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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窃玉(上) ...

  •   旧江湖 卷一:美人

      第一章窃玉

      江湖里,总是少不了一位美人的。
      我们要说的这位美人,此时年纪还很小,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尚未束发,头发被挑起少许在头顶斜挽了个髻,其余的便柔柔垂到腰间,衬着鹅黄的宽袖衫子,春风吹过的时候,长发和长袖轻轻舞动,更显得这个女孩子娇俏可人。她自在地沿着街道闲逛,看看脂粉摊子,把玩新鲜的小玩意儿,周围行人纷纷打量她,她只佯作不知。身旁三尺,苏默哥哥永远面带微笑,静静守候。于是,这个女孩子,南宫家最小的姑娘,南宫十九,就很安心。
      十九的母亲姓孙,江南人氏,南宫代英与孙氏的父亲曾有生意来往,后来孙家败落,便将女儿孙海谈托付给南宫代英,时年南宫代英也才刚过不惑之年,对这位来自江南的妻子极为爱惜。孙海谈完全不通武功,性格温柔,近乎懦弱,南宫代英之前娶的六任妻子,个个都是江湖闯荡惯了的,一来性格豪爽,不屑争风吃醋,二来也不好与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计较,因而孙海谈在南宫家的日子倒没从委屈过。所出虽然只有一个女儿,却伶俐可爱,成了所有人的掌上明珠,大家都知道,十九是女子,总归要嫁出去的,而且,看这苗头,多半是要嫁给苏家的大公子苏默了。南宫家的人,就越发疼爱十九了。
      南宫家的子女,都是要学武功的,十九也不例外。只是南宫代英本是生意人,事务极为繁忙,没功夫一一教导十九个孩子,索性留下一套心法和一套剑法,由着子女们去练习,他的六位夫人,更是各自施展本领,把家传的武艺滴水不漏地传给自家的孩子。这样一来,独独剩下了南宫十九。孙海谈也是拿到了心法和剑法的,对上面的图形和文字却一窍不通,只得寻机会请丈夫亲自做些指点。南宫代英却考虑得周到,从不单独指点十九,每次十九有何疑问,南宫代英都安排其他几房的子女一起过来听讲,日子一久,就自然形成了规矩,每逢初一、十五,南宫家的子女都齐集一堂,揣摩心法,切磋剑术,哪怕父亲不在,这个规矩也照做的。其他几位夫人见孙海谈的女儿一月只有两天可以得到些许教诲,武功上已不可能有什么大的作为,又忍不住怜惜起来,便纷纷嘱咐自己子女,不打紧的招数,尽管传授给十九妹子。十九也算因祸得福,跟着哥哥姐姐们,暗器、医术、轻功、掌法、竟都学了些皮毛。虽然都不甚精通,但去江湖上走一趟,寻常三五个毛贼,倒也应付得来。
      十九真正的福气,是八岁那年,苏衣锦携大儿子苏默登门拜访。苏衣锦是城中近几年崛起的大富商,极有眼界,着意结交任侠之士。三分机缘,七分经营,苏衣锦竟然请来了“东亭老人”给苏默传授武艺。那东亭老人从不收徒,也不让苏默行拜师大礼,只说“我教你些强身建体的法门,你练了便是。”这种安排倒是趁了彼此的心。东亭老人没个固定居所,长年云游,倘若正经拜师学艺,徒弟势必要跟在师父身边伺候,苏衣锦不放心儿子四处奔波,东亭老人也嫌拘束。倒是这种若有若无的师徒关系,东亭老人每年只需在苏家待上几个月,聚少离多,彼此相处反而融洽无间。
      自从苏家与东亭老人攀上了关系,苏衣锦结交起江湖人士来,更加如鱼得水。南宫本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商户,武学渊源又极深厚,早已是苏衣锦有意结交的对象。这次趁着一笔生意上的合作,苏衣锦便带着苏默上门来了。名义上是拜访,其实也是想看看传言中的南宫十九,乘机提出结亲的要求,苏家和南宫,在财力上也算门当户对,若能联姻,是对双方都有助益的好事。

