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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思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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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下,一个人走在陌生城市的街头。不二第一次体会到,周围越是热闹,自己的心就越是寒冷,因为那些热闹都与自己无关。没有认识的人在身旁,陪伴着的只有自己的影子。
不二觉得很痛苦,但同时又迷恋着这种感觉,因为它让自己的思念变得如此的真切,真切到足以把自己的其他思想吞没,让他可以尽情沉浸在虚拟的幻想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只有自己和他爱的人,也只有在那个世界里,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严肃的脸才会温柔而清晰。
排着队,等着外卖,不二感觉时间过得很慢。他掏出手机,想给人发短信聊天,却发现,手机里好像没有能打扰的人。跟谁发短信好呢?不二沉默地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发给了裕太。
“裕太,你在干嘛?”
那边很快的回复了。
“当然是刚吃完饭啊,我们正休息呢。老哥你在干吗?吃饭没,今天一天过得可好?高中生活有什么不同吗?在立海顺利吗?网球部训练了吗?见到幸村学长和真田学长他们了?”
不二看着这封充满关切的短信,想着裕太迫不及待问着各种问题的神情。以前在家里,裕太越是有想知道的事情着急要问,不二越是故意绕着弯避开重点回答,然后开心地欣赏他被自己急得直跳脚的样子。但此时此刻,不二却想要认真地回答裕太的每一个问题,想跟他好好地聊一聊。
“我已经吃过饭了,今天很顺利,见到了各位立海的正选。不过我们没有训练。裕太你怎么样?初三第一天,功课紧张吗?网球部训练了?”
不二把手机握在手里,仿佛它能给他带来温暖,仿佛自己正握着裕太的手。不二想着裕太的此时此刻阅读着自己短信的样子,嘴角不由得开心地上扬。
手机又很快地震动起来。不二心里一阵温暖。他回的好快,还是自己弟弟最贴心啊。
不二立刻翻开手机,是裕太回了短信。
“对不起啊老哥,赤泽学长他们要我一起去打游戏,回头聊啊!”
静静地合上手机。让一种不知名的失落情绪蔓延,将自己淹没。
不二感觉现在自己身处一个喧闹的世界,而他自己本身是另一个世界,一个冷寂的世界。
终于,外卖轮到自己了。
马上就要伸手接过饭盒,不二翻开手机看了最后一眼,还是没有收到他的短信。
提着刚买的外卖,不二心情沉重地走上楼,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却听见里面有大声讲话的声音。
不二打开门,饭菜的香气扑面而来。不二惊讶的发现屋里有三个陌生的男孩,也穿着立海大的校服,正看着自己。
原来新室友来了。不二想道,关上了门,仔细一看,却发现其中一个男孩是自己在开学第一天跟着学长们逛摄影社时认识的一个新生,名叫伊藤。
“你回来了。”伊藤一脸惊喜。“我们正想着另一个人会是怎样的人呢。原来是不二君!以后我们就是室友了,我有一个认识的人了!”
不二看着他一脸狂喜的神情,由衷地说:“是啊 ,真是太好了。”
“这是内藤,来自东京;这是野间,本地人。他们俩也是立海的一年级新生。”早川向不二介绍着。
“请多指教。”两个男孩微笑着点头,向不二问好。
“我叫不二,一年B组。请多多指教。” 不二微笑着回答道。看着那三张真挚的笑脸,不禁心头一热。
“那我们一起吃饭吧!不二君买了什么呢?”
“哇,看起来不错!”
