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之请君勿死》千秋染

25、引诱

　　昨天夜里。

　　临睡前吃了的冰饮在辉夜的梦乡中化作滔天洪流，向她汹涌袭来。浸泡在混浊浪水中的她感觉自己喝了不少的水，身体内也有一股小洪流在翻涌。打了个激灵，她醒了过来。

　　看着床边喝得只剩下一层水的琉璃碗，辉夜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掀开被子，下了床。刚打算开锁出门，她想了想，又小步踱到房间里。

　　拉出妆箱，辉夜把装有鞍马羽毛和桃花簪两样事物的香袋揣进怀里，又去床边披上件樱色的表衣，便小快步地开锁出门了。

　　等畅快地解决完生理需求，辉夜思索了一下，去小间外寻找着水缸。看着比自己高上许多的大水缸，她只得又跑回小间，从里面搬来一个木凳。赤脚踩在上面，她挪开盖着的木板，刚想伸进去洗一下。背后就传来“喵喵”的叫声，还伴着作响的铃铛声。

　　辉夜惊得直了下身子，赶紧在水缸里洗了洗手。旁边的喵喵声更加急切了，一团软乎乎的东西蹭着她的脚。借着月光一看，一只白色的猫咪正攀着凳子，毛绒绒的脑袋摩擦着辉夜的小腿。微动的左耳上有一小块的玳瑁色。

　　“小黑？”

　　听到叫唤，那只猫抬起了脸，刚想讨好地发出甜美的叫声，却迎面接受了水的袭击。

　　看到了它的蠢样，辉夜轻笑着，又把水缸里的水往它脸上泼去。

　　这一发并没有中。

　　辉夜失望地啧了声。

　　“喵！”小黑生气地拍着辉夜的小腿，露出凶狠的神色。然而那力道就像是包裹着棉花糖一般，一点儿也不疼。

　　“小黑在撒娇吗？”辉夜从凳子上下来，笑眯眯地提起小黑的两只前肢。

　　像是记起被迫两腿走路的难受，小黑立马高速地抖了抖身体。它身上的水飞溅着，尽数落回了辉夜的身上。

　　摸了下脸，辉夜佯装生气地用小黑的前肢打着它自己的脸：“你这个小坏蛋，竟敢把水弄到我的身上。”

　　这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小黑用那双漂亮的异色瞳，一脸无辜地看着辉夜。

　　“居然还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辉夜看上去气鼓鼓的，却用手温柔地挠起了它的下巴。

　　被她突然露出的这一手惊到，小黑毫无抵抗力地沦陷了。半眯着眼睛，它舒服地打起了呼噜。

　　见小黑浑身放松的模样，辉夜一只手继续挠它的脖子，另一只手一路摸了下去。抚摸过发烫起伏的胸膛，手指掠过光滑粉嫩的肚皮，然后在不可描述前停了下来。哎呀呀，它似乎发/情了。

　　猫咪半夜频繁出门，一定是去幽会的。想通了的辉夜拍了拍小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辛苦你了。”竟然忍耐着没有乱叫。要是表现得过于躁动的话，肯定会被拉去阉掉的。

　　脑子里舒服得一片浆糊的小黑自然没有觉察出辉夜话中的深意。它用头顶蹭了蹭辉夜的手心，然后跳到了她的膝上。直起身体，它用前肢搂住了辉夜的脖颈。毛绒绒的小脑袋蹭着她的脸颊。一颗小珠子从爪子里黏进了辉夜浓密的发中。

　　“好痒。”辉夜被蹭的缩了下脖子，把小黑往外边推了推。

　　小黑顺从地跳下了她的膝盖，跑到了草丛里。没听见脚步声的它转过头，发现辉夜站在原地不动，轻微地摇晃着尾巴，催促地喵喵叫着。

　　是在邀请她玩“你追我赶”的游戏，还是说……辉夜想到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等等我。”她提起衣服的下摆，小步地跑向小黑。

　　伴随着叮当叮当的铃铛声，辉夜穿过了洒着月光的竹林，绕过假山。幽蓝色的狐火在她的两旁次第跃起。她的前方是引路的白猫。

　　叮当……

　　当最后一声铃声落下，辉夜再一次来到了那个湖畔。

　　在一方如明镜的湖边，那个戴着白狐面具的男人静静地伫立着，像是在等待着她的到来。夜风轻撩着他绀青色的长发。青色的发丝丝缕缕地交织，映着月辉，宛若闪着光泽的柔韧蛛网。他温柔的目光穿过夜空，落在不远处的小少女身上。

　　那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开口，辉夜就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两只手紧紧地环抱住他的腰，像是害怕他逃掉似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瑟缩了一下，整个人都僵直了。良久，也没有找回自己的声音。

