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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生离死别月光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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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翟皓直接拒绝了太子,跨步上前就要把自己的妹妹抱走,不料一抹白色身影忽然袭来,看那目标正是太子,太子的生死与自己无关,自己只想要回妹妹,想把她葬在黎耀国风景最美丽的大草原上。
白影刚要近太子身,便被一支突如其来的紫偃月牙镖逼得立刻往后跃,与此同时,月牙镖击中一根极细的银针,并把银针撞飞。
下一秒,遗月出现在若儿身旁,但他的目光却直直射向那放银针偷袭的慧心,目光凝着寒冷的冰霜,轻轻一眨却又妩媚妖娆,带着嗜血般的妖气,慧心趁着若儿欲掳走太子分心之际,便想要下毒害她,胸口上若儿给他的那一剑,伤口处还凝着殷红的血块。
狠绝的目光才泛着冰冷,隔空便射来三支锋锐的箭矢,箭矢所指之处正是若儿的胸口,遗月刚放完紫偃月牙镖,眼看着三支箭矢破空划来,条件反射地就搂着若儿往旁边一闪,可谁知三箭又三箭,遗月所有的心思都在保护若儿上,只一味迅捷地躲闪着射得极准的箭矢,可毕竟是三箭又三箭,箭矢的目标开始混乱,也不再是顺着同一弧度划来,说得通俗点,就是那些箭会拐弯,所以总会有躲闪不急的时候,终于,一支箭拐着弯来到若儿胸前,千钧一发的关头,遗月什么也没想,就整个人转身搂住了对方,随后只听见箭矢没入体内的声音,清晰而残忍。
若儿被遗月抱在怀里,看到他后背深深没入的长箭,心里剧烈一颤,慌乱之中急着安慰自己还好只是射中背部,可当推开遗月,才发觉自己抵在他胸前的双手早已被鲜血模糊,而那支箭矢竟生生从背部贯穿到了胸口,遗月的左胸濡湿一片,殷红一片,像极了紫色芳华中开出的艳丽芍药,花染衣襟,血流不止,“遗月……”
刚发出一声带着轻颤的叫唤,便被遗月制止了,“若儿别害怕,我没事,”低头认真地看着若儿的眼睛,那双杏目中的梨花雪海早已凌乱成了一片,有细碎的星光点点如芒,刺痛着自己的心房,“不过就是一小小箭矢,对我来说不在话下。”
“我带你走,我们去找师傅。”傻子都知道遗月伤得有多严重,自己甚至不敢想象,要是那箭矢贯穿的是心脏,那自己该怎么办,似乎顷刻之间才明白遗月对自己的重要性,他痛,自己跟着痛,情不自禁的痛,他痛的是身,而自己,痛的是心。
“好。”遗月的声音渐渐变弱,眼皮也无力地想要附上眼睑,只是努力挣扎中,眼中的柔情依旧,眼中的妖娆依旧,淡紫薄唇渐渐失了颜色,看得人心头一颤。
于是,若儿一手搂住遗月,一手抽出腰间银舞白练剑,看向缓缓步来的慧心和柳岑木,以及在不远处蓄势待发的箭三郎段卫,眸子中的香雪海不见,取而代之是清冷和决绝,慧心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柳岑木的脸上毫无表情,段卫擦拭着箭矢……
南天高原的战场上,经过大半天疯狂的激战,草原已被鲜血洗刷,熊熊大火渐渐熄灭成细细几缕黑烟,一阵莫名的疾风吹过,飞扬了若儿束起的黑玉般的长发,吹皱了染着遗月血液的衣角,血腥味浓烈,充斥着鼻翼,若儿的眼中敛去慌乱,只剩一派的从容淡然和坚决清冷,所有的所有,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忽然,“噌”的一声,若儿带着遗月,借助银舞白练插在地面的力量,两人迅速向后跃离数十米,等那三个太子的幕僚发觉时,她已逃出一段距离了。