“呵呵,你们的也是呢。”
吃着热乎乎的饭菜,身边是几个同伴谈谈笑笑。虽然没有什么寒暄的欲望,但不二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一些。
晚饭后,不二回到了自己的屋,关上房门。终于安静了呢,他想道。不二很疲惫,但感觉经过刚才和同学的聊天,心情似乎好了起来。窗台上依旧摆着几盆仙人掌,那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不二看着它们,感觉一股暖流充满了心田。
谢谢你们陪着我,谢谢你们给我带来了家的气息。
打开台灯,温暖的黄色立刻铺满了桌子,窗外是黑暗迷离的夜色,而自己的屋里又床,有仙人掌,有暖暖的灯光。一种温馨的感觉弥漫在心头。
其实偶尔这样也不错呢。离开家,生活在别的城市,和同学作伴,在新的公寓里享受一下属于个人的时光,体会着自己每一个心情被放大的感觉。不二想道。
加油吧!完成今天的任务。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明天会是新的开始。
不二打开书包,开始复习功课,完成作业。
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沙沙的书写声。两个小时后,不二终于完成了学习任务。不二感觉有些困乏了,今天自己为了早一点到校起得太早了,晚上应该早一点睡的。想到这里,又抓起手机。但正如同自己想的那样,没有收到新短信,因为整个学习的过程中,手机一直都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桌子上,没有任何震动声。
等一会再睡吧,我还不是很困。不二对自己说着,拿出从家里带的小说,关了台灯,打开床头灯,倚在床上看起书来。看了一会,只觉得眼皮直往下耷拉,便除去外衣,换上睡衣,躺到被子里,继续看着小说。那小说不是很有趣,但他此时此刻还不想睡……
终于,床头的闹钟指向了11:30。不二眯着眼睛看着时间,强打着精神,犹豫着。
不行,已经太晚了,必须得睡觉了。理智的声音在警告着自己。
不二再次摸起放在枕边的手机,翻开盖子看,什么都没有。
还是没有给我回短信么。他苦笑了一下。
真的得睡觉了。不二下定决心准备关机,但手指停在关机键上良久,叹了口气,还是没有勇气长摁那个键。他下床把手机重新放回了挂在门上的校服裤子的口袋,然后爬上床合上眼睛,准备睡觉。
正迷迷糊糊快要失去意识,只听到手机突然传来嗡嗡的震动声,片刻之后就停了,是短信。
不二猛地坐起身来,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奔向自己的手机,飞快的翻开盖子打开那条消息,屏幕在黑暗里闪着耀眼的光,刺得不二睁不开眼。
但他看得清清楚楚,发件人是手冢国光。
不二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好像要跳出胸膛。他打开短信,上面只有一个字:
“哦。”
不二怔怔地站在原地,身体像是灌满了铅,动也动不了。脚底传来瓷砖底板冰冷的温度,但此时此刻,这点寒冷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不二的心更冷。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堵在胸口,涨得他喘不过气来,泪水好像要夺眶而出。
这感觉,好像是刚刚喝掉一大杯冰冷的盐水呢。这个想法静静划过不二的脑海。
伤心,不甘心,气愤,失望……诸多情绪交织在一起,充斥在不二的胸膛。
不二觉得自己的心情从来没有过这么不平静,但却又从来没有这么平静——那是一种绝望的平静。
手冢他,为什么这么自私?为什么完全不顾自己的想法?
他为什么如此的绝情!
这个人,简直完全没有爱下去的必要。
我究竟为什么还要苦苦的坚持!
真想和他一刀两断!
这时候,手机突然又震动了。不二翻开手机,有新短信,发件人依然是手冢国光。
只见上面写着:
“你应该已经睡觉了吧。我今天很忙,没有及时回复,抱歉。以后不要为这种小事发一个漫游短信,很贵。晚安好梦。关机吧。”
瞬间,一股暖流充斥了整个身体。
从头到脚,都渐渐地有了知觉。
眼眶终于无法再蓄着那已经盈满的泪水。眼泪顺着不二的脸颊滑了下来,流进嘴角,但这次却是甜蜜的味道。
刚才堵在胸口的那些可怕的感觉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不二抹了把脸,用袖子擦掉滴在手机屏幕上的泪水,咧开嘴笑了起来。
笨蛋,你自己还不是一样。
第一封短信就发了个“哦”,还要再发一封补上。不是也很贵吗。
不二关上手机,爬上了床。他把手机握在手里环抱在胸口,在被子蜷缩着,缩成一个温暖的球。
不管你把我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不管你想不想继续这份感情,只要你还知道顾及我的感受,我做的一切就有意义。
我要的只是一种被你在乎的感觉。
不二合上眼,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不二来到班里的时候,很多人已经到了。大家彼此之间还不是很熟,班里竟然很安静,有的人在吃自己的早饭,有的人看着书,有的人耳朵里塞着耳机,嘴里念念有词。
不二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柳已经在那里了,正拿着日语课本在看。他的桌面上没有笔记本,而是那本《日语小词典》。看来他已经来了很长时间了,不二想道,已经整理完了他的数据。也从书包里抽出了第一节课上课用的课本。
