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黛大西

8、C城的秋

　　C城的天总是白惨惨的。要说惨白是它的背景，滴落几笔墨汁，任其静静晕开，便是C城时常有的阴天。在两眼丈量出的距离里，从深灰到浅灰，变换了好几种颜色，间隙里是充当布幕的凄惨的白。我认为那是凄惨的，哀冷的，连生活在这阴白天幕下的树木的绿，都像是用冷水泡过。C城不算多雨，但空气潮湿，尤其是刚脱离了酷暑，开始飕飕冷风的秋，走到哪里，都是甜酸的桂花味，从树冠满溢了出来，会流淌一般。
　　那天早上，才七点多光景，我走上一条被夜雨打湿的小路，刚迈出几步，忽然闻着一阵甜郁的桂香，四处一看，静立在不远处的银桂枝桠，已是开了乳白色的花朵。不由惊喜，凑近了那繁茂的花枝。
　　芳香如有形体，大概是薄似蝉翼，凉滑的缎带，闪着金灿灿的细致的微光，将人的整个躯体包裹住。芳香如有触感，便是年轻的美貌女子那身柔滑腻冷的肌肤。深深地呼吸一口，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几朵晚开的，幸田露伴所称的，花中之拗者，白栀子的清雅的香气已经很淡了。残荷还留在茎上，还是美艳的，只是没有先头热闹，池塘边亦少了很多比划单反相机，数码相机，或是手机的人。早已立秋，如今算是正式走入了秋天，伴着红澄澄的丹桂，淡黄色的金桂，白色和黄白色的银桂。
　　我变地忧郁了些。穿梭在同一条公交线路，日复一日做无趣味的事情。阴天是我摆脱不了的心情。雨天的冷贴着肌肤，手的温度怎么都暖不了。有时候跻身在公交车上，看着车窗外不停后退的高楼，总觉是破败了的，连繁华都是覆盖在破败之上的虚假。可选择做的事情很多，但什么都不想做。夜晚一两点睡不着，隔着玻璃门看见天空呈现了说不清的，浅黑里透了暗红的颜色。没有月亮。不见星光。毫无理由的脏。然而又麻木了。最后我还是麻木了起来，看会儿书，睡觉去，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