      苏默第一次看到南宫十九的时候,已跟着东亭老人学了三年,武学见识已然不凡。是在通往内院的月门那里,苏默跟在父亲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亦步亦趋,一片鹅黄却掠过眼角,一个黄衫子的小女娃正在草丛里跌跌撞撞地追一只蝴蝶。小女娃粉腮红唇,黑发如缎,也就七八岁模样,孩童天真烂漫地捕捉蝴蝶,本该是极为赏心悦目的画面,苏默却觉得眼前这一幕说不出的怪异。
      他的反应极快,稍一愣神,立刻发觉这女娃是在用蝴蝶演练功夫,不是一种,而是三种。女娃的步法自成一路,隔空劈向蝴蝶四周的掌法又是一个路子,掌法中又夹杂着指法,这三门功夫拼在一起,却是全无效用,蝴蝶自在飞,小女娃又扭腰又拐腿地踉跄追,更奇怪的是,这女娃一点内功根基也没有,虽然似乎按照某种轻功法门在跳跃翻腾,却脚步虚浮,全凭着一股孩童的血气在玩耍。
      苏默听东亭老人教诲惯了,知道内功的修炼是最根本的,招式都是皮毛,是不值得挂怀的幻像。无论怎么精美好看的招式,没有内力做底子,也就不堪一击。此刻他看到小女娃气喘吁吁演练这三套功夫,心里竟感到一丝痛惜,倘若这女娃碰上个同龄的不通武功的男童,对方凭着一身蛮力,也能将这个学会了三套精妙招式的女娃制服。苏默当时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那一瞬间的心神又全在这女娃身上,便忘了收敛表情,心中的同情全然写在脸上。
      那女娃发觉有人注视,抬眼看向苏默这边,她不认识苏默,却认得苏默眼中的意思,这样的眼神,她从哥哥姐姐们那里已经领受了无数次,每次她都咬牙练功,装作不知,此刻一个外来的男孩子竟然也这么看着她,便再也忍不住,心中一酸,两行眼泪就顺着脸颊直直流了下来。
      从苏默穿过月门看到这女娃,到这女娃停下动作,直勾勾地望着苏默流泪,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连苏衣锦都不知如何应对。倒是苏默一反常态,走上前对那女娃柔声道,“你这样练不对。”那女娃开始抽噎,却强忍着不出声,身子一抖一抖的,甚是可怜。苏默更加难受,一股热血冲上脑门,也不管不顾了,哄道,“你来跟我练,我教你正确的法门,别哭了。”当下又胡乱将冬亭老人平常的教诲说了几条给女娃听,只想让这小姑娘快快停住眼泪,这些晶莹的水珠子一滴一滴落下来,竟是苏默从未经历过的阵仗。
      这门亲事,就是从此结定了。南宫十九最小的姐姐也比苏家最大的公子年长一二岁,与苏家联姻的任务就责无旁贷落到了十九身上,其他几位南宫夫人也不便因此眼红。那天,苏默在院子里好言安慰十九,苏衣锦受宠若惊地对着亲自迎出来接客的南宫代英还礼,双方聊得很是热络,南京代英又笑言起苏默要教十九武功,苏衣锦也笑着斥责自家孩子没个分寸,语气一转,又郑重提到,让两个孩子在一起练功也是可以的,南宫代英便迭声称谢。苏默回头又去央求师父,东亭竟轻易允了。
      东亭老人每年秋冬到苏家授课,临近春节,便出行远游。余下的那些时日,十九便跟着苏默一起练习。她从小没个长辈指点迷径,对这次的机缘很是珍惜,东亭老人和苏默说过的话,她都是极为信服,把那当作唯一的光。

      一晃也四五年过去了,这一日,十九为了一事已寻思良久,苏默早就留意到,观望十九神色,知道她自会开口询问,果然,已听到她脆生生的声音传来,“苏默哥哥,也有些招式是不需要内力的。”
      苏默微微一笑,暗自摇头道,“怎么想到这个?”
