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绘》平城西

5、第 5 章

　　舒了舒宽大的衣袖，夏清和唇边挂着胸有成竹的笑意。
　　“再过一会儿，自然有人会送吃的过来。”
　　“真的？你还约了人？”
　　夏清和并不答话，自己先转身走回廊下。阳光映在他袖口处，隐隐的流云，一圈圈要荡开似的。
　　吴长安也不在意，大步跟在后头。两人复又坐下，不知何人已在廊下摆了一壶酒和两个酒盏。两人对饮了几杯，秋天微凉的暖意弥漫着整个庭院，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一枚枯叶从枝头落下，打着转停在了夏清和的手边。垂着眼，两人都似是有些寂寥。
　　“你在想什么？”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吴长安的回话。
　　“还在想晚灯吗？”
　　“没有。”说着，吴长安嘴里这么说，却还是大大的叹了口气。
　　“我在想，今日是何日。”
　　挑了挑眉，夏清和停住了正要往嘴边送的酒盏“今日是八月初一。”
　　“那我第一次见到你的那天，是......”
　　“是七月十五。”
　　“真的是七月半。”
　　“是。”
　　忽然有些语塞，只能大口的喝着并不怎么烈的酒。吴长安有些泄气似的整个人都靠在了廊下的柱子旁。
　　“你不是个收妖人吗，怎么连鬼集也不知道？”
　　鬼集，七月半鬼门大开，这天是群鬼一年中在阳间的最后一日，鬼王许群鬼仿阳间习俗大摆集市。从古以来也有阳世间人误入鬼集而不自知，等醒来却发现自己身处乱坟岗，一夜喧哗都只是身前事。
　　“我怎么会不知道，只不过不曾料到自己身处鬼集而不自知，实在是丢脸。”
　　夏清和听了微微一笑，满不在乎道“也许那天集市上有什么道行高深的鬼怪，再说了，这世间事本就是亦真亦幻，人和鬼何必分得那么清楚。”
　　虽是这么说，吴长安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
　　亲自为他斟一杯酒，夏清和又说道“况且，若不是那天误入鬼集，你又怎么能知道一个叫晚灯的女子。”
　　吴长安听到晚灯的名字，脸红了红，赶紧一仰脖子把杯中的酒饮尽。
　　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小声求证“我那天就是去王老爷家做法事，收了她的冤魂。结果一出门就入了鬼集，这并非我做的一个梦，是真的，对不对？”
　　“冤魂冤魂，因为有冤，魂才集结不散。若不是你误入，又怎么得知晚灯，是真是幻又有谁能说得清楚。”
　　点了点头，吴长安似有所感“那天我从你这里得了那幅画，回家之后再看，她眼角已经没了泪痕，想必是冤情已抒。”
　　吴长安见夏清和似听非听，只顾着用手去逗树上的一只小麻雀，那样悠闲无争却有带着三分玩笑的申请和初见他时一模一样。
　　“那也是我第一次见你，你也是凡人，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鬼集上？”
　　似乎是没料到吴长安会有这样的疑问，夏清和愣了愣，有些语塞的模样。吴长安待还要追问下去，夏清和忽然望向门口，扬手一指
　　“来了。”
　　吴长安顺着那方向看过去，果真有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了门口，两人衣着朴素，像是一对夫妻。男子嘴角还有些伤痕，女子的衣袖也有些磨损痕迹。两人都像是普通的劳作人家，此时男人手中提着一条鱼，女人手中捧着些酒，正往廊下走来。
　　两人看见夏清和都十分恭敬，女人要说些什么，夏清和却先开了口
　　“好香的竹叶青，只有河畔东郊的竹林下才酿得出这么好的酒。”
　　那男人也顺势道“是，这是河里才捕上来的鲫鱼。”
　　两人将东西放下便要走，吴长安奇道“你们难道是专程来送吃的的，不一起吃了再走吗？”
　　听了这话，女人似是有些感慨，朝吴长安拜了一拜
　　“我夫妻二人是专程来送吃食的，一点心意，不足以报答两位大人的救命之恩。”
　　这话听在吴长安耳朵里十分奇怪，夏清和却接受得坦然，已经将那条鱼拿到后堂去了。
　　一晃神，那两人已离去，一如来的时候般无声无息。
　　吃着夏清和做的糖醋鱼，吴长安咬着筷子百思不得其解。
　　“那女子为何要谢我，还救命之恩？”
　　夏清和正拿小碟子盛挑出来的鱼刺，漫不经心答道“那对夫妇姓李。”
　　“那又如何？”
　　“你说的也对，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鲤鱼，李氏夫妇。吴长安惊得哑然无声，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
　　“难不成，难不成是我.....”
　　满足的叹了口气，夏清和才悠然答道
　　“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