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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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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眼前这俊秀无匹仙气横逸的天界镝仙人儿,以石之轩的定力修为也不由为之心动魂牵。自宇宙初分开始,正与邪就是不相容的两极,但正是因为如此才使两者之间充满了强大的吸引力。石之轩就那么静静的站着,凝望着子陵俊秀宁和的测脸,内心翻涌的思绪渐渐平和,对于此来得目的在心中下了最后的决定!
徐子陵深邃的俊目变得深遽无尽,蒙上凄迷之色,皎洁的月亮来到树梢,金黄的月色洒满小谷内的每一个角落子陵端坐巨石上,仰首凝望夜空,际此月夜清幽的时刻,潜藏的哀思愁绪像山洪般被引发,千万种既无奈又不可逆转的悲伤狂涌心头,却又转瞬间如流水滑过岩石,不留痕迹,俊美的容颜辉映着神圣彩泽,双眸深沉平静,本来笼罩不去的愁云惨雾云散烟消,不余半点痕迹,说不出的心安神静飘然若仙,进入忘情忘忧忘我之境。似乎在问自己又似在问天际高悬的圆月,淡然道:“邪王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当年最后一面时的情景。子陵还记得那时的约定吧?”
“记得,邪王要说出自己的条件了吗?”子陵的身心都溶入了自然之中,精气神保持着一贯的平静宁和,与万化冥合,他再无内外之分。人是自然,自然是人。
所有勾心斗角在他心里均变得无关痛痒。
“石某人的条件?!呵呵,”石之轩难得的一声长笑“石某人的条件……子陵怎会不知道?子陵明明猜出来了又何必装糊度?”旋即他又是感慨的一叹,“当年我们最后见面的那晚,也是这样的一个明月夜。那晚,你要求我退隐江湖20年,而石某人答应了你,并相约10年以内告诉子陵交换的条件,至今,犹记得离别时,我拥着子陵坐在太极殿的龙椅上,子陵酡红着脸,那艳丽娇媚的样子真是令人消魂,连石某人的铁石心肠也为之融化。甚至这十年来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为何只向子陵索取一吻,而不是当场就抱了子陵!”
徐子陵心神俱震,一种奇异的情绪紧擢着他,“邪王,5年前要我来这昆仑山居住,为的就是今天,不是吗。”
“子陵果然猜到了!--自太极殿一别,我回到秘所,潜居4年才修书一封告诉你,要你居于此山,自你居于此谷之时我就知道了,而我则就住在离此50里远的还情峰,每日里我都要用很长的时间来眺望你所居住的这个无忧谷,运用灵感来感知你的一切,所以,我虽然没有和你住在一起但是我对你的熟悉却是无人可比。每天我都会倾尽全部的心力去想你,为的是能够将你深深的刻在我的心里,我当年对你的感情,子陵知道的很清楚,这些年来我自觉的对子陵朝思暮想情根深种,为的是以情入道。但是--”
石之轩盯着子陵的双眼,一字一字的道:“要修成大法,我必须历尽所有负面情感,别的都没问题,但是惟有‘嫉妒’这个感情对我来说太过陌生!想当年,以秀心的风华绝代,有多少人对她心生爱慕,又有多少人对我恨之入骨,却没有一个能使我产生嫉妒这种情感的人。无奈何--”
“所以,邪王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是吗?” 徐子陵仰望广阔深邃的星空,一闪几逝的极度不悦感觉过后,胸口充满苦涩和令人叹息的情绪,语调却是出奇地平静,茫然道。
“所以我说子陵是天纵奇才,石某人才说一点,子陵就猜了出来。”
徐子陵摇了摇头,略显苦涩的道:“邪王过奖了,徐子陵碌碌凡夫担当不起。再说,我也并没有猜出太多,到是,邪王竟能够以情入道,实在不愧为魔门第一人。徐子陵自愧不如。”
石之轩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语气却冷酷平静,柔声道:“子陵、子陵,你实是我的克星!可笑,世人竟皆以为我是为了女而青璇的幸福才会屡屡放过你,殊不知子陵才是我唯一的破绽!我放过你何尝不是放过我自己?我再也经不起另一次的打击了,且石某人有自知之明,我根本无法向子陵下毒手。子陵你的淡泊与纯真就像是磁石一般吸引我等陷于尘世欲海中的迷途者,无论是石某人还是倌倌、李世民、侯希白……皆如此。正是为了子陵我才会答应退隐江湖20年,为了子陵我才放弃了我圣门的使命!”
