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救赎谁》鲁庵

6、第 6 章

　　我下意识地推开人，对方急急叫了一声“唐姐”。
　　“晓璐！怎么是你？”
　　我讶然打开灯，见她一副气喘吁吁的狼狈样子，左边脸上有着明显的红肿，皱眉问：“脸上怎么弄的？”
　　岳晓璐遮掩着伤处，吞吞吐吐：“回家路上，不小心摔着了，只好先回来。”
　　“算了，去擦点药，今晚别回去了，就在客房睡吧。”我没再多问，随手锁好大门上了楼。

　　我此时身心疲惫，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去管岳晓璐，进了自己卧房就直接睡下了，不知道是不是受酒精刺激过度，脑子里居然空荡荡的，很快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到了半夜被噩梦惊醒，才发现自己一身都是酒气和虚汗，就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用浴巾擦着头发出来，去厨房倒了杯水。
　　刚要回房，客厅沙发上突然有个人影站起来，叫了声“唐姐”，把我吓了一跳。
　　“晓璐你有事么？大半夜的不睡。”我按住时不时不规则跳动的心脏，有些不悦。
　　岳晓璐闷头坐下，半天不吭声，我今晚没那么多耐心，直接转身回屋。刚要关上房门，身后岳晓璐却站起来叫我：“唐姐，我……有事给你说。”
　　我无奈，只好打开大灯，端着茶杯过来坐到她对面：“说吧，什么事。是失恋了还是破财了？”
　　岳晓璐低头坐下：“都不是，是……”她好像鼓足了勇气，抬起头道，“唐姐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我审视着她，慢吞吞问：“怎么，有人找你麻烦了？”
　　“也不算是。”岳晓璐摸了摸还没消肿的脸，“我今晚从这里离开，没走多远就被人蒙上眼给强拉上一辆车。那些人向我打听你的情况，我不说就动手打我。还好被他们的头头给拦住了。那人说他们对你没有恶意，希望我以后能把你的日常情况、一举一动都随时告诉他，说会给我一大笔钱。我拒绝了。那人倒没怎么为难我，只是最后放我离开时，警告我不许乱说话，不许告诉你，不然就会……就会杀了我。”
　　岳晓璐说到这里，身体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她看向我，勉强笑笑：“不过我想还是告诉唐姐的好。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你自己要小心点。”

　　我挪过去坐到岳晓璐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小心的。去休息吧，明天还要工作。”
　　岳晓璐把憋了一晚上的话说出来后显得轻松不少，答应着关上灯回房睡觉去了。
　　我却已经丝毫没有了睡意，点起一支烟，仰靠进沙发里，半眯着眼凝视着大玻璃窗外莹白的月亮。

　　这个想监视我一举一动的人是谁？
　　自己刚刚回来，知道的人并不多，似乎还没有谁需要对我这么用心。何况，我唐薇如今只是个安分守己的画匠，充其量勉强算是个小生意人，除了一双手，我已经一无所有。
　　方慎一向光明磊落，不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而肖槐……多年前他就不拿我当他女儿看了，到现在更不会再突然关心起自己来……
　　难道是南以宸？
　　我的心沉了沉，也只有这个人了！

　　又过了两天，南以宸一直没再露面，从F星球运来的第一批画先到了。
　　这些多数都是我旅居外星球数载收集的藏品，另外就是我自己这些年比较满意的画作。岳晓璐小心翼翼一幅幅打开，赞不绝口。

　　我不放心把这最后的步骤交给工人，亲自带着岳晓璐甄选、定位、安装、调光，爬高上低忙了一整天，到了晚上，两人都累得瘫在了地上。
　　我照例要了外卖。
　　挂上电话，我捶了捶酸软的腰道：“看来咱们画廊需要增加一个新助理了，明天记着贴个招聘广告。”
　　“太好了！”岳晓璐从地上一跃而起，“唐姐，先说好，这次还得要个男孩子！”
　　我忍不住笑了：“怎么，春心萌动啊？”
　　岳晓璐脸一红：“不是，画廊里总要有些体力活，男孩子力气大……”
　　吃过饭，岳晓璐收拾收拾就回去了。我换上一身休闲装出门，步行去了前晚遇到南以宸的那间酒吧。