这一天都过得平平无奇,除了上新课时又见到了几个新老师。不二中间给裕太发了几次短信,完成了兄弟俩昨天没完成的对话。裕太心里很担心不二,担心自己的哥哥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住在学生公寓里,没人照顾,各方面是不是真的顺利。裕太很清楚,哥哥周助是个从来不喜欢把脆弱展现在别人面前的人,有什么心事都自己藏起来。
裕太很想给不二打电话,几次已经拨好了号码,却无论如何不敢按下通话键。裕太不禁哑然失笑,感叹自己竟然如此没有勇气,以至于不好意思给自己的哥哥打一个电话。
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问候,一句“怎么样”或“都顺利吗”就已足够,但在裕太的脑海中,打电话问候就等同于说一大堆肉麻的话,这个奇怪的念头让他死活打不出去这个电话。
但裕太还是给不二发了很多的短信。不二一封一封的接收着,回复着。他明白弟弟的心情。兄弟俩这种方式交谈着,都感觉很舒服,很自然。彼此的心意,也能更好地传达。
一天很快就在充实的学习中过去了,大家都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有社团活动的去参加社团活动,还没有选好的要继续去寻找然后申请加入。
不二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看着大家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却发现柳莲二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移动,他还在翻着课本,好像在整理一些笔记。
要等他一起走么?这是一个日后会渐渐熟悉起来的同学吧。不二想着,犹豫了片刻,放下了已经背在肩膀上的包,又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静静地等待着。
柳还在全神贯注地用笔钩钩画画,摘录着什么。不二也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随手翻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书,一边观察着柳。
柳看书的速度很快,这才是开学的第二天,他好像已经自读完了那本厚厚的国文课本了。
而且,他翻字典的时候,他的手指很修长,很好看。
清澈的下午的阳光从教室的窗照射进来,笼罩着柳莲二。不二托着腮,静静地欣赏着这幅画面:柳一丝不乱的整洁的褐色短发,他雪白的衬衫,笔直的后背,以及翻动书页的修长的手指,还有紧闭的嘴角,专注的神情。
他有着运动员匀称结实的身材,但那股运动的气质,却掩饰不住自己身体里原本的那股书生气。
这种感觉好熟悉。
让人忍不住想到另一个人。
手冢国光。不二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个名字。
曾经我用过同一个角度,看过手冢,那是很久之前,在我们曾经一个班的时候。
眼前的世界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突然闪现的零星的记忆片段。
青学,中午放课后的教室。
“手冢,下课了,不去吃饭啊,还自己在这里看书。”不二来到手冢的座位旁边,笑眯眯地看着他。
“哦,不二。恩,我马上就看完最后的一部分了。因为有些地方没看明白,想再仔细看一下。”面无表情的脸,镜片后面是一丝不苟的眼睛。
早晨部活动后的教室。
“这么早就开始念书了啊。”走进班门,看到手冢自己坐在那,不二微笑着打着招呼。
“哦,嗯。”简单的回答。
“手冢,其实你这样端坐着看书的样子很好看,有一种清晨的感觉呢。”不二托着腮,看着他。
“噢?是吗。谢谢了,不二。真是独特的比喻呢。”
网球部的更衣室。
“手冢,你为什么时时刻刻都要这么认真呢?”不二问道。
“你在说什么啊,不二。认真是必须的,打网球也是我每天必须做的事情。”
还有那天。
“手冢,你真的要去德国吗”
“是的,我已经决心成为职业选手。”
“恩,这样啊。其实,我会等你回来的。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打球,可以吗?
“对不起,不二,我恐怕没法对你承诺什么。”
……
那些画面是如此的清晰,仿佛一切就在昨天;那些声音是如此的真切,仿佛就在耳边。不二摇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些对话的声音赶走。回神过来,柳莲二已经不在那里了。教室里空无一人,大家都已经走了,去报社团或者参加社团活动了。不二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又在想这些了,手冢他现在在德国,在千里之外呢。而且……而且他又怎么会想到这里,想到我。
他是手冢国光,永远目视前方的男人,从不为儿女情怀等琐碎的小事而羁绊。
他总是有更高的目标去实现。
低下头,不二想起昨天的手冢的短信。那不仅仅是两封短信,更是两份不同的心情。
我不会再随随便便给你发短信了,国光。我不会像那些女生一样,纠缠着你不放。我希望你向更高处飞翔,希望你向着自己想去的地方,自由地……
背起书包,不二也离开教室,走向网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