顿了顿,石之轩谓然一叹,神情不动,低头凝望徐子陵,轻轻道:“石某人不是个多情的人,60年来仅仅动情两次,当初以为对秀心下了毒手后会在寂寞与孤独中度此一生,却想不到竟会见到子陵!” 石之轩目光重投窗外秋意深浓的原野,双目黯然的轻轻道:“所以屡次逼你去和青璇在一起是因为我知道她喜欢你,我以为是希望我自己的这个女儿能够得到幸福,其实是我愿以任何事物去换取子陵的幸福!但是我当时并没有发现这点,下意识里想要放弃对你的思念,又能为她的未来幸福尽点心力,也只有如此我才能够克制自己的感情!唯有如此我才能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对子陵下不了手是为了女儿!但是纵使骗尽天下人,却骗不过自己!石某人决不愿失去子陵,更不愿意看着子陵属于别人!子陵第三次到长安时我才恍然大悟,对石某人来说,拥有子陵,那比统一魔门,统一天下更重要。而你徐子陵是这世上唯一能令石某人倾心如此的人,石某人这么说,子陵明白吗?”
默默的任自己的灵魂在内心深处近乎呜咽哀鸣悲伤,徐子陵品味着内心奇异的滋味,徐子陵感到此刻的石之轩,没有丝毫恶念,字字出于肺腑,不用疑神疑鬼。
石之轩卓立于子陵身后,专情地凝视着徐子陵所坐的大石,似是大石本身的“存在”,足值他全心全意的观赏,谓然叹道:“从没想到,这一生竟会许下这个诺言。”
沉吟片刻后,道:“若子陵肯答应石某人的要求,莫说是20年退隐,石某人可以立下我圣门的毒誓,一生一世不再过问江湖中的风风雨雨。”
徐子陵像是没听到似的,毫无一般人预料中的激动反应,顺手将手中的那片花瓣抛入湖中,目光追着花瓣随水而去,嘴角噙着淡淡又复杂的笑容,那看不出其中包含的意味的笑容里似是戏谑、讽刺、苦涩、自嘲、……他的眸光明亮又锐利,似是有着重重的磨难后的深沉,却又似是不染世尘的纯净……更多的是看破一切的智慧与清明。柔声道:“邪王啊,你明明知道此举会伤我极深,却仍是做了。无论是你还是妃暄都很残忍。让徐子陵怎么说?”
“子陵在怪我设计引来李世民吗?”石之轩沉声道。
徐子陵又摇了摇头,淡然道:“我又何必去折磨邪王?邪王早已折磨了自己。”
石之轩微微一震,感慨道:“子陵果然看的透彻。”
徐子陵扶着巨石,略显吃力的站了起来,望向湖水的眸子浮现一丝异样的情绪,而后像是吃了一惊的呆立着。
石之轩在李世民占有子陵时就在一角,他是从头到尾眼睁睁的看着李世民的一举一动,自己却的拼命压抑自己的嫉妒心,并以此来修行,3天2夜来他自己的内心早被嫉妒与自责压迫的五内具焚!实在是不用子陵再去责备他了。
石之轩向前一步,来到子陵身侧,道:“子陵知我修习道心种魔大法,亦知我以情入道,却不知我将魔种种在了自己的心里!十几年来我对子陵日思夜想,常常不自制的来偷看子陵的一举一动,正符合其中奥义,可以说子陵对我修成大法是必不可缺的存在,因为我不可能忘记子陵,也没有时间去再找一个人来爱了,更何况要比子陵更让我动心得人这世上根本没有。”
徐子陵微微苦笑,自沉思中醒来,道:“所以妃暄此举正和你意!原来那时我会产生那种近乎是幻觉的感觉,使我灵觉大进的原因是邪王的精神波。这么多年来,你爱偷听偷看的习惯还是没改,且愈演愈烈!”
石之轩毫无愧色的道:“不如此,我怎么能如此轻易的常常见到子陵又使我的道心种魔大法进境顺利呢?子陵可知,每见到你一次,我就感到对你的爱恋更深一层。在此潜居5年,使我最快乐的日子,在这里我终于看透了自己的心意,也使我对子陵由种下情根到今日的深陷泥足不可自拔。”
石之轩悠然笑道:“虽然我在5年前通知你小谷的位置,但是你却足足迟了一年才来。”
徐子陵薄唇微抿,不悦道:“邪王!”
石之轩却是望着他优雅的笑:“我当然知道子陵为什么会来迟一年,事实上--我本来还以为要两年时间子陵才会考虑好呢。”言辞一转,他继续道:“但是当子陵4年前来到小谷的时候,我还是激动的近乎难以自持!子陵啊,当你来到昆仑、定居于小谷的那天,你就是只属于我石之轩一个人的!”
