发，看来是个会客用的小厅。随手拉开窗帘，眼前陡然出现的情景让我吃了一惊。
　　窗玻璃外面竟然是另一个房间，对面而坐的两人我都认识，背对着的正是南以宸，而面对着我的男人相貌粗豪，神情阴狠……却是我血缘上同父异母的二哥肖义成！

　　肖义成说着话，像察觉什么似地忽然抬头看过来。
　　我以为他看到了我，忙撤身后退避让，没想到他的目光从我面前茫然飘过，又落到了对面的南以宸身上。我这才意识到眼前的是单向玻璃。
　　房中的两人神情都极为严肃，明显在说着什么重要的事情，偶尔争执，似乎也很激烈，可我却什么都听不到。
　　略一思忖，我隐约觉着事情有些不对，站起来推开门就走，却被外面的保镖拦住。
　　“唐小姐，您暂时还不能走。”
　　“请转告南以宸，我明天再找他。”
　　保镖摇头，说什么就是不愿放人。我心底浮起微微的冷意，垂下眼，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要硬闯出去。
　　正拿不定注意，隔壁的房门忽然开了。南以宸和肖义成一边寒暄一边走了出来。

　　我一时没来及避开，双方陡然打了个照面。
　　肖义成抬头见到我，顿时怔住。我不知怎么有些惊慌，没等对方招呼，微一低头便转回身快步进了小会客室。
　　“你……”身后传来肖义成迟疑的一声。
　　我恍如未闻，回身掩上房门，慢慢靠在了门旁的墙上。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我都不想再见到肖家的人。至于南以宸这次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我听到门外迟疑的脚步声跟上两步又停下，接着肖义成粗爽的声音隔着半开的门缝传进来：“南以宸，她是谁？”
　　我回来并没有告诉肖家的人，我这位二哥自然是不知道的。
　　南以宸低笑：“几年不见，二少爷连自己的妹妹都不认识了？”
　　“还真是她。”肖义成的低喃带着复杂的情绪。
　　他自小就跟着父兄在联盟军拼杀，一直都不太搭理我这个深居简出的小妹，后来我跟了秦正后就更加少见，直到秦正出了事后，我更是避到了外星球。他一定是没想到我居然回来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传来肖义成恍然大悟一般的惊叹：“哎哟！南以宸，你，她不会是……跟了你？”

　　南以宸竟然并不否认，慢吞吞道：“不错，她现在跟了我。”
　　我心里暗骂了声娘，就听到肖义成似乎是捶了对方一下，嘿嘿笑道：“你他妈的够本事啊！”
　　南以宸哈地一声低笑：“咱们这以后是亲上加亲了。改天小弟做东，请二哥去‘天上人间’耍耍，包您满意！”
　　这流氓居然连二哥都叫上了，真是无耻！
　　“哎哎，你省省吧！”肖义成却似乎并不愿急着攀这门亲，“你小子别他妈恶心我了！老子先走了！”说着转身大步向外走去，竟然没再把我这个自甘堕落的小妹放在心上。
　　南以宸哈哈大笑，紧随其后，送了人出门。

　　我紧握着拳，听着外头两人的笑声渐渐远去，又等了一会儿，走到另一面墙前，拉开一线厚重的窗帘，果然看到了楼下晃动的身影。很快，有两辆轿车在月光下驶出了别墅大门，停留在院中的主人忽然回头朝我这里看了一眼，我松开手，窗帘轻晃，重新牢牢阻隔了内外的视线。
　　我脱力一般跌入沙发深处，闭上眼苦笑。

　　南以宸进来时，我正坐在沙发上抽着烟。他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你很爱抽烟？”
　　我一抬下巴：“不可以么？”
　　面对我明显的挑衅，南以宸耸耸肩：“你随意。”
　　他看了眼周围宽大的乌木沙发，又看了看我，还是过来靠着我身边坐下，手臂随意搭在我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刚才你二哥来，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你不喜欢他？”
　　我不置可否，沉默了片刻，问：“为什么要让我见肖义成？”
　　南以宸的手顺着沙发靠背下滑，轻轻搭在我肩膀上，隔着衣料，能感受到他掌心微微的暖意，不知怎么，我一直纷乱的心绪竟慢慢安定下来。

　　我听到他在我耳畔柔声说：“刚才阿奇说你要见我，正巧肖义成在我这里，就顺便让你过来见个面。你们兄妹也有很多年没见了吧？”
　　“真是让你费心了！”我瞥了眼自己肩上轻轻滑动的手掌，缓缓道，“南以宸，有一件事希望你能明白，我不姓肖，我也并不是你们联盟军的人，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所以，我对你没有任何价值。”
　　无论这人是否和肖槐有仇，我当面表明了自己不会参与肖家的恩怨，这人或许不会再纠缠我吧。
　　南以宸收回手臂，从我面前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徐徐道：“有没有价值，只有我说了算。”

　　我心中暗怒，却仍是希望能和他讲讲道理：“南先生，我只是个靠卖画为生的普通人，和你井水不犯河水。你用不着为了打探我的一举一动，去威逼我身边的人！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南以宸摇头：“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保护你。”
　　“我并不需要。”我顿了顿，还是说，“如果在这里不能安静生活，我会考虑离开A星球”。
　　“离开？”南以宸的瞳仁微微收缩，他挑起眉凝视着我，片刻后淡淡一笑，“我不会让你离开的。我说过，要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南以宸语气虽淡，那其中蕴含着的笃定与霸道昭然若揭。和这样一个地痞流氓实在没道理可讲，我扭过头，不再说话。

　　“其实你救我那天，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南以宸将烟叼在嘴上，过了一会儿又捏下来，在指尖轻轻把玩，“可以说，我了解你，比任何人都了解你。”
　　我回头看他，目中的疑惑一闪而过，瞬间划上一丝讥嘲：“南以宸，你究竟要怎样？”
　　男人宽阔的身躯缓缓俯近，逼得我不得不向后仰身靠入沙发。南以宸就势伸出两臂撑在我的身子两侧，低头俯视着我，姿势暧昧，仿佛下一刻就要吻上来。
　　我心里一紧，想侧身让开，却发现自己已避无可避。
　　这时，我听到头顶的南以宸一字字缓慢道：“如果我说，我想要你呢？”

　　男人目光如火，强悍的气势铺天盖地般压过来，我气息一滞，目光和他对视片刻，垂下眼：“对不起，我对你没兴趣。”
　　南以宸眸子微微眯起，又凑近了些：“我知道前面还有一百零八个，不过……我不打算排队。”
　　我微微错愕之后忍不住哧地一声轻笑出来，忍着笑摆了摆手：“抱歉，一时没忍住。”这流氓还真是会扮深情，勇往直前，不思前后。
　　“最少我们已经是朋友。”南以宸眸子深暗起来，凝视着我，唇畔慢慢浮起浅淡的笑意，他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坐回沙发，忽然轻声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心中微凛，向旁避了避，冷冷道：“南以宸，如果是以威胁我身边的人来监视我一举一动的朋友，我拒绝。”
　　南以宸略有些诧异：“或许你遇到了什么事，但那不是我做的。”
　　我压根不信，掐灭了抽了半截的烟，站起身：“南以宸，如果你真的了解我，你应该知道，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不会在乎再死第二次。”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这次，南以宸没有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