身后追着柳岑木和慧心,耳边不时传来箭矢飞过的声响,一路闪躲一路奔跑,缓缓地接近悬崖附近,看来运气真的不是很好,竟选了一条错路,一条不归路,若儿停下,看着跟过来的柳岑木和慧心,眼中已泛起了杀意。
“你没的逃了,乖乖纳命来。”慧心一句话说完,立刻将灌输了内力的掌风袭向若儿。
掌风一掌接一掌,带着慧心自制的药粉全都扑了过来,若儿一手搂着遗月,一手握着银舞白练飞快抵挡,因为多了一个遗月,武功自然无法完全发挥出来,此时此刻只能堪堪挡住那些遒劲的掌风和致命的毒药。
可是当柳岑木也执剑加入了交斗时,局势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挡得住柳岑木的剑,就忽略了慧心的掌风,挡住了慧心的掌风,就忽略了柳岑木的剑,银舞白练飞速地移动着,却仍免不了主人受到伤害,一个不留意,柳岑木的剑便划破了手臂的衣裳,有细细的血丝渗出,侵染了从不染尘的白衣。
招招抵挡,步步后退,再身后,就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悬崖了,可偏偏这时候遗月睁开闭上的眼睛,露出那一抹唯独对她一人的似水柔情,原本的媚丝如惑变成了虚弱无力,“若儿,别管我,你护好自己。”
这就是在生命垂危之际依然只为他心中的那个若儿着想的遗月,这就是平日里百般无赖却又千般温柔妩媚的遗月,这就是世界上唯一能和自己共武合璧有双的遗月,一生一世独一无二的遗月。
“休想。”简短的两个字就打断了遗月,也坚定了要护遗月到底的心思。
从前都是你一心一意地护我,这一次,不妨调换一下,让我来保护你,因为你也是我心中的遗月,住在心里再也走不掉的遗月。
虽是一句话断绝了遗月的想法,但也暴露出了自己已开始渐渐无力,就连说话也会轻喘,慧心和柳岑木感觉到了对方的无力,使出的招式便越来越迅疾,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
细细的汗珠从额间滑落,眼里的坚定却从未改变,即使是生死相关的这一刻,若儿也未曾想过放弃遗月,可是,令人哑然失笑的是,遗月,偏偏要放弃若儿了,他的头低垂在若儿肩上,鼻尖是万分熟悉的梨花香,让人安心的甜香,虚弱的声音漂浮而来,“若儿,等我回来,你要嫁给我。”说罢便用尽全身的力气挣脱开千万分不舍的人儿,才后退两步身子就向后倾倒,落入那冰寒彻骨无尽无头的悬崖。
“遗月!”被推开的一刻,若儿条件反射地叫唤,因为知道遗月要干什么,所以心里已是慌乱无措狼狈不堪,一只手忽然自由,就方便了厮杀敌人,一声叫唤带着一阵强烈的剑气横扫慧心和柳岑木,直把二人逼得往后倒冲了几十米远。
终于能够转过身,却只看到那一角被风吹乱的衣袂,紫色的衣袂,遗月最喜欢的紫色,泛着幽光的紫色,恍若月下精灵般的紫色,若儿来到悬崖边,遗月已落下了十米远,迷蒙的雾气渐渐覆盖,紫色被湮灭,最后留在脑海中的,是遗月那双温柔的桃花目,唇角俏皮的微笑,以及停留在耳畔的那句话。
若儿,等我回来,你要嫁给我。
左心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痛,眼角一颗晶莹的泪珠滑落,跟随着遗月一起坠入悬崖,自自己记事起,好像就再也没流过泪,而此刻,那泪珠又为何逃离了眼眶,心痛的感觉,原来就是爱的感觉,只当自己心痛了,才知道那是爱,遗月带给自己的爱,随风逝去的爱,坠入悬崖的爱。