徐子陵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徐子陵就是徐子陵,永远不可能属于任何人!只有我自己是自己的主人。”
石之轩将目光深深的透进子陵那秋水般清澈的眼眸深处,像是要看透他的灵魂一样“那么,子陵肯答应吗?答应我像昔日秀心一样留在我身边,永远不离开我!”
徐子陵迎视石之轩犹如实质的眼神,以一贯的冷静回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道:“就算我答应你留在你的身边,却绝对无法保证会如秀心前辈一般爱你——这也无所谓吗?”
石之轩仰天长笑,将面前的玉人儿一把拥入怀里,像是易碎的珍宝般的轻柔小心的打横抱起,自信道:“不,我才不愿意那样。但是,我知道子陵已经对我动情,差别就是情深情浅而已。石某人有这份自信,子陵定会对石某人如石某人对子陵般情根深重,不可自拔。”
徐子陵轻轻的舒服的靠在他坚实的胸前,叹息似的道:“多年隐居,你还是这般自大。”
石之轩大步离谷向还情峰而去,边走边柔声道:“子陵,在追求天道的路上虽然漫长,但有子陵相伴却不再寂寞,伴着石之轩60多年的寂寞因子陵而去,石某人真是要感谢上天!在你我没有勘破那[最后一着]之前,子陵想到什么地方走走?”
子陵微合上眼帘,像是有些倦意的大了个呵欠,把头埋进石之轩的怀里,懒懒得道:“哪都好,只是在20年内我不想回中原。”20年后,我还要最后一次尽我沙门护法的职责!他心中想着,更觉睡意席卷而来。
石之轩像是怕惊动了他似的,轻声道:“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大漠戈壁的风光变幻莫测,丝路上的风土人情丰富多采,子陵觉得先去哪好呢?”
子陵略带些朦胧的睡意的声音在茂密空寂的老山林里响起:“我想去……大……漠……”
“好,我们就去大漠。”眷宠爱怜的声音轻柔的回应着
仙境般的小谷在两人身后渐渐远去,此去,两人将走上新的道路,如闲云野鹤、钟鼎山林、求证大道笑傲神仙,世间的风风雨雨、爱恨情仇再也与他们无关。
无论世间代代王侯将相拥有多大的权利地位都无法阻止时间的流动。
时间,像白云过隙般随风而去。在徐子陵随石之轩离开无忧谷飘然而去后,转眼间过去了20年。在这期间,李世民统治下的大唐盛世蒸蒸日上,人民男耕女织,安居乐业。那如同恶梦般的二十多年前那段战火连绵不断生灵涂炱的日子,已经如昨日花黄,一去不复返。唐都长安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城市,其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建设……无不有着举世瞩目的巨大成就,综合国力名副其实的居世界领先地位。
‘天可汗’李世民自玄武门事变登记以来,已经度过了31个春秋。人的生命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的消逝了。31年,已经过了半个甲子。半个甲子的时间可以使婴儿长成壮年,也可以使壮年变为老人。文治武功都堪称一代人杰的唐皇李世民也不例外。贞观三十一年五月十八,昔日‘天策府’第一高手的‘上将军’李靖,因病逝世于长安的将军府里。唐皇亲临吊唁,满朝文武均为之哀叹:大唐失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顶天玉柱架海金樑。
