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救赎谁》鲁庵

19、第 19 章

　　车迅速飞上天，慢慢平稳行驶，我努力平静下来，说：“方慎，请你考虑一下我的感受。让我下车。”
　　方慎咬着牙道：“对不起，小姐，肖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跟了他二十多年了，实在不忍心看他临死还那么难过。”
　　我暗暗叹了口气，将小小的手枪从衣袖里滑出来抵上他的太阳穴：“这是真枪。方慎，停车，放我下去。”
　　方慎苦笑道：“薇小姐，你就算要杀我，我也要带你去见肖将军。”
　　我自然不会真的开枪，慢慢收回手道：“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会杀你，不过，”我忽然反过手，枪口对准了自己，“我会杀了我自己。”
　　方慎转头瞥见，惊呼：“快放下！小心走火！”
　　我微微一笑：“停车开门吧。”

　　方慎将车降落到地面，却不死心，仍缓慢滑行着，他紧绷着脸，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骨节发白，显然不甘心就这么停车放人。
　　就在这时，我们车旁边有一辆黑色轿车赶上来，并肩行驶一会儿，突然，车窗降下半截，里面伸出一支枪管对准了方慎。
　　我一眼瞥见，叫声“小心”，猛地将方慎推开，对方的子弹擦着方慎的鬓角飞过来，嵌在了车厢上。我手中枪口微抬，扣动了扳机，击碎了对方车窗玻璃，车内传来一声痛呼，大约有人受了伤。
　　方慎一把按着我伏低，迅速抽出枪还击。

　　这里虽然不是闹市区，路上没有多少车，可双方发出的尖锐枪声仍是震惊了不少来往车辆，造成了混乱，有人开始打电话报警。
　　两辆车并排疾驰了片刻，黑色轿车里的人大约看着偷袭不成，突然加大油门冲上了天，很快飞得远了。
　　方慎放缓车速，警觉地查看四周，没再发现有什么异常车辆，这才回头查看我的状况：“你没事吧？”
　　我轻轻摇头，这辆黑色轿车应该是偶然和我们碰上的，可对方的子弹似乎都是冲着自己来的……难道真像南以宸说的……

　　齐遥小马等人很快飞车赶到，几辆车绕着吉普前后直按喇叭。
　　方慎黑着脸不出声。我靠上椅背，轻轻舒了口气：“方慎，我的枪里只有那一颗子弹。你要是现在强迫我去见那人，我也毫无反抗之力。”
　　方慎犹豫一下，终于慢慢将车停在了路边，开了车门锁，“薇小姐，对不起。”
　　“谢谢。”
　　我轻松下了车，齐遥先跳下车跑过来拉住我，急声道：“唐姐你没事就好，刚才听到枪声，可把我吓坏了。”
　　几乎是倾巢而出的保镖们纷纷下了车围过来，一个个都显得惊魂未定。
　　“唐姐，可以回去么？”小马一句话问得小心翼翼。
　　目视着方慎的车慢慢驶远，我回身微笑：“没事了，都回去吧。”

　　七八辆车护着我回到了雅园，还没等喝口水喘口气，几乎在暴走边缘的南以宸就到了。
　　我看到阴沉着脸站在大厅门口的南以宸，起身走过去：“来了，上楼去坐。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你。”
　　南以宸猛然伸手拉住我的手臂一带，狠狠按进怀里堵住了嘴。
　　齐遥正跟在我身后，啊地一声转过身去。周围的保镖纷纷散开，各人低头做各人的事，只当什么都没看见。
　　我奋力挣扎，却抵不过他结实的手臂，直到气息微弱，浑身虚软，南以宸才放过我。他咬牙切齿瞪着我：“下次再发生这样的事，不要怪我不给你自由！”