      十九凝视远方,怔怔回忆几年前的第一次见面。“那天我用的是三姐教的‘穿林打叶掌’,这套章法讲究巧借外力,本就是顺着风声和雨势创造出的六式二十四招,以贴身过招、灵巧多变取胜,倘若用的人内力没到一定火候,不但借不到外力,还会轻易被对手制住关节。
      那天我练的指法是十二哥教的‘蝶恋花’,十二哥还告诉我这指法拿蝴蝶练会更有趣。不过,手指头本就是再脆弱不过的,若不灌注以内力,那些漂亮动作可根本派不上用场。‘蝶恋花’又本是用来点穴的花俏功夫,若没点力道,哪里点得住穴位?”
      苏默呵呵笑道:“原来你早就明白这两套功夫用处都不大,因此把它们揉到一起,穿林打叶去追一只蝴蝶,这可比‘吟啸且徐行’轻灵多啦。”
      十九想到自己家里各自为政的境况,本是伤感的,听到苏默这样打趣,忍不住扑哧一笑,心情立刻大好,又正色道,“这两种功夫是必须用上内力的,轻功的步法更不用说,那天我刚学完十七姐教的‘千里思’,如何提气,如何运气,我是一概不知,只模糊记下了该怎样提脚、怎样落脚、怎样通过脚的动作避开障碍,这些学了又有什么用呢,遇到高手,别说千里,一丈以内也思不了啊。”
      十九和苏默是在苏家专为东亭老人于城北置下的一处产业练功,东亭老人只是每年秋冬在此传授武功,尽管竹林掩映,溪水潺潺,他一到年关,便潇洒离去。此时三月时分,只有家丁在此看守,十九和苏默练功乏了,坐在溪边石凳上休息,相距不到一丈,十九说到“一丈以内”,隐约觉得不对,耳根红了红,也不敢去看苏默脸色,匆匆道,“刚好你看到的,是必须要用上内力的功夫,这天下武功千种万种,难道就没有一套不用内力也能派上用场的功夫?”
      苏默转头望着十九道,“也有些粗浅工夫,寻常人练习了,会身强体壮,倘若这些人本身就体力过人,用那些粗浅功夫对付三五个人,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十九神色一肃,道,“我偏偏要有一门功夫,不用体力过人,一个寻常人学了那些招式,也能对付三五个人。”
      苏默哈哈一笑,道,“十九好大的志气,还是女娃娃的时候就一口气练三门功夫,现在十二岁啦,要开始自创武功啦。”
      十九从石凳上站起,反唇相讥,“苏默哥哥,你可都十五岁啦,也该自创武功啦。”说完还不解气,又跺脚催了一句,“你懂得比我多,你要帮我创这门功夫。”
      苏默心念一动,他只有东亭老人一位师父,八年来只专心修习东亭所授,不像十九,只要东亭不在,十九总会把哥哥姐姐们的那些功夫拿出来温习。苏默淳厚,从不偷眼看南宫家的武功。不过,他却非愚钝胆小之辈,只是从未想到武功还可以自创。
      这下醍醐灌顶,苏默霍的站起,少年心气,大笑道,“对啊,我们是可以自己创门功夫,南宫妹妹,你这个主意可真好,我们这就做起来!”
      两人就此琢磨了十多天,倒也演练出像模像样的几招,商量取名字的时候,十九女儿心思,心道:“眼下只有八招,要是凑足了十九招,叫做‘苏十九式’岂非好听?”只是这话她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转念说道,“苏默哥哥,我听说过的那些武功,净是些装神弄鬼的名字,一个赛一个的玄妙,我才不要那些名字,我们这功夫是给寻常人练的,我们偏取个最难听的名字,好不好?”