而已经白发苍苍的大唐皇帝在那一天除了伤心失去了一名得力的干将外,竟是似乎在期待着什么,然而随着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天黑了,他,失望了。诸位大臣见皇帝亲临臣子的葬礼,还难得的呆了近一天的时间,除都赞叹着皇帝真是一位体贴下属的统治者外还都觉得皇帝会在李府呆这么久更主要的是李靖对于陛下来说是特殊的,他的忠诚是无人能比的。当满怀希望而来的帝王怀着满心的失望而去时,他不知道也没有注意到有人正用精神锁定着李府,距离李将军府有十数里之遥的东大寺是白道两大圣地之一的净念禅宗重要的分支,寺里高手如云,自建寺以来,就没有几个人敢来这闹事,尤其是本代的主持了空大师坐镇以来更是被江湖与朝庭尊为国寺,更加没人会吃了豹子胆来找茬。可是,今天似乎有了例外。在浓浓的夜色里伴随着阵阵的云板声,令人感到这座庄严的千年古刹更显崇高庄重,使人产生顶礼膜拜的冲动,寺内的最高点是一座八角的佛塔,这里位于寺内的禁地,平素连寺内的僧人都不能擅自来这里,因为塔里存放着历代主持和高僧舍利子之处,而此刻,夜风猎猎的吹动着站在佛塔顶端的两个人影的衣衫竟然无人发觉,正向着将军府方向静默的站立着两人身着儒衫,士子打扮,看来颇为年青且均是俊美不凡,气势过人:一着青衣,一着褐衫,青衣者约30岁左右,以翡翠冠束发,一手负后一手持着一把玉骨扇,气质晶莹剔透,高雅出尘,风度翩翩,像是随时欲驾风而去般不真实,狭长幽深的眼睛不时温和的望向身畔俊秀的不似凡人的青年儒生;褐衫者比诸青衣更显年轻,大约20出头的年纪,腰悬着一支晶莹如绿玉的短笛,俊秀无伦的容颜衬以他那双深邃晶莹如黑水晶般神秘迷人的眼睛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灵气逼人仿佛天外镝仙,又似佛经中九重天外那大慈大悲的菩萨。他美如冠玉的面容浮现一丝淡淡的忧郁,清澈如水晶般睿智的眼睛悲天悯人的向北方李将军府处注视着,嘴唇嚅动着像是在默默颂念佛经祈祷着什么,良久,他将视线收回,朝着身边的人微微一笑,像是夏季的阳光折射过水晶般的灿烂,微风抚面似的声音轻柔悦耳:“让你久等了,之轩。”始终一言不发的静静的守在他身边的青衣人——30年前的旷世魔头,一代‘邪王’石之轩!石之轩温柔的凝视着子陵的笑颜,像是早已经了解他想的事情,眼睛一转,望了望西方,淡淡的道:“子陵啊,你要去见他吗?”子陵噙着笑不语,仰首望着天际的飘浮的白云,白云数量虽然多,但是没有一片是重样的,就像是人一生的际遇一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人生,没有完全相同的命运……
“去看看也好,我在昆仑还情峰等你好了。”
“不用,我会很快办好的,大概……用不着半个月的时间。”子陵黑色玉石般深邃的眼睛掠过一道神秘莫测的光芒,沉吟着
“这样——就住在东大寺吗?”想了想,石之轩扭头看向大东寺连绵一大片的静室、厢房,说道。
“我不想你为难,之轩。……还记得希白的‘多情窝’吗?”摇了摇头,子陵忽然想起什么,说道。
“多情窝?哦……希白最近几年一直游走于白山黑水之间,天山南北、西域塞外……到处可见他的足迹,反倒是以前流连不去的大小城市不见他的踪影,青楼酒肆更是绝迹,真是难为了他了,‘花间派’心法在他的身上能够青出于蓝,真是令人欣慰。”不知过了多久,石之轩才不胜感慨幽幽的说道,他的声音很低,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啊,又转着弯的说话了。希白是你的弟子,他有长进,你高兴是应该的,却是来套我的话干什么。”徐子陵怔怔的望着天际的白云,淡淡的说道。
石之轩展颜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只是说说罢了,子陵与希白不是好兄弟吗?而且,正是子陵点醒了希白‘由画道入武道’吗?不是子陵,希白绝对难以突破自身的瓶颈达到如此境界。希白进步,子陵又怎么能不高兴呢?”石之轩探手将子陵揽进怀里,下巴磨挲着他比诸锦缎更光滑的长发,笑道“——希白到处游览风光领略大自然的美态,其实又何尝不是为了寻找子陵!可叹,当日我们离开无忧谷时并没有留下任何的一字片语。这些年来,希白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到‘多情居’即可以解决住的问题,又可以给希白留一个消息,子陵可真是大费周章啊!”
