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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事倾颜锦年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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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自那夜在钦痕府邸和遗月共舞一曲敦煌舞曲后,一身的严明便于这晋城大大小小的角落里传开了。有人说,倾颜苑的婉儿风华绝代妖艳如水,有人说,唯倾临羽最新推出的火舞美人是天上下凡的仙女,亦有人说,婉儿和遗月本就是天生一对一双人……
由此,谣言盛起,但总不乏对婉儿甚至唯倾临羽的向往与好奇,却也因此,引来了一些大大小小的麻烦。
初冬寒夜,唯倾临羽内灯火流转香风扑面,靡绸的纱,娇美的笑,一切一切交织,不是靡艳,却更胜靡艳。婉儿依旧着一身露脐的短装,手腕脚腕处系上铜铃,伴随着音符的止落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清秀的脸蛋画上浓烈的红妆,纯净的天使摇身一变成为欲望的火狐,一颦一笑皆动人心肠,独立于舞台上,缓缓弯腰谢过,还未退场,从厅外便传来一句轻佻的话语,“婉儿,跟爷走吧。”
众人听闻,俱是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却见从门外处走进来几个彪形大汉,而为首的那个身躯更是魁梧不凡,虎背熊腰,留着一圈儿的络腮胡子,长相猥琐,眼中更是露出色迷迷的光芒,赤裸裸地看向台上的婉儿,眼神自上而下再自下而上地打量,似乎没有放过一丁点儿裸露出来的白嫩肌肤。而其身后的几名壮汉也毫无例外地将目光扫向场内的其他姑娘,贪婪地留恋她们的美色,目中露着欲望。
这几个人很明显的,就是来抢倌儿砸场子的,从前虽然也有发生过几件类似的事,但似乎都没有这次那么严重,却见厅内一青年霍地站起,脸上尽是为婉儿打抱不平而隐忍的怒气,手抚在腰侧佩戴的宝剑上,大步地迈向来惹事的几人。
而此刻,安坐于二楼厢房内的钦痕和秦洛也早已下得楼来,行至那名青年的身前。
“这位兄弟,此事还是我们来解决吧。”秦洛对着青年温和道,而对方见是四皇子和枕泉剑庄有名的二当家,便也舒缓了紧绷的神色,略一抱拳向后退了几步。
壮汉正欲向里走,却被前来的钦痕和秦洛挡道,怒气乍现,黑而粗的眉毛倒竖,眼里闪过狠厉,一张那张滑稽的香肠嘴便粗着气吼道,“来者何人,居然敢挡本大爷我的道。”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你是何人,居然敢来唯倾临羽惹是生非?”钦痕的一张小脸微微有些泛红,独属于皇族的高贵之态被突如其来的怒火掩盖。
“哼,本大爷今儿个是来劫姑娘的,但凡挡者,皆死。”壮汉向前一步,使和钦痕的距离更加靠近,气焰嚣张,语气却忽而一转,目露猥亵,“不过——你这小子生得唇红齿白玲珑剔透的,倒也符合爷我的胃口,你旁边的那个也不错,不如今儿个就一并劫走让本大爷尽兴尽兴吧,哈哈哈。”边说粗糙的大手边爬上钦痕白嫩的脸颊。
秦洛见状,一个横劈的手刀欲把壮汉的手拍掉,不料对方亦有几分武功,身手灵巧,在被击到前及时收回了手,“哟,原来你还是有武功的,不错不错,本爷就是喜欢会反抗会挣扎的。”
“你可知你刚刚调笑的人是谁?”秦洛收去了爽朗的笑脸,语气低沉,一双星目凌厉地看向壮汉,“当今四皇子的矜贵之躯岂是你这等狂妄之徒可以触碰的?你嫌自己的命太长了?”
“四皇子?哟,还真看不出来啊,长得那么娇小可爱的,想不让本爷心动都难啊。”壮汉继续不怕死地说道,其实没有丝毫的减弱。
“秦洛,对这种人不必客气。”钦痕恶狠狠地盯着壮汉,似乎要把对方大卸八块生吞活剥了。
壮汉身后的几人一听这话,便迅速拥到了他的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的圈子,且纷纷抽出腰侧的锋利大刀,警惕地看向对方二人。
秦洛也不急,示意钦痕往后退了几步,便以极迅速之姿取出利剑,向身前的几个大汉掠去。手起剑出,只一瞬的时间,几个小喽啰手中的大刀就被挑落于地,只剩握刀的右手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为首的那名壮汉见身边人俱不敌对方,也被激得恼怒万分,一面抽出大刀,一面向其余人啐了一口,“一点用都没有的废物。”话音刚尽,便和秦洛迅速纠缠在一起,大刀和利剑相撞,击出刺耳的声音,二人身形不断交替,几个回合下来胜负未分,壮汉原也是有点儿身手的,此刻更是不要命的打法,战斗力自然瞬间提升了几倍。但,区区一个江湖小人物又怎敌堂堂枕泉剑庄二当家?却见近二十个回合后,二人才错开身形,各自退回到原处。
居于厅内一方,秦洛依旧是蓝衣豪迈风度翩翩,居于厅外一方,壮汉的左肩处鲜血狂涌,胜负明显,无须再斗。座中众人见状,纷纷拍掌叫好,总算借着秦洛出了一口胸中不平之气。
钦痕抬起手止了掌声和叫好声,行至壮汉几步远之地,气势高傲地对着几位大汉道,“你们听着,以后别让我再在这里见到你们。在场众人也都听着,这唯倾临羽是我和秦洛护着的,若有谁敢在这里惹是生非,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话毕,便再也不愿花一分眼力去看那几个狼狈万分的人,只是转身,抬首,对着二层厢房窗边那紫衣妖娆的遗月讨好一笑,瞬间恢复了天真清纯的模样。
婉儿站在台中央,直直地目睹了这一切,在钦痕即将走上楼道之时,娇声道谢道,“婉儿谢过四皇子和秦公子了。”
钦痕对这娇声没有任何回应,只径直往楼上踱去,倒是秦洛无奈地停下,对着婉儿爽朗地笑道,“无碍,你且跳好你的舞,做好自己的本分便是了。”
“婉儿明白。”一句道谢后,婉儿和那二人之间便再无对话,若是心思细腻的人,定可以在钦痕和秦洛背转身后,于婉儿嘴角看到一抹若有若无的妖娆笑靥。
同样的夜晚,深更亥时,宽敞的御书房内依旧摇曳着绰绰烛光,一全身红衣的女子单膝垂首跪于地上,静静地等着御座中高高在上的帝王批改奏折,二人之间沉默的气息于偌大的空间内流转,为这一室寂静添了几分深然。
半响,潇帝才换了一份奏折,右手仍握着狼毫墨笔,头也不抬地问向下方的女子,“锦年,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回皇上,唯倾临羽有四皇子和枕泉剑庄二当家秦洛护着,可以说在朝廷中和江湖上都有庇护,势力不可小觑。”那个被唤作锦年的女子依旧垂着头,态度恭敬。
“嗯,痕儿……他还是迷恋于那个遗月?”
