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锦年》浅辰逸世

35、西去黎耀途中景

　　圣旨一下，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只不过这一趟黎耀之旅，不论表面上还是暗地里，都似乎是凶险丛生。
　　因着为二皇子送行的事宜是由礼部负责，所以临若不可避免地也在其中，并且负责的是随行打点的工作。
　　西去黎耀的路途遥远，中间甚至要穿过一片广漠无垠的沙漠，黄沙浩荡，望眼无尽，送行的队伍不长，除了二皇子自己带来的十几个侍从的马车外，还有礼部派来的尚书李大人和临若共乘的一辆马车，当然，二皇子和聆音必然是同乘一车的，不仅仅为了更好地完成此次送别，更是为了途中二人能增进所谓的感情。
　　虽说此次黎耀之旅是计划中的事，并且凶险万分，甚至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变故，但出行的也只有聆音和若儿二人，遗月被留在洛曦国当接应，一旦黎耀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遗月这边也好迅速地做出反应，即使当初做这个决定时遗月万分不赞成，甚至朝着若儿软磨硬泡死缠烂打，但都改变不了这个计划，最后唯有继续摆出一副怨夫的表情每天痴缠哀怨地伤春悲秋，直道这个世界有多么的不公平。
　　一路上规模不大的六七辆马车加上数十匹马，速度不紧不慢地在牙黄的沙漠上行进，偶遇小小的风沙，也只当做是路边风景，倒让偶然经过的商队觉得诧异，明明是凶险万分的沙漠地带，还能如此惬意行进，偏是羡煞了一群人。
　　马蹄踏着黄沙，飞扬起漫天的尘，似仙女轻拂水袖，翩翩起舞，柔婉却不失大气，马蹄声悦耳，却被一窗挂帘隔绝于车外，马车内虽称不上安静，但也是个极好的谈话空间。
　　聆音和翟皓分坐于马车两侧，一个是白衣不染尘暗香优昙沁，一个是锐眼鹰眸霸气外露毫不掩饰。聆音合着双眸，一动不动地接受着对方锐利的端详与审视，不是不敢面对，而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等待对方的耐性被消磨殆尽后，以退为进，反守为攻。临走前潇帝的话语依旧萦绕于耳，翟皓虽然是个狠角色，但是人总有缺陷和突破口，锋芒太露耐力不足可不是件好事。经过这马车相处多日的观察，聆音也证实了潇帝的断言，为君者，当有一双伯乐慧眼，所谓伯乐相马慧眼识英雄，知人善用从表鉴心的才有资格成为一代明君，这些君临天下的一一要点，聆音便是点滴铭记于心，是有意为之，更是天性使然，谁又敢断言，这千里江山交予他手，创出的不是一方四海升平太平盛世？
　　眼睛合得久了，反是有些倦乏，终在对方隐约不耐烦的气息中缓慢睁眼，直直看进对方眼中，倒是把对方惊得一愣，“不知二皇子观察了这些天，可是有什么发现没有？”
　　翟皓望着那瞬间闯入视线的绝美凤目，不得不说心里是被震撼的，如此若黑曜石般深邃迷离的眸子，没有几分定力的人，相信当即便会沉浸于其中，但对于控制欲望极强的翟皓而言，这样的情况也仅维持了片刻，片刻之后，便又是霸道黠睿的二皇子、马背上的勇士。翟皓双手环抱于胸前，以一个绝对不容抗拒的姿势面对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聆音，“本王发现御史长得真是美，就连本王的成群娇妻美眷中也无人能及，当真是足以一见倾城再见倾国的好皮相，让人欲罢不能啊。”
　　一番话中讽刺意味再明显不过，也暴露出意欲激怒聆音的意图，因着连续几日相处下来，这位御史大夫当真是如古井般无波无澜，看似平静淡然的外表下，潜藏着连翟皓自己都心惊的谋略心机。能够如古井无波无欲无求的，不外乎两种人，要么是断绝尘世心如止水，要么就是心思慎密机心繁复，而这两者之中的后者，恰恰是世界上最难应对的一类人了。
　　虽然听出话中意味，却也丝毫不在意，聆音自是一派的沉稳内敛，一张天资羡煞世人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笑容，倒是惯着素来的冷然毫不在意地答道，“二皇子过奖了，这世间定还有比聆音更为优秀的美人儿。”
　　“哈哈，纵然寻得比御史更貌美的天仙，却也比不得御史清幽冷然的气质，”话会所到一半便欲伸手触及对方下颔，本就是有意为之的动作，又怎可让对方轻易躲过？马背上的男儿自小练习骑术，手腕的力道也自然大得多，这一下用力提捏住对方的下巴，自是不容有误之事，“对于如此天人，我又怎会不好好把握住？”
　　不反抗，不代表没有能力反抗，只不过是给对方一个自以为是的机会，当骄纵蛮傲到极点，自会从顶峰坠落，但天性傲然的聆音也绝不会放过一个曾经挑逗过自己的敌人，是的，是需要消灭铲除的敌人。
　　聆音任由翟皓如此无礼的动作，径自岿然不动，眼里却扫过一抹寒霜，“二皇子可有听闻过，人算不如天算？”
　　“当然，但我们马背上的英雄向来信奉的是事在人为，就算你天再高再大又如何，终是敌不过人的力量。”翟皓的眼里闪耀着熠熠光彩，一种民族的自豪感和生命不息的伟大感油然而生。
　　“二皇子果然好爽，如此心直口快，倒不似有些人般做作虚伪。”
　　“哈哈，那是自然，能得御史如此美人的称赞，本王甚为高兴,”说着便顺手拿过马车里小木桌上的酒壶，径自将壶中烈酒倒入自己口中，眼角却在扫到对方时瞥到一抹讥笑，于是锐眸微眯，浑身上下释放出草原鹰鸠捕猎时的霸气，“我劝御史还是安了心，好好地随我回国，乖乖地做本王的后院美人吧。”
　　“那就要看二皇子的本事了。”
　　二人心里皆知这婚嫁与交流感情之事全是二国联盟的幌子，但涉及此事之时，却还是不约而同地默契配合，说是配合，倒不如说是做戏，聆音和翟皓是这戏台上唱戏的戏子，剩余的众人是看客，可当这戏慢慢地演下去唱下去，谁又能保证不会假戏真做？亦或是聆音早就是翟皓看中的美味，只等着将人带回国来一个名利双收呢？
　　马车内的对话戛然而止，一切似乎又归于平静，只余偶然传来有节奏的马蹄声，鞭笞着各人的心。一阵凛冽的西风呼啸而来，吹开了马车头的门帘，露出一方黄沙漫舞的天地，狂乱的风沙席卷着这一片土地，似是欢迎众人的到来，又似一个危险境地的预兆，但这独属于大自然宏伟的景观，任是谁也无法猜出其中的深意。
　　可毋庸置疑的，是沙漠的浩瀚无垠与开阔视野，可想而知，在这样环境中成长的人，必是有一腔豪迈热血与天生的博大霸气，当然，翟皓也不外乎此，不得不说，大自然造人的力量与能力便是一种无法匹敌的鬼斧神工。
　　聆音与翟皓的视线皆被这偶露的一角景致所吸引，前者是第一次见所以惊叹于沙漠的广袤壮阔，后者是好久不见充斥着家乡气息的土地风情，没有了对话，却难得洋溢着一股硝烟弥漫的味道，启程黎耀，便要开始另一场战争了，鹿死谁手，花落谁家，只能全凭个人本事，这同样难得的战争前的静谧，或许才是最耐人寻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