微微翻了翻眼睛白了他一眼,子陵抓住石之轩的右手,旋即又微微笑道:“还不快走!?都站了一天了,你真以为以了空大师的修为是可以小瞧的吗?”说罢,两人向夜空投去,像一对比翼的大鹏鸟振翅飞往天际……
果然不出所料,距离上将军李靖去世仅仅5天,英明神武的一代明君唐太宗李世民就因瘓了痢蒺引发其他病痛,卧床不起,使的群医束手,只能眼看着躺在龙床上的天子一天一天的消瘦、一步一步的迈向黄泉……又过了2天,眼看着皇帝的身子越发的不行了,以太子为首,文武百官、各宫娦妃、达官显贵……云集在帝王居住的清凉殿外的御花园里,不敢离开半步。
吃力的睁开干涩的眼睛,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月白色影子在眼前晃动……难道是……不,不……是在做梦吗?……朕,又在做梦了吗?……子陵……啊……子……
“你醒了吗?”轻柔温和的声音像是春风化雨般将这几乎只剩下一口气的李世民从牛头马面手里挽救回来。这句话救回了李世民的命,也将乍见子陵凭空出现在大殿里,又是俊美的如此不真实,怀疑为天神下凡,呆呆立着的众多宫女、太监、御医回过神来,惶惶然惊骇的望着一派轻松站立在皇帝床前的徐子陵,生怕他是刺客什么的,虽然他怎么看怎么不象是刺客,那仙风道骨、气度不凡的样儿,就象书里说的神仙下凡来了。
李世民望窗外看了一眼,天已经过午,微风吹来,仍带着丝丝寒意。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怔怔的看着那眉、那眼、那唇……良久,挥退众人,兴奋又有些不敢相信的茫然,做梦似的以梦嗌般的语气道:
“是你吗?子陵……”
“是我。”那双修长晶莹形状优美的手为他拉了拉黄绫锦被,清澈如水的眼眸宁和的注视着病塌上白发苍苍的瘦弱老人,那里还看得出他昔日龙行虎步的豪迈风姿?他今年不过70岁,当年他父亲开国之君李渊在他的年纪时仍犹如30岁左右的人,哪里像时这样的垂垂老迈?更不用说他的身手虽然不能与他和寇仲、侯希白、跛锋寒等相比,但也是近乎宗师级的高手,已晋入先天之境,就算是居于深宫,疏于练习,有所退步,但是再怎么不济事也不至于会苍老至此才是。微颦着一对剑眉,对照着大唐盛世的繁荣富强,子陵已知答案——
“你辛苦了,这些年。”
“呵呵,如果当年知道当皇帝会累成这样,真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接下来寇仲扔下来的这副担子啊!”李世民深深叹息了一口气,绽开苦涩的笑容不无自嘲的说道,眼睛却是眨都不眨的死死的盯着面前的人儿,几十年来日思夜想、魂牵梦绕的玉人儿,竟然丝毫不见衰老,反而比诸最后一次见面时更加年轻,给人的感觉更加晶莹清澈,也更加的美丽了,没有人见到他会不动心,但是大部分的人都只能把那份思慕深深的埋在内心世界的深处,只因,任何世人眼中出类拔萃的人在他面前都会明显的感觉到云泥之别的差距,并深深的自惭形愧而抬不起头来。
“你仍是这么年轻……不,是比以前更加年轻、更加美丽了,而朕,却已经是垂垂老矣。”近乎贪婪的看着这盼了多少年才见到的人儿,心里想起自己的样子,更加感到自己与他的差距,在这些年过去后不但没有缩短反而更增大了。
徐子陵浅浅一笑,道:“你是一个好皇帝。”
李世民脸上的苦涩笑容显得更加浓厚了:“好皇帝?!我是个好皇帝,可是你知道做个好皇帝的我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为了着把龙椅,我的兄弟们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直欲拔之而后快!他们什么手段没使过?什么阴谋没用过?他们摆好了圈套要坑我,他们派人往我的酒里面下毒要毒死我。我只好步步小心、事事提防,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可是到后来还是着了他们的道,要不是你说服寇仲支持我,我只怕尸骨早寒了!当年我诛兄杀弟、逼父退位,前些年,又将承乾流放,可是他却吊死在途中,我明明知道他绝对不会自己自杀,但是我抓不到证据,也不知道是谁下的手,真是报应啊,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说着说着,他竟已语不成声,子陵伸手握住那双因病痛而消瘦干枯的手,心中无数念头转过,不由得暗中叹息,自己握着的这双手是这么的苍白无力,根本无法想象这双手曾何等有力,当年正是这双手运筹帷幄、指点江山,挥手所指之处,大军象潮水般一往无前、神出鬼没……而今,这双手却……
在子陵握住李世民的手时,李世民正细细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多少年来,他一次又一次的不间断的在后宫三千佳丽的身上寻找着他的影子,哪怕只是一条眉毛、一分神韵……可是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感受到握住自己干枯的手的那双晶莹如玉修长洁美的温暖大手,他反手以全部的力气紧紧握住,那婴儿般滑嫩的肌服由内散发出清雅的莲花香,令人神醉,无数次,他在后宫美人里寻匿,却是始终无法如愿以偿,连与之型似的都找不到,而今,他终于被自己又一次握在了手里!
