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颦》新宿舞姬

2、第 2 章

　　落入她眼帘的时候，那分明的，是两个身影。

　　在客栈院子里的墙根处，静静地坐着。所靠的土墙内围是膳房，上面便是她的屋子。看到这个结构桔梗颦了眉。

　　而墙根处的两人。前者是一位衣着普通却干净的老人，苍颜白发，但眼看着精气神十分好，身子挺拔如山间常青苍松，目光炯炯然慈善平凡；后者是个孩子，身材矮小，藏在老人身后，脸上带着能剧中所用的面具，眉目狰狞，连眼梢处都是狂野。她认识，那叫颦。

　　老人望了望她，颌首吻上笛嘴，继续从嘴边溢出阵阵悠扬，一旁的小孩跟随附和。

　　她顿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法师。”笛声戛然而止，沙哑的声音唤住她。说的是本土语，不是□□话。

　　“法师觉得这乐声如何？”他抚着白髯。

　　桔梗侧头轻声道：“老人家，我不懂音律。”

　　“哦？”老人诧异地道：“我看你是跟随东瀛的能座来的，还以为你……”他顿下，又忽然起身笑着说：“虽是过着怪力乱神的生活，法师周围也好歹是东瀛的乐师。法师又可曾知道我朝的戏曲呢？”

　　原来他是本地人。

　　桔梗回道：“看过。”她刚说完这两字，脑海里忽然掠过昨夜梦中的枪锵胡鸣，一身戎甲的戏子踩着莲步在戏台正中画圈，然后回视亮相。

　　老人“呵呵”地笑道：“都道人生如戏，老朽可是旁观过多少段悲苦爱恨……戏本啊，唱的人不厌，听的人更是不厌，哪怕是早已轮瓜烂熟了整出剧本，也还爱坐在下头细细地听……旁人可知这戏中的人，就是故事中的人……”老人喳喳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开头咿呀地哼道：“只道真情不切仪，此罢无声谢予谁？”

　　桔梗看着老人，不知他意欲何为。

　　老人见她如此，回身拿起地上的白坯鼓和胡琴，拉着手执横笛的小孩：“我，带你到戏院看看。”

　　“唉……？”桔梗轻声质疑，老人已旁若无人地走出庭院，她看着老人的背影，忽然留意到背后的小孩，那个孩子回过带着颦面具的脸望向她，隔了一层隔阂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禁让人悚然，而他四周刹那间微微四周散发出奇异的气息。她惊了一下。这颦是能剧所用，这小孩跟随着老头学的是□□戏曲，为何面上带着这异邦物。她不及多想，缓步跟上。

　　老人边走便絮絮地说着：“我年轻的时候啊，总爱做些梦，梦里金戈铁马，狼虎烽烟……然后醒来后，英雄豪杰就成了我弦下活着的鬼魂……可这英雄豪杰，也不过是芸芸众生……呵呵……”

　　桔梗皱了眉头。随着老人踏进一家当口的大茶馆，铿铿锵锵的奏乐声顿时从大堂的尽头绵绵不绝地传递过来，喝彩吆喝一声高过一声，满地的瓜子壳和人影闪烁，恍惚人间大梦的一曲浮世篇章。

　　——瞬间将所有意识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