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温泉水暖洗狐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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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红春帐明珠寐，碧池氤氲香雾缭。
举杯销魂梨花酿，何处温柔美人乡。
若儿甫一步入唯倾临羽的地下温泉，见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场景，夜明珠的幽光映着纱幔，温泉的香丝暖雾撩拨着春光缕缕梨花酿的醇香轻拂鼻翼，经久不散。这一切本是极为荡漾人心的春景，美人也是有的，只可惜，为何多了一位留着汉奸八字须，苍白仙髯，且靠在池壁边闭目养神一副悠闲自在于是无关样子的不和谐物体。
见到这样的情况，想必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打几个寒颤，而若儿也是不由自主地顿了顿脚步，目光移向温泉另一边的真正美人，明明是已经入了池子享受温泉，却偏偏不褪去身上紫罗兰色的薄丝蚕衫，就连发髻也是好端端地伫立在头顶，若不是泉水浸透了衣衫润湿了乌发，倒是风度翩翩的正人君子一个，只不过如今半寐了双眼，长睫挂露，姿态慵懒，脸颊仿若抹了一层胭脂烫般淡淡晕红，浅紫薄唇微张，平添了几分妖娆魅惑之态，颀长精健的身躯在水中若隐若现，百般引诱，这才是真正举世无双的美人。
相比对面，那个袒胸露乳毫不避讳自己早已皱成千层酥的老肉暴露的老男人，真真是一个花一个草，一个天一个地，如此强烈不堪的对比，倒让若儿的小心脏差点在瞬间惊跳出来，内心直呼造物者的不公平待遇，待得平复好无比激动和无奈的心情后，再观老人身旁，白玉雕砌的池旁，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两具尸体，一具通体欲白莹润剔透，一具全身绛紫色彩浓烈，令人无语的不是尸体一个横着一个竖着，而是它们竟然毫无形象地仰躺着，任由自己绵软的肚皮暴露在空气中，而其中最为重要的，是那具白色的尸体居然流了可以浸上大半个身子的口水，紫色那具居然旁若无人自得其乐地打起了震耳欲聋的鼾声，当然，这里的震耳欲聋是对于另一具尸体而言的，对于这两具尸体的奇特世界，以若儿正常人的思维，是永远也无法理解和参透的。
除了这边完全不正常的景象，以及那边勉强正常的景象，整个地下温泉还算是入的了自己的眼，和上次离开时差不多。观察完地下温泉的情形，若儿心中的波澜早已被强制平复，于是来到犹自泛着淡香的美人榻上坐下，执起酒壶斟了一杯素来最爱的梨花酿，久不闻梨香，却依旧有着醇酒清雅的记忆，细品一口，让梨花酿的香甜醇烈慢慢渗透唇舌，刺激味蕾，一口入肠，才觉回味无穷，余香不尽。
转眸看向紫衣浸透的美人，微颤的睫毛表明对方已然快要憋不住了，久未相见，人倒是消廋了些，连下巴也变得削尖，心中莫名流过一丝疼惜，还未等自己揭开疼惜的源头，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指尖沾了酒酿，在清澈的水滴尚未落入空气中之际用力一弹，将这颗剔透的甜香送到对方的唇上。
酒染素口，淡紫馥郁，圆润欲滴，唇上魅惑。
淡紫薄唇上有了湿润的感触，鼻翼间添了浓烈酒香，遗月缓缓伸出舌头，慢条斯理地舔去了唇上的梨花酿，待酒气侵入了肺腑，才忽然睁眼，露出一双多情妩媚的桃花目，深情款款地看着若儿，顷刻便露了一个倾倒众生的笑。
看的见的，是眼里的流光溢彩和笑中的妖娆倾城，看不见的，是内心的似海情深和红豆相思。