“告诉我,子陵。二十年前——你可恨我?当时,我可曾害了你?我事后隐隐约约感觉到有些不对,但是无论如何去想都没有办法想个通透,我……”忽然他像是想到了深谋远虑似的显得极为焦灼,急急的问道。
徐子陵缓缓摇了摇头,淡淡的道:“没有什么大碍。”
李世民舒了一口气,像是放下心理上的一个大包袱,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嗬嗬,子陵啊,我知道、知道生死有命,不可强求。能够在临死之前见你最后一面,我就很知足了。多少年来,我一直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一天天的期盼着……为了这份希望我一直鞭策自己,一定要做一个好君主,做一个不会逊色于历史上任何贤明君王的好皇帝!世人皆说朕勤政爱民,是少有的好、皇帝,朕自己知道,朕只是为了在有一天能够见到你的时候,能够不会因为惭愧而无法面对你……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是无法真正的好好睡上一觉,每次一闭上眼睛就会在脑海里浮现你责备我的情景……一想到……我就再也睡不着了!我……”听着李世民着段‘朕’‘我’不分的话,徐子陵可以清楚的明白到他有多么的激动,安抚的微微笑了笑,柔和了面部的表情,轻轻的道:
“世民兄,不要再自责了。我一直都没有恨过你,如果我真的恨你,当年就不会让你生离无忧谷!更别说会让你平静的度过20多年的日子了。”子陵并没有说谎,也不是单纯的为了安慰面前耗尽生命力的一代君王,他说的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了。毕竟,当年的一切,李世民自以为是费尽心血才找到子陵的下落,其实是同时落在了白道和魔门的算计里,也在他徐子陵的局里面,也就是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没有超出徐子陵的预计!英明一世的唐太宗在那次的斗争中竟也是一颗棋子而已!
“我活的好累啊,子陵。当年我说的是真的,如果有选择,我宁愿与寇仲交换绝不愿意生长在豪门大阀里,只要能……”李世民的话在见到子陵艳丽若朝阳的笑容时,停住了。子陵优雅的笑道:
“只要?只要什么?”
痴痴的望着子陵那美丽的令天下群芳尽失色的绝美笑颜,李世民为之屏息,象没有任何思考能力似的,喃喃道:“只要能取代他在你心中无人可与之相比的地位!只要能够象他一样与你相孺以沫、心意相通!如此,吾虽死无憾!”(汗……真是美色的魅力无人可匹啊!怪不得历史上有那么多的‘昏君’因美色误国啊!佳人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这种事偶真的信了!)
讶然望向卧病在床的李世民,子陵有些啼笑皆非的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将滑下半边的黄绫锦被向上拉拉,淡淡的说道:“天冷了,外面已经在起风,空气中湿气很重,眼看就要快要下雪了,不要着了凉才是。”
“雪?”睁大眼睛望着子陵的李世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不是因为知道子陵从不口出妄言,他几乎要以为子陵是在骗他了。“现在?现在可是5月啊!”
“正是现在。”肯定的点了点头,子陵的话刚刚落下,一阵寒冷的湿气就伴着一股狂风席卷入宫殿里,李世民打了个寒颤,已是明白到子陵的话是说准了。一声不响的苦笑着望向子陵,含着一种说不清的悲哀说道:“子陵啊,看来是上天要召唤我了,我竟是活不过今天了,可叹的是,盼了这么多年才见到你,竟只能相处这么一会儿……”李世民不愧是一代英雄,闭了闭眼睛已恢复了一贯的理智,睁开清澈犀利的眼睛望着子陵一字一字的道:“子陵诚实的告诉我,你今天来见我为的是什么?我不信你是专程来见我的!”
既不惊讶也不慌乱,子陵向眼前精明强干的皇帝一脸平静的道:“唐王以为呢?”
狭长的龙目闪过一道骇人的利芒,卧病在床犹不减一身强大的帝王风范的唐王深沉的冷笑着平淡的说道:“应该是为了26年前的白虎星吧!”
“唐王猜个正着!徐某正是为她而来。”
“26岁左右、在朕身边的人、而且是个女人!一个了不起的女人!这宫里并不多见,朕知道的也只有一个人!”看着徐子陵八风不动的神色,李世民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吐露出三个字:“武媚娘!”
言罢,见子陵仍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李世民颓然叹了一口气道:“子陵要我怎么办?”
徐子陵却是反问道:“唐王要怎么办呢?”