　　察觉到这一点的辉夜轻笑着说：“小哥哥，我还想看看那一片光点。”

　　“哦。”傻傻地应了声后，那个男人才缓过来，艰难地寻回自己的步调，“你看，这是我送给你的漫天流萤。”

　　搂着娇小的辉夜，他一挥手，那奇迹般的美丽景色再现了。月夜之下，镜湖之上，无数明黄色的光点浮动。

　　辉夜高兴地拍着手，小声地惊呼着。而后，她扯了扯男人的袖口，态度亲密地央求着：“小哥哥，快给我捕几只。”

　　男人不自然地沉默了一小会儿，而后伸手抓住了几个光点。“给你。”话语低而轻柔，像是快化进这如梦似幻的湖光夜景。

　　辉夜凑过去，专心致志地看着他手心上显得乖巧的明黄亮点。那哪里是流萤，没有翅膀，没有虫身，只有温暖的明黄光芒。

　　就在她看得入神时，辉夜突然嗅到了一股不可思议的极为香甜的气味。

　　“睡吧。”温柔缱绻的声音这么说道。

　　无视了辉夜的意志，浓厚的困意突然上涌，眼皮也不由得上下打架。最后，辉夜在狐面男人的怀里恬然入睡。

　　山里的木屋。

　　躺在床上的辉夜渐渐转醒。头仍有些晕晕的，像是偷喝了酒一般。她听到狐面小哥哥与另一个年轻男子正在交谈。他们的说话声有些轻，只有努力去听才听得清。

　　见他们专心于谈话，辉夜偷偷地睁开眼睛。面对着她的年轻男子有一头鲜艳的红色短发，皮肤是少见的琥珀色。英俊的脸上有一双带点橘色的红眸。宽额的中间长着一根如刀刃般锋利的鬼角，上面覆着火焰般的红纹。背对着她的小哥哥已经把那垂腰的青发用白色发带束好。靠近额头的两端生长着两根冷白色的短鬼角，根部泛着冰冷的青色。

　　“记住，一切要小心。”小哥哥苦口婆心地叮嘱。

　　“知道了。”红发男人拍着胸口，“你要相信我。”

　　小哥哥再次嘱咐着：“衣服要换成那套粗布短衣，头发要变成黑色，角要藏起来。等靠近宫门的时候，记得服下那位大人给的珠子。”

　　“都晓得了，你还真是瞎操心。”

　　“那你把明天要对宫里的那些大人说的话说给我听听？”小哥哥不放心地说道。

　　“就那么几句话，还不简单！”红发男人自信满满地说：“我是山里砍柴的。昨天早上我砍柴的时候，发现一只妖怪抱着一个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往山里跑去了。觉得不对劲的我就过来报案了。”

　　“话是没错，但态度不对。”小哥哥无奈地说，“你是山野樵夫，看到那些大人们时，态度要谦卑，最好要带点害怕。说话时的语气也要战战兢兢的，不能这么高兴。”

　　“谦卑？害怕？”红发男人倒是难住了，“我不会啊，你快教我。”

　　小哥哥只得一点点地帮他纠正过来。

　　来来回回过了十几次，就连辉夜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时，红发男人才摸着一点边，言行举止变得稍微像样些了。

　　“还是不够谦卑害怕，不过应该足以应付了。”他点了点头，继而问道，“你带他们过来时，记得要多绕绕路。”

　　“为什么？”红发男人直率地问道。

　　“动一下脑子啊。”见他仍一副困惑的样子，他轻叹一声，“你带他们一路直奔这里，不是显得你对这里很熟吗？他们会认为你和我是一路的。”

　　“哦。”红发男人似懂非懂地说，“可你不就是我的好朋友吗？”

　　小哥哥又叹了一声：“我是你的好朋友，但那一天，我们要假装成敌人。”

　　“只有你打败了我，人们才会接纳你。你不是想和人类和谐相处，成为他们的朋友吗？”

　　“嗯。”红发男人坚定地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对美好未来的憧憬，“那样的话，人类就不会怕鬼了。”

　　“要像一个英雄一样，打败坏妖怪，带辉夜姬回到宫内。人类的天皇就会好好赏赐你，说不定还会把漂亮的公主嫁给你呢。”

　　“漂亮的公主……”红发男人露出直爽的笑容，“人类的女孩子都好漂亮，公主的话，一定会非常非常漂亮吧。对了，你在宫中有看见公主吗？”

　　他们又絮絮地闲聊着，抵不住身体困倦的辉夜缓缓地陷进了梦乡。抓着怀中的香袋，她迷糊地想：一定要逃出去，她不能再回那个囚笼了。

　　吸猫。用了“哭泣的赤鬼”这个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