      苏默由衷喜爱这小姑娘的灵秀俏皮,拍掌赞同,随口诌道,“就叫‘八不倒神功’?第一招叫‘一不倒’,第二招叫‘二不倒’,第三招叫‘三不倒’,一直打到第八招,都还是不倒的……”
      南宫十九早就笑得打跌,这名字就这么定下来了。

      就是在这‘八不倒神功’宣告问世的第二天,一个小乞丐撞倒了南宫十九。
      那天和平常一样,苏默接十九去城北练功,途中穿过一条小巷子,十九在胭脂摊前瞅瞅新来的花样,又去打着拨浪鼓的货郎那里把玩一支翠绿的竹萧,斜对过的小酒馆依然零星三五个常客,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坐在门口。
      远处有些喧哗,很快就闹哄哄地传到这巷子里,原来是一个小叫花托着泥巴裹着的一只整鸡,兴高采烈地在前面飞奔,鸡的香味飘满了一路,一群半大不小的乞丐紧随其后又笑又叫地疯赶着。是一群少年们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在庆祝来之不易的美食。
      巷子本不长,那群人一边跑,一边将那只烤得喷香的叫花鸡在空中掷来掷去,轮流捧着过瘾,经过小酒馆时,那坐在门口的小乞丐忽地站了起来,双手握拳,神情戒备。苏默注意到小乞丐不同寻常的反应,他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上前一步,将十九护在自己身后。
      那群乞丐中却有一人怪叫了起来,“癞头又要抢东西喽!”那被叫做“癞头”的小乞丐气愤至极,冲进乞丐群里就去打人,一阵混战中,那只鸡恰巧落在一个八九岁小孩手中,他慌乱之下,将鸡高高抛起,啪嗒一声,那顿美餐便跌在屋檐上,滚了两滚,竟稳稳地停在上面了。那小孩的声音中就已带了哭腔出来,十九叫了一声,“苏默哥哥”,苏默已知十九心意,又见这群乞丐混战,谅也不至于殃及十九,便轻轻跃起,去那屋檐上。
      就在这个空挡,那些乞丐你推我攘,不知是谁踢了“癞头”屁股一脚,那小乞丐便头冲着十九,踉跄地撞了过来。
      十九只顾着仰头看苏默,发觉那小乞丐撞向自己时,心里浮起的第一个念头竟是,“这人不会武功,我正好试试新创的功夫。”
      她伸出左臂,按向小乞丐头顶,顺势往自己方向一拨,侧身旋到小乞丐身后,这本是极简单的动作。然而,手还未离开小乞丐头顶,身子却早已转到右侧的十九已醒悟到自己身后原本是一堵墙,这下那“癞头”可要一头撞墙了。南宫十九脸色微变,急忙去扯那“癞头”的衣服,要将他拽回来。不曾料到,那癞头不愿意撞到旁人,本就在苦苦稳住去势,十九在他头顶一按,顺势往前带,竟逼得他使出全身力气往后退,突然又一股力量从背后扯他,癞头便再也稳不住脚步,仰头就向后倒。
      倒下去,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身下软软的,一股淡香袭来。癞头心里一惊,一打挺就爬起来,地下躺着的姑娘,皮肤白白的,头发黑黑的,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想问她,“疼不疼?”张了张嘴,竟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看见那姑娘抬起一只手,一位锦衣公子俯下身,握住了她的手,慢慢扶她起来。那锦衣公子说,“十九,我们走。”那姑娘便跟他走了。两人消失在巷子尽头,癞头还在怔忪,他还在想,那样的一撞,该是很疼很疼的吧。

      苏默携着十九往北行,一路无话,越走越快,越走越急。终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不躲开?”