李世民只是深沉的笑了笑,淡淡的道:“本来我知道这件事时,第一个反应就是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但是……”
徐子陵却毫不紧张的一派悠闲的端坐在一侧的小几上品着外间罕见的异域上贡的极品香茶,不言不语。
李世民心中哑然,苦笑了笑,道:“又一想,我大唐的江山是靠着武力、智谋……是靠着实力的来的,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既然如此就没有江山永固的可能性。要江山稳,首先要做皇帝有这份资质而不是纯靠着血源就能够坐的稳的。如果我的儿孙没有那份资质来保有那张龙椅,早晚会有人把他们赶下去,一切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换个说法,如果我的儿孙有本事自然可以保有自己的权利,她武媚娘又怎么会成功?相同,女人坐江山不会长久,因为世间的人均已有定论认为皇帝应该是男人做的,她要坐稳,就必须要用强权政治、任用严吏,这样一来纵能够压制一时又岂能压制一世?年轻力壮时倒也罢了,当她年老体弱时……”话未竟,李世民便收了口,深沉的笑了笑。
徐子陵仍是淡雅的笑着抿了一口香茶,放下手中的杯子。沉吟不语。
李世民说了这许多话,精神有些不济,喘了口气道:“子陵定然也想到这些,还会来见我,想必令有目的吧。”
“唐王说对了。徐某人正是为了她而来,也确实想到了适才唐王所说的。我仍然会冒然入宫却是有事相求——这也是我身为沙门护法为了佛门做的最后一件事。”
“子陵请讲。只要能办的到,我无不为你办到!!”
“她会有一段时间登上帝位,已是天定,无可置疑!只是,她的杀气太重,有伤天和。今世以后,恐会沦落入阿修罗道。”
“子陵真是菩萨心肠,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想以佛法教化她,磨去她的部分杀气,添上几分仁德。”
“子陵要带她走吗?难道想收她为徒弟?”
“不,我们没有那个缘分。况,我不日即将要勘破那最后一着。”
“最后一着?”李世民眉毛一挑,讶然望着眼前仙气凛然的镝仙人儿
“没什么,我此来,是想要讨一份圣旨。”淡然的微摇了摇头,子陵转移话题,直点核心的道
“我明白了。子陵放心好了。”有些疲惫的李世民点点头,想说什么,却已经精神不济了。
子陵那轻柔的像微风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累了,睡吧。”
眠梦中,李世民梦嗌般的喃喃着:“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鹅毛般的大雪在犹如腊月里的刺骨寒风的伴随下席卷御苑,身着春装的御医、宫娥、侍卫、太监以及包括太子在内的诸多达官显贵披着刚送来的各种皮毛制成的大袄发着抖站在殿外的空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当清凉殿的大门随着‘叽呀’一声打开,从里面缓缓步出了那位众人口中神仙般的年轻人时,所有的人几乎都要忘记了呼吸,沉醉于那份神奇的感受里。直到,那镝仙般的人以比世上最美的音乐更美的声音响起,才将他们的七魂六魄唤了回来:“他已经睡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首先慌不叠的鱼贯进入殿内的是职责所在的御医群、宫娥、太监,未奉召不敢进去的众多显贵仍是有大半的人还未回魂,视线随着那梦幻般的人儿移动。直到国舅长孙无忌排众而出,惊疑不定的叫住他:“你……你是徐子陵徐先生吗?”须发斑白的老国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眼前的人分明是30多年未曾再见传说中的一代宗师徐子陵,那眉、那眼……偏是气质迥异,非但是不见任何老化的迹象,且更显年轻。比诸当年的潇洒飘逸更加‘仙化’就象是随时随地就要驾风破空而去,永远的超脱出这人世间苦海的仙人!
“多年不见了,长孙先生。”清澈如水的眼睛掠过众多的贵戚,只见昔日的熟人已经大多不在了,魏征、沈落雁、李靖、庞玉……还在的也已经须发花白,老态龙钟了,看这样子再过些年只怕连一个都见不到了……真想不到,以前一起斗智斗力、饮酒谈笑风生的往事竟象是镜花水月般不真实,人生如梦!恰在此时,他心中一动,仰首望天,专注的视线像是在阴沉的天际看到了什么似的,他,微微的笑了,笑容像泛开的涟漪般扩散开来,那充满神圣感的美丽令人发自内心的产生欲顶礼膜拜的感觉,似自言子自语又似在和什么人说话:“你也看到了?……真的要走这一步吗?…… 那,就一起去吧!”自始至终,鹅毛般的大雪象是长了眼睛似的不曾在他身上落下半片!且像是有生命似的在他的周围环绕着舞蹈般的转动……此景、此人……一切都美的不咳思意,一切都像梦一般地不真实!他明明就站在眼前,却令人感觉不到他的气息,仿佛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海市蜃楼!看的到、摸不着……
他噙着近乎虚幻的笑容,以爱怜的神色望着御花园方向招了招手,一团风夹杂着一路上的白雪自那里向着他所站立的石阶狂卷而来。待那一大团的风雪来到他的身边时停了下来,就像是一匹通灵的宝驹,是的!是马!那团雪一边向他席卷而来,一边不停的变化着,待来到他的身边时,已经完全幻化成为一匹神俊的白马!且身体散发着浓浓的百花香气,令闻者陶醉。神奇的是还不止如此而已,当马在他身边停下时,御花园里的数万朵奇花异草竟不分时令同时绽开一时间香满御苑!
