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君心》年华为酒

1、离魂

　　“呵，宁王，你这侍女真是特别，孤有心讨她，不知你可否割爱？”景王目光一挑，流觞的心“咯噔”跳了。
　　未待宁王说话，流觞已上前道：“王，流觞只愿侍奉您左右。”
　　景王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也不作声，似是在等宁王出声。
　　“这……”宁王犹豫道。
　　景王微微一笑，流觞忽然明白，原来，他都知道，罢了！她对宁王深深一拜，“望国主看在流觞多年侍奉的份上，留得全尸。”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把短匕刺入心中，痛！
　　临死前，她看着景王拂袖而去时厌恶而不屑的目光。
　　抱歉了景王，我流觞断不是苟且偷生之人，你若要报那一剑之仇还是等着来世吧。
　　来世……
　　想到这，流觞累了，这一次，死了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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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趁她晕了，赶紧把人弄了。”
　　睁开眼，一根长长的白绫挂在眼前，陌生的环境，奇怪的人，他们又是害怕又是着急地将她抬起，“啊……王后醒了！”有人叫了一声，流觞又被丢在地上，痛！
　　王后？流觞反应过来，坐起身，看了四周，一位打扮华贵的女子走上前看了她，目露凶光，“没用的东西，还要本夫人亲自动手！”说着，她便拔出一人的刀走上前，终于，流觞想起，这人乃是景王宠妃卫夫人。
　　那么，她现在的身份是……
　　刀落下的一瞬，也不见流觞如何动作，人已移开，扑了个空，卫夫人颇有些不信地看她。
　　这，王后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怎么会……莫不是巧合吧！她壮了胆子还想再来，没想，王后已近身前，“啪”“啪”两巴掌打得脆响，手中的刀也被轻易夺去。
　　“你敢打我！”卫夫人话音未落，更恐怖的事发生了，那刀在皇后手中好像纸般碎做几段，“哗啦啦”地落在地上。
　　“卫夫人，本宫不但能打你，还能杀你，要不要试试？”流觞冷冷道，以她之威就算是武林顶尖高手也要畏惧三分，更别说她这么个只会点花拳绣腿的小女子。
　　卫夫人咬了唇，白皙的面容染了红晕，似是三月桃花，流觞第一次见着此人就觉漂亮，至此也不认为此人如何狠毒，因为，若论狠，她流觞的手段比她高明百倍，断不会弄到如此地步。
　　微微一笑，流觞道：“卫夫人，你要杀本宫可有国主旨意？”
　　卫夫人道：“国主厌恶你，娶你不过是安抚你家势力，如今，你父兄皆死，你还活着有何用处？”
　　原来如此！
　　流觞这几年未在景国走动，对后宫之事也不在意，听说景王一年前娶了乔相之女，当时她还想，乔家已是强弩之末，此女日后遭遇必然可悲，没想……
　　她笑了，天意弄人。
　　“你笑什么？”卫夫人不觉自己说了什么好笑的事。
　　可惜，她流觞就爱笑，“卫夫人，我笑你可悲，可怜。”
　　“什么？”卫夫人在宫中数年，景王对她一直宠爱有加，不见一丝冷落，宫里之人莫不对她敬畏，而如今，这个不过挂着王后名衔、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居然嘲笑她。
　　“夫人有未想过，本宫既对国主半点用处都无，国主为何不废我？”
　　卫夫人愣了愣。
　　流觞笑容更甚，“国主娶本宫不过是要安抚本宫家中势力，而如今，一本宫父兄皆被国主所杀，如此说来已是不仁，而本宫与国主乃是结发夫妻，若再杀本宫岂非不义？国主志在四方，若是个不仁不义之辈，日后就算坐了天下又如何服众？这些，你想过没有？”
　　说到这，卫夫人已是失神。
　　流觞更进一步，“夫人，本宫若未记错，你如今也是二十又四了吧？年华易逝，国主对你的情爱又会有多久？”她凑在卫夫人耳边说话，后者闻言，秀丽的容颜好似看着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不会的，国主说……”
　　“你明知男人的许诺做不了准，自己都不信的事情就不要说与别人听了。”最后，流觞彻底打击了她，卫夫人瘫坐在地。
　　人间最是留不住的，便是男人的心和女人的貌。
　　四周静悄悄的，流觞看了站在周围几人，心中一狠，抬脚将方才震断的刀片挑起，使了巧劲刺进各人心窝，无半点拖沓，几人应声倒地。
　　卫夫人见状惊呼一声吓得晕死在地。
　　“真没用！”流觞冷冷瞥了一眼，这时，有一侍婢跑了进来，满脸泪痕，“小姐！”她看了这满地情景，愣住。
　　“把卫夫人送回宫去。”流觞吩咐道，至于这里死了的人嘛，她揉揉额角，许是刚进入这个身体的缘故，方才那几下威吓已叫她疲倦不堪，想来离恢复身手还需些时日。
　　“有什么可靠的人吗？”流觞看着这一地的尸体叹气，这里是王宫，以后杀人至少要去一个不用处理尸体的地方。
　　侍婢点点头，“凌蕊来办。”
　　没想到这丫鬟还挺管用，流觞赞许地点点头。

　　翌日一早。
　　流觞经过一夜调息，精神好了些，不过因着这身子实在虚弱得很，看来还不是离开王宫的好时机，她心中一番盘算，叫来凌蕊，“国主的美人都住在哪？”顿了顿，“要从未宠幸过的。”
　　凌蕊微微一愣也不知主子要做什么，不过还是如实告知，“回娘娘的话，都在钟秀宫住着。”
　　流觞道：“你以前都叫我小姐，日后也这么叫，‘娘娘’什么的，我听不惯。”她从来只相信靠实力说话，这种细枝末节的小处也不甚在乎，求得自在便好。
　　“是，小姐。”凌蕊似很高兴，也没觉得什么不对。