下一刻，未等自己放下酒杯，遗月便从池中飞身而起，沾了满池温热泉水的身子，非常自然而然地，在掠过池中假寐看好戏的铭老之际，重重地抖了两抖，将身上的水珠尽数滴落于对方头上和身上，不过片刻，便已来到若儿身处的美人榻上，同榻而坐。
“若儿，你终于回来了……”“小狐狸，你毁了为师形象……”遗月撒娇温柔的声音和铭老火冒三丈的大嗓门同时响起，其中一名当事人若儿倒是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另两名诈尸的受害者雪山蛊王可是被就近的巨大声响惊得直接弹跳而起。
“师父，当心你的两个宝贝被你的惊天破锣嗓给吓死。”若儿轻笑，调侃之意明显，每当和铭老遗月在一起，便是可以卸下心防轻松自在的时刻。
铭老听闻，便是毫不顾忌本就不曾存在的形象，凑到两只蛊王面前，近距离地和它们大眼瞪小眼，两眼瞪四眼，还分外心疼的用手抚摸它们的心脏位置道，“小月儿小若儿，不怕不怕，有为师在，任何人和狐狸都不能吓死你们。”
“遗月，看来有人认不清楚形势啊，刚才是哪只老狐狸操着一副公鸭嗓在破口大骂的？真是变脸比变色还快。”
“可不就是那个为老不尊却还死不认老留着八字须的老男人么，真不知道他身上老肉明明跟咸鱼皮一样，为何还敢自信满满地袒露出来，若儿啊，这世上不要脸的多了，可我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遗月边应和边往若儿身上靠去，丝毫不忌讳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世俗之礼。
虽然若儿和遗月的妇唱夫随一唱一和早已是家常便饭，可每次铭老还是被气得胡子一跳一跳，白髯一荡一荡，“岂有此理，你们说为师老就算了，为师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也就不和你们小辈们计较了，你们还敢说为师的肉是咸鱼皮，真真是有眼不识真胸，为师如此精壮白嫩兼强而有力的身躯，放到武林上恐怕也没有多少人能比得过。”铭老边说还边极为自豪地挺了挺胸直起腰杆，外带抛了一个自以为是媚眼的白烟给美人榻上诋毁自己的两名徒弟。
铭老的话刚尽，众人的耳边立即传来一阵诡异而细微的呕吐声，因着三人的武功皆高强万分，耳力自然强过常人百倍，此刻听闻如此微小声响，倒忽然觉得这周围阴风阵阵诡异恐怖。
“谁在吐？为师一番深情而诚恳的表述居然换来了如此反应？是谁？站出来，杖打二十。”铭老表情怪异地看着若儿和遗月，待发现他们的眼神更加怪异隐忍地看着自己的宝贝蛊王时，才惊得从池中一跃而起，趴到蛊王身边，看着小月儿和小若儿在可怜兮兮地吐着一圈又一圈的白沫，顿时悲从中来真心悔改，“小月儿小若儿啊，是为师对不起你们，为师不该对你们说出为师拥有精壮体魄的实情的，你们一定要撑住啊。”说着便以掌心度力，输了点真气给两只蛊王。
完全无视铭老那番令人脑筋抽搐的动作，若儿稍稍避开遗月越靠越近的湿漉身体，“你不去换身衣裳？”
“若儿，”甜糯娇软的声音从那柔美的淡紫薄唇中传出，伴着那天生桃花目的勾魂眼神，倒是让听者都不自觉软了三分，“你看我泡温泉还穿着衣裳，以防止某些不怀好意之徒窥视觊觎，我可是在为了若儿你保住贞洁啊。”一番话说来委屈至极，却又有领取奖赏讨好卖乖之意。
“小狐狸，你说谁是不怀好意之徒？”这话里之意明着暗着都影射了铭老，清白被人诋毁，他自是坐不住。
“这里除了我和若儿，还有谁？枉你这老狐狸聪明半生，到头来却是如此愚钝，唉，真是造化弄人啊。”
“你你你，气死我了，小月儿小若儿，去给他点颜色看看。”说罢毫不留情地伸手便将两只软绵绵滑溜溜的蛊王扔到了遗月身上。
两只蛊王得到了命令，当然不能辜负铭老所托，一粘到遗月身上就开始施展浑身解数，企图挠得对方巨痒无比低声求饶，可最后，这个美好而飘渺的想法破灭了，因为遗月顿时睁大眼睛，泪眼汪汪楚楚可怜地看着小月儿和小若儿，也不知是遗月的杀伤力太强，还是它们自己的抵抗力太弱，总之此次任务是以失败告终，而两只蛊王也以绝对服从的叛徒姿态成功得到了铭老一顿捶胸顿足仰天长啸的谩骂。