轻飘飘的飞起、落下,徐子陵温柔的轻拂着洁白的马鬃,在马耳处轻声说了句什么,只听那匹马长嘶一声,撒开蹄子飞奔而去,然而令围观的众人几乎心跳停止比诸白雪化马更加骇人听闻的是马儿不是在陆地上飞驰,竟是马不停蹄的向着无尽的苍穹而去!一时间,白雪、白马、白衣……一切都融入在了大自然的神奇里了。一瞬间,在那不断飘落着巴掌大的天羽的天空里再也看不见那梦幻般神奇的一人一马,在什么都看不见以后,忽然的、毫无预兆的,那原本充满着似是不下个三天三夜不罢休的气势阴沉着脸的老天爷竟然停了!而且,灿烂的日头迅速的出现在天宇上,驱赶去一切的寒意,若非是满园的白雪和众人身上的毛裘以及御花园里那不分时令盛开的鲜花作证,几乎令人以为刚才是发生了一场集体幻觉!
恍惚间,似是听到那遥远的天际传来隐隐约约的一段对话声音:
“……你也到了……”
“你也是啊……”
“该走了……”
“嗯……”
饶是见多识广的老国舅,都几乎以为这是自己精神崩溃的前兆,或是这些天操劳过度导致的幻觉,然而离大唐皇宫数使里之遥的东大寺里老主持停下了为唐皇祈福的法会,朝北方(子陵消失的方向)合什,口里频频高呼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而已在弥留状态的唐皇,听到太子所秉告的经过后难得的精神振作,喃喃道:“最后一着!最后一着!子陵你终于还是勘破了啊!”紧紧握着太子呈上的子陵破碎虚空而去时唯一留下的一块蟠龙玉佩,他以最近以来少有的清晰声音宣布:“拟旨!”
世人不知远在另一个空间里,刚刚由不同的地方脱离了原来的世界的两名男子,在同一个定点相遇了。白衣白马的青年将手交给了对面那骑着仙鹤的身着青色薄裘的潇洒男子伸过来的手,只见一道银光一闪,两人已经拥在了一起,白马与仙鹤都化为了空间里的分子,消失的无影无踪。青裘男子难掩满心的温柔喜悦神色,将吻落在了怀中玉人的唇上,怀中的人儿微红着脸顺从的闭上了那双美丽无伦绝非世间所能留下或拥有的明亮星眸。良久,青裘男子才满足的一声叹息,凝视着怀中人儿的容颜,柔声道:“子陵、子陵啊,我真是越来越离不开你了。才这么短的几天没见到你,我就这么的想念你。”
白衣人——徐子陵展露出外人罕见的醉人的甜美笑容,越发显得神采飞扬,容光焕发。噙着幸福的笑,他隈依在青裘人的怀抱里,握住他的大手,轻柔的道:“我也是,之轩。”
当然,这一切都是世人所不知的。历史书中只记载着唐太宗李世民临终前下了一道圣旨,着令所有未曾生下龙子的后宫妃嫔(除徐才人外)一律出家为尼。后世的史学家猜测,这道圣旨是针对着后来的大周皇帝武媚娘的。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徐子陵、寇仲、侯希白、师妃媗、石之轩、琯琯……除了极少的一点外,一切的真实都在历史的长河中淹灭了……然而,尽管历史的大潮的冲击掩埋了许多的过去,但是无论过了多久,哪怕是直到几千年后的现在,偶尔也总会有人能够听到那仿佛是来自天外、又仿佛就在身边、或就像是发自自己内心的声音,那声音就像是两个不同的男子在述说着什么、在交谈着什么……如果你遇到这种事,那么,也许,那就是你碰巧与他们的频率重叠,凑巧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如果你遇到了,别忘记要通知我,让我也一起分享着份喜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