　　主仆来到钟秀宫。
　　这里的布置自是比不了王后的寝宫福阳殿奢华富贵，不过胜在简洁素雅，走了一圈，流觞未叫人通传，而宫里也对这位王后不甚恭敬，踩低就高本是常性，不过，他们却忘了一个道理，再怎么样她都是景王的正妻，这便是不同。
　　这时，院落内有琵琶声起，流觞不禁驻足，抬首而望，高高的宫墙上有云在慢慢涌动，琵琶声流泻而出，疑为天籁。

　　“好！”一曲罢，琵琶女惊闻声响，只见一女子拍手而入，她红衣贵气，头戴凤钗金步摇，模样精致却是英姿飒爽，不由一愣，只听她道，“本宫素闻昔日余音绕梁之佳话，没想，今日却得如此闻曲艺佳境，实乃幸事。”
　　琵琶女敛了衣袖将琵琶放置一旁，拜下，“民女彩悦拜见娘娘，愿娘娘寿福安康。”
　　“呵，这安不安康并非说有就有的，快快起来。”流觞将她扶起，“来，让本宫瞧瞧。”说到这，她不禁笑了，这口气怎么都像她当初揍的一个地痞恶霸，无奈，此刻的她不正是如此？
　　可惜，彩悦容貌普通并无卫夫人的秀丽也非华夫人的高贵，流觞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她便心上一计。
　　美人易求，国手难寻。

　　数日后，景王回宫。
　　卫夫人本已叫人待王一回后宫便以生病为由请他过去，没想，她流觞却是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凌蕊不顾禁军阻拦，冲出宫门，在文武百官之前跪地痛哭，“国主，快去看看娘娘吧，娘娘她……她……”
　　景王心中有火，不知这女人又玩什么花样，尽管厌烦却不得不在百官面前作态，“王后怎么了？快带朕去看看！”

　　帘帐中，流觞微微一笑，想着景王在众大臣面前惺惺作态，没想，来到宫里却得了一声“王后已睡下”的答复，真是……
　　景王未想会被关了个闭门羹，正要推门进去，再一思量，想着又是此人计策，便道：“王后既然睡了，那孤便改日再来吧。”说罢，拂袖而去。
　　流觞笑容更甚，这位乔家千金自小娇生惯养，容颜出色，只是性子太过懦弱，如今被流觞进了身子，却是有了另一翻的美——大气果断。
　　凌蕊看着心惊，自家小姐莫不是在玩火吧？

　　景王心中不悦，正要去卫夫人处，途中忽而被一阵急切的琵琶声所引，仿若数万将士陈兵军前，敲打着战鼓激发斗志，仿若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将对方撕裂般。
　　好气势！
　　景王心中沉闷立即去了大半，循声而去，那声音却由急转静，惹得景王越发心急，“何人在此弹曲？”他问道。
　　内侍刘冶差人去问，答道：“回避下的话，这是艺馆新招的琵琶女。”
　　“一个琵琶女也能作出如此气势雄厚的曲子？”景王诧异，好奇心更甚，“孤去看看。”
　　刘冶在前面引着，景王来到艺馆，叫众人莫要声张，静了，激昂的琵琶声不知消失在何处，景王迈步的步子不由小心起来，似是怕惊了那人。
　　“彩悦，你怎么总弹些杀气腾腾的曲子？快换一首来听听。”有女子说道，声若落落珠，悦耳动听。
　　“好。”不一会断了的琵琶声再次传来，伴随着欢笑却是那活泼欢快的调子，景王驻足而立，竹海中，一女子随曲翩然起舞，白色衣带随之飞扬，好似竹林里的精灵，稍不留神便跑了。
　　景王不觉看呆。

　　“每个男人都有一种情结。”福阳宫里，流觞吃着精致的糕点教育着凌蕊，“他们喜欢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觉得她们清丽脱俗，高不可攀，这便是求而不得，越是求而不得的东西就越是好的，尤其是那种自负又自大的男子，俗物看多了便总盯着那些自认不俗的，这就是男人的弱点。”
　　凌蕊不禁掩口，不敢相信自家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流觞看她一眼，心知这乔家小姐娇嫩断不会说出这样凌厉的话，是她失言，眼珠一转，她已是想好，拉过凌蕊的手，轻叹一声，“凌蕊，我是死了一次的人了，再有什么放不下的事也该放下，若是现在还不开窍，最终，你我主仆便只有死路一条，你明白吗？”恐吓和利诱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拉拢手段，流觞深谙此道，她一个小小的婢女自是斗不过她，凌蕊连连点头。
　　流觞又拿了个糕点塞进嘴里，这十二三的娃娃就是麻烦，身体尚未发育好就不好好吃饭，弄的一点气力都没有，无奈，只能没事便塞点东西进肚子，只求能长胖点。
　　然，好笑的是，那日洗澡，流觞居然在这身体的手臂上发现了一颗守宫砂。
　　景王啊景王，你如此自负，居然连个女人都不愿碰！真是骄傲到骨子里了。
　　可惜啊，流觞真觉好笑，有生以来，她第一次以将人玩弄于掌中为乐，没想，厌倦了这么多年的事终于有了丝乐趣。
　　她流觞天生喜欢危险的事，谁说与虎谋皮谋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