师父老想把我们凑成一对,我没有理他,淙惞要我珍惜你,我偏偏错过了,你喜欢我,我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现在你离开了,这就是上天对我不懂爱的惩罚么?其实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相信,不管是撒娇赖皮还是耍无赖时,还是温柔妖媚还是装无辜时,你的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原来都住进我心里了,我一如既往地相信你,相信你会回来,你要我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只要你回来,我就做你的新娘。
白色的衣袂翻飞,仿佛在向遗月告别,右手中黯淡了的银舞白练,好像在沉吟着离人的归去,若儿站在悬崖边,面对着遗月离去的地方,发丝被风吹乱,眼角的泪水被风干,习惯挂着从容浅笑的嘴角紧抿。
转身冰冷地看着慧心和柳岑木,举起左手食指,划过银舞白练,让这灵性之剑瞬间恢复光彩,不是银光,而是血色的光芒,失爱之痛的光芒,对面二人看着这绝世名剑的变化,顿时都有些惊呆了,也就在惊呆的一瞬间,慧心倒地身亡,一剑封喉,倒是让他死得太过痛快了,回眸,看到柳岑木已蹿出一段距离,身形移动,提起追赶,却是首先看到段卫,于是毫不犹豫地一剑直指心脏,他欠遗月的,这回一并奉还。
剩下的,还有柳岑木和太子,若儿握着剑,目光掠过死去的段卫,眼角瞥见一抹艳红,想也不想反手一剑向十米远刺去,随后传来倒地之声,转过身看到的,是躺倒于地的柳岑木,银舞白练正插在胸口上,没有正中心脏,却是偏了一点,但若没有医救,自会血流而亡,他的眼睛已闭上,看来是放弃了求生,只不过,他的表情似乎是安然而镇定的。
而适才那抹红影过处,已不见了太子,心知那红衣女子定是锦年,救走太子怕也是潇帝之意,既然太子不见,那自己此行的杀戮也要结束。
看看战场中,一片狼藉的鲜血淋漓,尸体纵横交错死伤无数,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眼前的局势已经很明朗了,蓝芷和洛曦大败黎耀,翟皓这道最重要的防守线被攻破,占领黎耀之日指日可待。
在战场中寻找着翟皓的身影,却看到他早已把翟梦云尸体的周围士兵尽数杀光,脸上全是别人的和自己的血迹,看来太子终究没有把翟梦云的尸体带走。
“翟皓,”来到翟皓身旁,看到他一脸沉痛,“大势已去,你趁乱逃吧。”
“不行,我身为黎耀国将军,生要和将士一起生,死要和将士一起死。”说出来的话语竟有些颤抖,战役失败,妹妹死去,母亲失踪,的确是一连串的打击。
若儿好不容易扬起嘴角衔了一丝浅笑,只不过那笑已没了温度,“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如果你现在去送死,那要置淙惞于何地?置你妹妹的死于何地”
“你知道我母后在哪?你是不是找到了她?”翟皓激动得拽进若儿的手臂。
拍拍翟皓的手,轻声道,“你去到东部的峡谷,下面有一个深潭,顺着深潭流出的水源见到的第一个村庄,淙惞就在那里,她在等你。”
“谢谢,”翟皓的鹰目中是一片真诚,眼见着若儿转身收起剑就走,还是带着怀疑地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除了安公子的身份,还有哪些不可告人的身份。
若儿没有理会翟皓,转身之际取出身上遗月配置的药丸放进嘴里,才走几步就提气远离了这片战场,不知道去哪,只是朝着东北的方向一路疾驰。
坚持了一日一夜后,终于浑身脱力倒在了一小片灌木丛中。
其实早在悬崖边上,若儿背对着慧心和柳岑木时,就中了慧心趁机下的毒——一根极细微的银针没入了背部,而当时自己只是封了几处大穴让毒性蔓延得慢些,后来吃了药丸跑了这么久,才渐渐承受不住倒下的。
而当时,若儿的唇色已成暗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