      十九见苏默神色不豫,知道他是为自己担心,也不敢顽皮,一五一十道,“我想试试我们新创的八不倒神功啊,那就不该用上内力。”
      苏默叹道,“那乞丐向后倒时,你本可以躲开的。”
      十九争辩道,“可那样一来,就连累那乞丐撞到地上啦,我也可以先躲开他,再伸手拉住他,可那又得用上真功夫。我既然已经决定了试试八不倒,就不该拿别的功夫救急啦。”
      她不断提到八不倒,是盼着苏默赶紧消气,说话间,不断偷空去瞧苏默脸色——一直铁青,十九暗地里吐吐舌头,又叽哇说道,“如果打架的时候八不倒神功一旦不灵,我们就改用其他功夫,那我们创的这门功夫可就永远不能发扬光大啦。”
      苏默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没用内力?”
      十九点点头。
      苏默停下脚步,再问,“摔到地上的时候也没运气?”
      十九继续点点头,又在心里做了个鬼脸,暗道不好。
      苏默按捺住自己,缓缓问,“疼吗?”
      十九摇头,“就是脑袋后面有点疼。”
      苏默去摸十九后脑勺,已经肿起了铜钱大小的三两个包,纠结在一块,肯定是极痛的。
      他心疼起来,叹一口气,“十九,你脾气这样倔,性子这样直,以后要吃亏的。”
      十九听苏默这样说,知道他气消了,平时又跟他斗嘴惯了,此刻嫣然一笑,回了一句,“苏默哥哥,你武功这样好,又这样听我话,以后也要吃亏的。”
      苏默心中一动,去看十九,那少女笑颜盈盈,脸上一派天真的知足,她是想到了那个小巷子里,她只轻轻一唤,苏默就锦衣飘飘,去屋檐上拾一团又是泥又是土的物事。这样的轻轻一唤,在他们一起练武的几年时光里,可已有过许多次了。

      时隔几天,南宫十九照常习武,更加活蹦乱跳,被小叫花撞倒的小事故自是烟消云散,从未发生过一般。苏默却有些寡言起来,他本来话就不多,现下愈发沉静。十九也有了心事,得空就拿眼角扫扫苏默,前些天母亲叮嘱自己的话一直在脑子里打转,琢磨着该不该说。
      她以为的不值一提的小事,却被明着暗着看护她的家丁,传到了母亲耳里。当晚,孙海谈就亲临她闺房,笑容比往常更殷切,道,“你这几年跟着苏家学武功,也是有小成吧。”
      她娇赖着回道,“我又不曾和人打斗过,不知道成不成呢。”
      孙海谈却笑着一路说下来,“不成也没什么。我也不懂这回事,南宫家的孩子,似乎一出生就注定了得懂武功,我也只好让你跟着学。学了这些年,我也没见到能派个多大用场,我们毕竟是生意人家,不学别人打打杀杀的。你一个小女孩,也不必像你的哥哥姐姐们去外边游历。再说这几年学下来,我看防身是够了。今天才知道,有些意外,是武功也防不了的。”
      十九听到这里,心里焦急,张口想解释。
      孙海谈微微一笑,眼神制止了十九,继续道,“路上摔一跤,也不算大事。只是你今年也十二了,过两年就该嫁人了。苏家大公子一直对你很是照应,我也很放心他,但两人年纪如今都大了,也不必为练武功天天顽在一处。”
      这番话一说,十九随即明白自己恐怕再不能自由与苏默见面,但她第一次听母亲提到嫁人,也隐约知道自己是早许给苏家,遥想到未来的光景,又不禁隐隐欣喜,混杂着惆怅、委屈、不甘、不舍,再加上害羞,竟然脸都红得透了,她抿了抿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孙海谈又道,“你父亲是很看重苏家的,但我总觉得女孩儿家这样跟着别人学武不妥。我这两天就会跟你父亲提,但我也得先知道你自己的意思,毕竟你们从小玩到大,突然说分开,心里总归难过的。”
      十九轻轻道,“母亲考虑得周到,苏家哥哥那边,我自己去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窃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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