“小月儿小若儿你们两个叛徒，想不到一招美人计就把你们收买了，枉为师做牛做马当爹当娘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俩拉扯大，你们就是这样回报为师的么？白眼狼啊白眼狼……”
“师父，你别再跳了，以你那功力再跳多几次我们都得长眠于此了。”
铭老的目光由遗月转向若儿，眼中透着欲哭无泪的悲愤，“哼，你们四个现在狼狈为奸臭味相投，就剩为师一个孤家寡人……”
还没等铭老的话说完，若儿便插口道，“师父，注意下你的形象，你现在可是——”
铭老听闻，立马低头从上到下地扫视了自己一番，发现全身只着了一条亵裤，并且还是湿漉漉的，上半身的水珠早已干透，暴露出自己确实如咸鱼皮一般的褶皱老肉，真是——如此这般的丢人现眼啊，但尽管如此，自己也是坚决不认老的，那么现在便该是维护自己光辉灿烂高大威猛孔武有力形象的时候了。铭老镇定万分地甩甩头发，企图制造出长发美髯飘逸仙姿的效果，却不料发丝还未完全干透，有一小撮极长的发丝尽数粘在自己的额头上，以绝对不容置疑的姿势在头上插了一面旗帜。这回可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原本就不堪入目的形象变成宁愿自挖双眼也不愿入目了，但身为武林上名号震天的隐居任务，以及遗月和若儿最为敬爱地师父，在如此紧急关头时，唯一能做的，便只有淡定而霸气地步入池中，留给对方一个挺拔而健壮的后背和一句极具威严的话语，“这就叫泰山崩于顶而不动，你们学着点。”
本来当一名师父如此呕心沥血艰难万分地教导自己的徒弟时，身为徒弟理应露出一脸虔诚狂热崇拜的神情，然后奔上前去抱住师父大腿以表自己的膜拜之情，可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当铭老终于完成维护自己形象的人生大业之际，耳边却传来若儿淡若清风从容不迫的话语，“遗月，你难道不知道若隐若现更诱人么，你这样比不穿更有吸引力，所以还是赶紧去换身衣裳，免得被师父占了便宜。”
听闻此句，本已回归原位享受温泉的铭老差点真气逆行血气上涌，待得平复好内心澎湃的波涛，还未出口，便听得若儿极为体谅的一句话，“师父放心，我并没有说你有什么龙阳之癖的意思。”
既然若儿都这样说了那他铭老还有什么可反对否决的呢？还是沉默吧，沉默地在温泉里画圈圈。
不过一句话的时间，遗月便已换好衣裳迅速地蹭到了若儿的另一边，黏糊的劲头堪比糯米，而小月儿和小若儿，也因着有灯泡的嫌疑被赶到了池边白玉案台上。
遗月靠近嗅着若儿的发香撒娇道，“有若儿在身边的感觉真好。”
发间传来瘙痒，耳旁蕴着热气，简单的一句话，由不同的人说来，会有不同的感觉，而此刻，这样一句话从遗月口中倾吐而出，没有丝毫娇声柔媚，没有饰上华丽辞藻，却是字字如珍宝，声声落入心扉，激起一片不曾探知过的地方，只等许久后的某一日，自己猜恍然发觉，这就是相思。
没有回应遗月的话，若儿反倒调转话锋问道，“婉儿最近可好？”
一直默默泡着温泉其实早已竖起耳朵听墙角的铭老听闻自己好徒弟牛头不对马嘴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差点暴跳而起想去掐死对方，明明是如此良辰美景风花雪月的大好调情时机，却不好好把握，反倒去谈论什么婉儿，婉儿是哪号人物，居然敢插足于遗月和若儿之间，难道是第三者……铭老这边不断猜测婉儿的身份，却丝毫没有顾及到自己就在做着超级大灯泡，照亮了遗月和若儿欲发生而未发生的暧昧动作。
遗月俯在若儿耳边吹气的动作一滞，唇边渐渐浮起一抹妖娆的笑，“她非常好，好的太正常了。”
话中所言关于婉儿的端倪再明显不过，只要是有心人便可听出一二，更何况早已心有怀疑的若儿，“皇宫，唯倾临羽，黎耀国，我和红衣女子曾三度交锋，不管是在哪，始终都有一名红衣女子，而在唯倾临羽，始终都有一位婉儿。”