　　我大口喘息着，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不是第一次感受到这人对自己发自内心的紧张和关切，可无论他对自己是玩弄是图新鲜还是有那么一分真心，我都不会有丝毫回应。
　　这一生，我注定不会再接受任何人。
　　我闭上眼，默默任他抱着上了楼。
　　南以宸把我轻轻放在了沙发上，自己坐到了对面，深吸了口气说：“想知道什么？说吧。”
　　我坐起身，慢慢平复了呼吸，偏过头看他：“你逼得肖况成走投无路了？”
　　南以宸微微挑起眉，道：“垂死挣扎，他撑不了几天。”
　　“之后呢？”
　　“之后就是肖槐。”南以宸说着仔细观察我的神色。
　　这些本就在我预料之中，他自然看不出什么。我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望着他，慢慢道：“如果肖家由我接手，你还会不会继续下去？”
　　听到这话，南以宸愣住，狐疑地注视着我，神色一点点沉重起来，半晌，他小心地问：“你真的打算接手？”
　　看出了对方的纠结，我唇角勾起，将右手两指轻轻点在自己唇上，微笑道：“开个玩笑。”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想起来去试探这人的心意，我起初不过是想确定一下今□□自己开枪的人，确定一下肖家几乎已经可以预知的结局。

　　自从知道肖槐要将整个肖家交给我的消息，我一直在暗暗思索。肖槐这么做，究竟是对我这个曾经牺牲过的女儿的补偿，还是希望借着南以宸对我的情分，给肖家留下东山再起的机会？可如果我真的出乎所有人的预料，接手肖家，南以宸又该怎么做？是继续遵从对秦正的承诺，赶尽杀绝，还是网开一面，就此偃旗息鼓握手言和？
　　潜意识里，我竟是期待着他的答案。

　　几天之后，数次经历生死关头的肖槐居然奇迹般地撑了下来，而肖况成的地位则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肖家的一切被肖家大佬传给了小女儿唐薇的消息迅速传遍了联盟军内外。

　　从那天的枪击事件起，南以宸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雅园，美其名曰贴身保护。
　　我并没有反对，也反对不了。
　　方慎不在，他的两名手下早被南以宸借故赶了出去。现在的雅园里里外外全都是南以宸的人。即便我说不，也不会有人听从，因此，我只跟南以宸约法三章。
　　第一，不能干涉自己的日常生活和工作；第二，不经允许，不能进入我的私人空间；第三，不要把联盟军帮派的血腥带进雅园。
　　条件不算太苛刻，可南以宸似乎颇为不快。他斜眼瞧着我很久，终于大方地一挥手：“好，客随主便！”

　　这时齐遥过来问是不是腾出一楼的客房来，我说：“不，客房太小，把三楼主卧收拾南先生吧。”
　　南以宸大出意外，摇头道：“哪里有客人占了主人房子的道理。不如你搬上去好了。”
　　雅园的主卧、书房什么的都在三楼，二楼是画室、健身房和客房。我这次回来，为图个方便，一直住在二楼的客房里。
　　我随手放下茶杯，站起来向楼上走：“不用，我住习惯了。”
　　齐遥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招呼两个小弟上楼去了。

　　当天晚上，我一直没有睡好。听着南以宸在楼上来来回回走动，在浴室进进出出冲凉，却仍是保持着理智没下楼，我心里在好笑之余，也似乎生出那么一点……感动。
　　后半夜，这人接了电话匆忙离开，我也就慢慢睡了。

　　南以宸回来时，已经是早晨了。
　　我照例在露台活动筋骨，等收了势深呼吸，才发现这人正拿着浴巾站在露台门口。
　　“可以进来么？”南以宸一边问着，一边跨了进来。
　　我淡淡道：“我没说可以。”
　　男人刻意忽略了我的拒绝，微笑着递上浴巾，顺手撩起来帮我擦了擦鬓角的汗滴，低笑道：“我只当你允许了。”
　　我无奈，接过浴巾转身朝屋里走，随口问：“出了什么事么，昨晚半夜还出去。”
　　“没什么，仓库着火了。”南以宸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
　　我回身，朝他做了个请出的手势。南以宸从善如流，立刻退到浴室数步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