　　我花了两天时间，把南以宸的来龙去脉基本弄清了大概。
　　这无赖底子很薄，几年前还是秦正手下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兵，后来秦正入狱，他阴差阳错被选为陪坐，在狱中照料大佬的起居。没想到不多久，秦正突患急症，保外就医，直至去世，都是他贴身伺候。因为随侍老爷子有功，被秦正传了信物八宝戒指，得以在联盟军中占有一席之地。
　　不过那时的墨城已经是肖槐的天下，秦正手下的老人死的死，离开的离开，没剩下几个。南以宸出来后终究也没得到多少好处，要和肖槐争天下怕是只会尸骨无存。好在他人还算机灵，从此偃旗息鼓，缩起尾巴守着几处清冷的地盘混饭吃，肖槐碍着秦正的面子也不好动他。
　　没成想几年过去，这人倒渐渐夯实了根基，不知不觉间扩大了势力和地盘，在A星球的联盟军里也算是数得着的响当当人物。

　　那么他如今……是把自己当仇人还是……

　　我站在酒吧外闪烁的霓虹灯前仔细辨认一会儿，这次算是真正看清了酒吧的招牌：“皇城大道”。
　　真够品位的！
　　我心里嗤笑，推开玻璃门进去。

　　天还早，酒吧里人不算多，舒缓的音乐回荡在大厅的各个角落。我到了吧台前，敲了敲台面，正哼着歌擦拭酒杯的调酒师抬起头。
　　“南以宸呢？我要见他。”
　　我知道南以宸这个名字虽然在墨城不是数一数二，可也不是一般人敢叫得出来的。调酒师大约被我冷然的气势震住，愣了一下，扬声叫：“奇哥，有人找南哥！”
　　“是谁？南哥不在！”
　　角落里有人答应着走过来，黑瘦精悍，正是那天跟着南以宸的阿奇。他一见到我，眉毛眼睛都一起动了起来：“哎呦，原来是唐姐啊！稀客稀客！快请坐！”回头一巴掌扇在调酒师的头上，“不认识唐姐么？还不赶紧伺候着！”
　　“可不就不认识么……”调酒的小弟嘟哝着窜开，一边忙着调酒一边偷眼看我。

　　“不必了，我只要见南以宸。”我并不想跟这些人啰嗦。
　　阿奇歪着头看我，目光闪了闪，似乎有些为难：“南哥今儿要办点事，能不能等明天……”
　　“我现在就要见他！”我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声音发冷。
　　“行！行！”阿奇举手投降，“你要是真想去，我得先问问南哥，他同意我就带你去，不过就怕吓着你。”
　　“我也不是被吓大的！”我哼笑。

　　电话打通，南以宸居然同意了。阿奇啧啧摇头，看我的眼神顿时不一样了。他安顿好店里，开了一辆半旧的越野车，带着我冲进了初降的夜幕，很快就出了城。
　　我低头看着下方越来越偏僻的路径，心里奇怪，终于忍不住问：“这是去哪里？”
　　“南哥谈生意的地方，有点偏。”阿奇耸耸肩，加快了飞行速度。
　　今晚风大，车身在气流中颠簸摇晃，我的头阵阵发晕，心里有些后悔跟来了，可刚才话说得太满，这时候无论如何不能再改口要求回去，也只能忍着。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他放慢了车速，缓缓降落。听到哗哗的水声，我朝车窗外看去，竟然到了江边。清淡的月光下，越野车缓慢滑动，江水伴着低沉的引擎声拍击着江岸，在静夜里显得神秘而紧张。
　　我微皱着眉低声问：“南以宸究竟在干什么？不会是……走私来接货的吧？”双方半夜接头，一个不对付就动起刀枪，这不都是联盟军经常上演的戏码么？
　　阿奇嘿地一笑，挠挠头：“这些生意都挺赚的，不过南哥不大让咱们干。唐姐您得空也帮着劝劝，看人家肖家那帮人那钱赚的！兄弟们都眼红着呢！”
　　我没接话，慢慢靠上了后背椅，一颗始终提着的心不知为什么竟一下子放了下来。
　　还好，这个南以宸还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祸害！

　　车子拐进了一栋黑沉沉的别墅的大门。
　　要不是亲眼看到一名管家模样的人从楼里出来，我绝不会想到这别墅里还会有人。
　　“唐小姐请跟我来。”这人微躬着身，客气有礼地引着我从楼后的小门拐进了大厅。
　　上了二楼，眼前豁然开朗，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十多名保镖两旁站立，神情轻松。我略一观察，就发现周围的窗户门都被厚厚的帘子遮住，一看就是做惯违法勾当的，我心中暗暗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