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戏》逝雨流风

16、结之肆·羽音

　　我有点迷糊地睁开眼。
　　刚才……似乎是忽然全身无力倒下了呢。真是突如其来……
　　我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继续静静思索——最后的那支曲，本来并不在节目安排中的……
　　那是支没有名字的曲子，我无乐谱在手的曲子——这，就是第一次见到她时，我见到她的舞时，不由自主奏起的旋律。
　　没有那哀绝孤高的舞，就没有这一段调子——或者这舞，这曲，就是她自己。
　　本来以为，时隔甚久，我已将我所奏此曲忘却……竟然没有，所幸没有——从这支曲开始……我知道了你。我又怎么可能……忘记。

　　我又翻了个身，却被吓了一跳。
　　一个小小孩子不知何时走进了这房间，还来到了我的床前，笑眯眯地看着我。
　　“你，你是……”我打量着他。金色的发，澄蓝的瞳……我猛然醒悟，又因此呆住了。那么像……可这面孔又异常陌生……
　　金发少年把俊秀可人的脸贴得更近——我已能感应到他的每一寸呼吸，这让我没来由地慌了心神。
　　他却也是不说话，忽然抱住我脖颈，在我唇边吻了一下。
　　我完全不知所措。
　　他放开我，依然笑着，向我眨了眨眼，然后蹦蹦跳跳转身离开，还帮我把门带上。
　　修兰——是你吧。我终于清醒了过来，无奈地坐起，轻抚他刚才吻过的地方，随即笑了。
　　「从此，这个『修兰』，也不再是我了。」
　　修兰……这是你的“重生”？果然再见了。你，还是一样的漂亮呢……
　　你可有听到我送给你的曲子呢？若你听到，你必会明白的……很庆幸，能活在此时此刻，能够认识你——我也一样，喜欢你呢。
　　我笑得，我自己都觉得稚气。

　　笑了一会，又渐渐感到寂寥——
　　她呢？……她来过了吗？……她收到那信了吗？……她还和榭歌一起吗？
　　种种疑问再次涌来，稍想之下又是一阵失落。
　　只怕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我翻身走下床，走到行李箱旁。
　　其实……我总觉得，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但每每到了她面前，我总是说不出来……或是没有机会说。
　　翻出箱底一个包裹，一层层拆开。
　　“她为什么，总要说自己是傀儡呢？她不是的。能够有那样的舞……怎么可能会是傀儡。又有什么能将她的心束缚住呢。”我喃喃自语。
　　所裹之物是半截琴……被烧得只剩半截的琴。这琴，救出来时，便是这样了。可惜这琴，我只弹过一回——就是她赠我琴的那夜。
　　“这次，如果能见她就好了……我一定会邀她一齐，再把这尘世走一遭——呵呵……当然，要去洛阳。”
　　可我弹的，到底是哪支曲子呢——《阳关》？
　　“阳关惜别……原来我一开始就想留住你啊——却没留住呢。”
　　我小心地举起那半截琴，第一次如此仔细地端详它的每一丝弦——末尾的银色羽弦上，有字。
　　“我还要对你说——你，不是傀儡——啊，这……”
　　那字赫然便是……秘鞭•眷恋。

　　门扉声响，是曼沙回来了。
　　“羽音。”她走近我身边，“你没大碍吧？……嗯，这琴……”
　　此时面对着曼沙，我忽然觉得有点尴尬：“这……想起她，拿出来看看……”
　　“可惜了……她似乎不曾来过。羽音——”她话锋一转，“——你当她是……什么人呢？”
　　“我当她是……”我忽又踌躇起来。我一直被她的舞所惑，我想邀她同游尘世，我希望能和她交心相知……我解其舞慕其舞，只是，但是，此非那种“眷恋”心情。
　　天下虽大，我有曼沙一人在旁足矣。只有曼沙，知我。
　　而传奇一般的她……同样。在我心中，无可取代。她是我唯一的——
　　“……知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