聪明狡猾如遗月，自然猜出若儿想要表达的意思，而她的猜测，也和自己的不谋而合，“不说这二人的身形背影极为相像，单说气质，任凭婉儿再清秀纯雅，也无法掩去她举手投足间偶露的烈艳凌厉。”
得到一个如此契合自己想法的答案，若儿会心一笑，果然还是被遗月猜中了，“所以，红衣女子和婉儿，很可能是同一个人，而在我去黎耀国的期间，她也去了，这里的婉儿不过是个替身，过于高超逼真的演技和模仿，倒成了我们怀疑她的破绽，”话到此便是略一停，继而笑言，“聆音曾提到过，潇帝有一个暗中培养的组织，名唤云霄，这里的所有人都只忠于他一人，除非死，否则便永远不能脱离组织。”
“你怀疑她是潇帝的人？”
“第一次在皇宫，我去窥听潇帝和翟皓的谈话被发现，她便有把我置之死地之疑，第二次，唯倾临羽，她竟能破解了碧山空水阵潜入此地，并和你我大打出手，你说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而最后一次，黎耀国，就是潇帝想一试聆音忠心，而派遣婉儿去破坏签约，若聆音不去阻止，便会有不忠的嫌疑，如果这三点都没错，那么她必然是云霄组织里的人。”
若儿的每一句分析和猜测都字字在理，关于婉儿，两人早就是心存怀疑，遗月呃眼中敛去玩闹，添了几分认真与严谨，“当初是宁若带着婉儿来卖身唯倾临羽，而今宁容却疯傻成癫，婉儿的身份有太多疑点，况且仅凭靑娘扶一扶，便能在倾颜苑里立足，有这样的本事和手段，向来必不会是个寻常人。”
“宁容疯了？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是在你走后不久才发生的，一觉起来，宁容便已成了一副疯癫之样。还有一事，我们的账本被人翻过，”遗月挑起自己的一束青丝，边理顺边道，“除了你我，靑娘和严暮，没有人知道我在书柜的缝隙中放了一根发丝，如今发丝消失了，那么定是有人动过那些账本。”
“哎哟，我的好徒儿们真不错，将为师所教都用到实处了，孺子可教，孺子可教也。”铭老不合时宜地横插一句话，企图引起沉浸在条理分析中的二人注意，却不想竟连二人的白眼都没得到一个，可见他的待遇地位如何，这叫自己一个做师父的情何以堪。
“墨夜书斋上百名靑羽暗卫的日常开支用度，全都记载在那边的账本上，但每一项都只是粗略记载，单凭账本上一个‘墨’字，一时半会也查不出个什么，更何况，我们就是要透露一点悬念。”若儿边说边笑意嫣然，各人布各局，却不知终是谁落入了谁的圈套。
“如今已有多家含有墨字的饭馆、酒楼、书斋、住处被暗中查探过，甚至连西郊的水墨湖也不能幸免，若儿，你说她们若是到头来什么也没查到，岂不是把脸都气靑了。”遗月的眼中透着狡黠光芒，犹似酒足饭饱的小狐狸去探索新鲜的玩物。
“既然他们要打草惊蛇引蛇出洞，我们又怎好拂了他们的好意。”
“看来若儿的下一部，就是要接近太子了？”
“若儿但笑不语，一声沉默便已证实了对方的猜测。
“慕子离，病太子，两个都是风格迥异的美男啊，还好我对若儿有信心，你绝不会被他们勾引了去。“遗月发出一声语气微酸的感叹，继而于唇边露出一抹极媚的笑，他可以接受有人和自己一样眼光独到看上了若儿，却决不允许有人对其不利。
身处温泉中的铭老听见二人的对话戛然而止，睁眼看去，却是遗月那抹摄魂夺魄的笑，艳绝，美绝，却也狠绝，自己是了解遗月的，那孩子打小就和若儿生活在一起，虽疏于骨血，但那份浓烈而露骨的爱，那份坚决守护对方的执着，却是遗月始终不曾改变的，爱而执着，这便是遗月。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温泉水暖洗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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