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救赎谁》鲁庵

31、第 31 章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意识一点点清醒过来时，只觉着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眼被紧紧蒙着，什么都看不到，嘴里堵着东西，手脚也被捆缚得几乎没有知觉。我吞了口唾液，感觉到渴得厉害，大概是被用过迷药的后遗症。
　　身体的感觉如此真实，看样子自己还没死。我暗暗苦笑。陈欢费这么大力气把自己带出来，大概也不会是直接杀了我这么简单。
　　周围静悄悄的，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也不知道旁边有什么人，只凭着呼吸，感觉到这里空气稀薄，空间狭小逼仄，似乎还有淡淡的汽油味道。
　　确定了周围没有人，我费力地移动了一下身体，却碰到了坚硬的东西，再换了一个方向，仍然被挡住，我不由暗暗心惊，难道我是被陈欢装在了箱子里？

　　如果不是那天南以宸自己说出来，我怎么都不会想到陈欢是南以宸的人。记得肖槐刚掌大权的时候，陈氏兄妹就跟了这位新老大，陈欢因为乖巧讨喜，很得肖槐信任。没想到，这个他信任喜爱的女孩子，竟然一直都是别人的人。
　　空气似乎越来越少，我努力呼吸着。脑子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清晰地而过，却让我抓不住摸不着。心里一急，头渐渐晕的厉害，我不能不放弃思索。
　　看自己现在受到的恶劣待遇就知道，南以宸让陈欢把自己抓来，是为了报仇的。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对自己做的一切，我不后悔，大不了把自己这条命给他。

　　这时忽然有脚步声走近，很快陈欢的声音已经到了身边：“上车吧，南哥。”
　　南以宸来了！
　　我心头一跳，感觉到身下轻轻摇晃了一下，紧接着传来车门沉厚的关闭声，这才察觉出自己竟然是被关在了汽车的后备箱里。
　　汽车启动，很快飞上了天，失重的颠簸中，身体毫无规则地摇晃着，时不时撞击着后备箱的箱壁边缘，窒息、疼痛、眩晕、心慌、干呕，各种不适接踵而来。我感觉到自己好几次都要把内脏吐出来。

　　一路上，南以宸话很少，几乎都是陈欢在说，他偶尔也回上一句。
　　我昏沉中断续听到两人的谈话，渐渐明白，今晚南以宸要乘飞船离开A星球，他们现在正是往码头去。

　　汽车停下，熄了火，我听到陈欢说：“南哥，稍等一会儿，飞船就要到了。我哥说他亲自跟着，不会出差错。”
　　南以宸嗯了一声，没说什么。
　　陈欢接着问：“南哥，咱们这次出境，是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
　　“嗯，你南哥是不会回来了。不过，你哥还负责A星的生意，如果你不想跟我走，就留下跟着他好了。”
　　“不不！南哥，我跟着你！”陈欢停了一下，说，“南哥，临走我帮你办了件事，你一定会喜欢！”
　　“是么。”南以宸随口应着，显然并不感兴趣。
　　“那当然！”陈欢的语气里有些压抑不住的得意，车门一响，整个车身都晃了晃，大概是跳下了车。
　　“南哥，你最恨的人就是唐薇了吧。你这么喜欢她，宠着她，她最后竟然背叛了南将军，害得咱们损失巨大，还得远走他乡。南哥，你想不想亲手杀了她沉江喂王八？”
　　陈欢的声音慢慢到了车后，后备箱门咔的一响，打开了一条缝，清凉的新鲜空气瞬间钻了进来。我深深吸了口气，空气里有一种潮湿的味道，看样子是到了江边。
　　我微微偏头，转向箱门的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车内传来南以宸带着怒意的低斥：“我说过不要去招惹她！你对她做了什么？”
　　陈欢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做什么，南哥的吩咐，我哪里敢不听。”
　　后备箱的门被重重关上。陈欢重新上了车，问：“如果她就在你面前，南哥打算怎么处置她？应该会替死伤的兄弟们报仇的吧？”
　　南以宸半晌道：“会。”
　　陈欢喃喃道：“那我就放心了。”
　　我在痛苦的挣扎中听到了南以宸的回答，心里绷紧的那根弦不知怎么突然就松了。
　　就这样结束吧，彼此都解脱了。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念头。

　　☆ ☆ ☆

　　当我睁开眼再次看到雪白的病房时，有些恍然，慢慢感受着身体真实的不适，不得不感叹自己真的是命大。这样一次一次的折腾，阎王居然都不收自己。
　　“唐姐！唐姐你醒了？”病床前的女孩子顶着一张憔悴的脸，紧张地凑过去。
　　我转动目光，张了张嘴，嗓子颤了颤，发出了两个嘶哑的单音：“齐遥……”
　　“他没事，他走了。”岳晓璐低下头，满脸羞愧，“唐姐，我对不起你，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我无力地闭上眼。
　　岳晓璐吓了一跳：“唐姐你坚持一下，我这就去叫医生！”说着急忙忙冲了出去。
　　看着女孩子惶急的背影，我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时小五从门外跑进来：“唐姐，你不舒服？”
　　我看了眼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沈四，低声说：“岳晓璐……”
　　“岳晓璐知道唐姐病了，自己跑来要求照顾你，赶也赶不走，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
　　“让她走……我不想再见到她……”
　　我不是圣人，遭遇了背叛仍能泰然处之。我不由得想到了南以宸，将心比心，这人……一定是恨死自己了吧。
　　沈四按住我的肩，说：“我知道，这就让他走。”
　　沈四吩咐小五立刻送岳晓璐离开，自己拉了椅子坐在我床前，“罗新正有手术，他吩咐过，唐姐醒来如果不舒服，去叫值班医生。”
　　我摇了摇头，胸口虽然依旧烦闷，不过呼吸已经顺畅了。我的身体状况，自己最清楚。

　　“我怎么……来了这里？”我记得自己是被陈欢关在后备箱里的，那一刻，我以为自己再也不会醒过来。
　　“是南以宸送你来的。罗新医生当时就说，人多半不行了，救过来就算你命大。好在唐姐还是命大！”沈四说着笑起来，他现在是肖氏财团的总经理，一身挺拔的西装，尤其显得沉稳干练。
　　“他……走了？”
　　沈四收了笑，目光凝视着我，慢慢道：“唐姐，你还是在意他的是么？当时我看到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也在乎唐姐，不要命地在乎。那天他把你送来就一直等在抢救室外，那么多联盟警拿枪逼着，他一点都没低头。他抓了个护士作人质，说，‘我不会伤害任何人，请让我看到她脱离危险。’”

　　我的目光中掠过一丝讶然，随后眼底溢满了温软的笑意。
　　为了自己，这个无耻的王八蛋竟然会自投罗网。
　　然而，沈四低下头，好一会儿，说：“唐姐，南以宸……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