“是的,今夜属下找人闯进唯倾临羽闹事,四皇子和秦洛都帮遗月出面解决了。”
“也罢……”一声几乎难以察觉的叹息溢出嘴角,似乎道出了可怜天下父母心的心声,但,眼前之人,是万人之上的帝王,也会有这样的无奈时刻么?“只要痕儿没有闹得太过分便也随他了。”
“皇上,除了四皇子和秦洛的庇护外,属下还觉得唯倾临羽隐隐有一股强大的力量。”
“嗯?”潇帝听闻,终是抬起头来,眉头微皱,青丝在烛光的照耀下竟泛出几分惨白,“此话怎讲?”
“唯倾临羽的严暮和靑娘,他们的行为举止解不似寻常青楼的兔爷和老鸨,却是处事圆滑老道,算计精明,更重要的,是沉着内敛。”
“你觉得他们二人有嫌疑?”
“严暮和靑娘的品性能力皆优于常人,属下以为,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主子,次二人只是替背后之人出面罢了。”
“那这背后之人,你可查知一二?”潇帝沉稳的嗓音传来,给人全身笼罩了一层压抑感。
“属下无能,还没有查到相关的有利线索。”
“办事失利,你可知道后果?”威严的语调微微上扬,却依旧听不出说话者的喜怒哀乐。
“回皇上,属下知道。”女子的语气仍是不卑不亢,坚持着自己的执着。
“嗯,还有什么事汇报么?无事就退下吧。”潇帝轻揉了揉眉心,舒缓下来的眸中漾着几丝疲惫。
“还有一件事,是关于御史大夫和遗月的。”
潇帝微微侧目,在听到这两个毫不相关却在此刻练习在一起的人时,眼里闪过一丝深意,却并没有回答,只等着对方的下文。
锦年感受着那早已熟悉了近十年的压迫沉重气息,微微抬起头,双目直视潇帝,慎重的话语自唇畔间溢出,“聆音和遗月的相貌完全相同,属下猜测,此二人为——双生子。”
潇帝看着下方的女子,精致的面容,细柳眉,晶莹目,小巧唇,在烛光的绰影中更添了几分媚态,她是自己亲手创建的暗影组织云霄的统领人,却有着烈艳妖冶的外表,恍若开得最灿烂的芍药般,柔情之下是倾国倾城的绝代芳华,做事狠绝雷厉风行,从不给对手甚至是自己留余地,是一个张扬而果决的女子。此刻这番话语自她口中传出,更是觉得惊讶万分,今年从不会做无把握的事,而自己也从来没有想过一名一品大臣和一位青楼男倌竟有着这样亲密的血缘关系,那么,关于聆音,自己是不是应该开始怀疑了呢?或者说,身为帝王,似乎从来没有完全而毫无心机地信任一个人,丞相是,聆音是,也许——锦年也是。
沉思的瞬间心里已闪过无数的念头,右手手中的狼毫迟迟没有放下,笔端处上好的浓墨终是渗出一滴,圆润地滑落于铺展开的奏折上,瞬间晕开了一小块污迹,像是最不堪的秘密,脏了一整张上好的白丝苏纸,“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除了属下和皇上,应该还有少傅。少傅和御史本就交好,自然知晓对方容貌,而几日前四皇子的庆生宴中,也同时邀请了少傅和遗月,因此,少傅也该是知情的。”普通的话语自一个倾城的人儿口中传出,自是添了几分如红艳芍药般的浓烈芬芳,丝丝扣入人的心弦。
“子离……”潇帝口中轻喃少傅的名字,神色微敛,“锦年,聆音和遗月的身世,你给朕调查清楚,还有唯倾临羽的事,你潜伏进去那么久,也快到时候给朕一个交代了。如果此事危及皇权,必除之。”话说到最后,语调渐趋阴冷,也许,这就是一个帝王的生活,处心积虑地守护自己的权势地位的同时,也处心积虑地贪婪着别国的锦绣江山。
“是,皇上。”锦年最后一次跪拜,在看到潇帝的挥手示意后,一个轻跃跳出窗外,似从没有来过般,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