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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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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一月刚过,连下了几场雪。皇城内粉妆素裹,玉树林立。
城中锦衣侍卫,都在领口和袖口缝上一圈玄色皮裘以御严寒,而那些妃子们,更是披起雪白的皮毛,戴上一顶绒白皮帽,显得动人可爱。
此刻,天还未亮。皇城私下寂静。夏宛汜轻吸一口气,只觉一阵寒得刺痛的空气突然涌入胸腔。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
等了约半柱香的时间,一个人影渐渐清晰,雪地上响起“吱沙吱沙”的声音,似乎是软软的鞋底他到积雪上的动静。
夏宛汜低声道:“是乔公公吗?”
那人先是没说话,大约是四下张望了夏,才小声回答:“是我是我……”
等乔公公走近了,夏宛汜才从身后捧出一个布包,小心地递给他。乔公公拆开布,发现里面是一只砚台,不过看成色,纹路,想必是一件好货色。
“这是不久前王上才赏给先生的罢,这么快便……未免太冒险了吧。”乔公公试探地询问。他心里明白,倒卖这皇城里的东西,可马虎不得,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命。他本是掌管膳食的太监,没什么机会与那些妃子,宫女接触,这种“生意”一年也接不了几次,可自从这夏宛汜被王上留在雁离阁,竟主动找上他,给的东西也都不错,这一次转手,还真赚了不少。但赚钱归赚钱,事关身家性命,他还得小心翼翼。
“乔公公放心好了,这砚台在王上看来又算什么,一是失手打坏一两个也在情理之中。”
看乔公公神色松懈了不少,夏宛汜又说:“这个砚台随您卖多少,最后您看数给就行了,我打发时间而已。”
冒这险打发时间?乔公公白着脸在心里问着,但终是没说出口,接过砚台,顺手从怀里摸出几块银子,笑着说:“上次那画……你知道世道乱。好画也被人说成假的,所以,只有这么点。”
夏宛汜接过钱,点点头,表示无所谓。
很快,乔公公就趁着还未天亮起身走了。
夏宛汜露出淡淡的冷笑,那幅画少说也好几百两,真是便宜了那家伙。不过他真是无所谓,反正是莫久越的东西,自己用不着帮他心疼。倒是这次借画送出的信,不知景初能不能截到。
所谓信,就是他一次次以倒卖名义送出宫的赃物,上面有这只有他和景初才知道的暗语。
论偷带出宫的手段,怕是谁也比不上那些利欲熏心的太监了,而景初所要做的,只是在城里等着买这批“好货”。
夏宛汜回到房中,小心地掩上门,将几块银子摊在桌上。
果然把成色最为不好的给了自己,他傲冷面上嘲讽地一笑,从枕下摸出一把匕首,小心地切开银子。
纸条被缓缓展开,夏宛汜神色一凝,沉重蔓延开来,盯着纸条许久未言,半晌起身烧掉,神色凝重依然。
——“吾王欲杀韶光而后快,兹有十万火急之言,速归。”
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杀韶光?
夏宛汜只觉心烦意乱,坐在床榻向后仰去,双手往后一搭,竟在床沿摸到一个机括状的旋钮。
他心中一奇,随手一拧,身后屏风向两边一让,白墙硬生生一翻,现出一条幽深漆黑的秘道来。
阴寒之气森森透来,夏宛汜紧了紧身上衣物,抿紧苍白的唇,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打亮火褶子,缓缓移动着,蓦地眼前一亮,目不暇接。
十米见方的干燥房间,在火褶映照下现出各类珍奇珠宝。
难道是西佑不为人知的另一国库?夏宛汜暗道,观察那些古物珍玩的成色,都是稀世罕见,令人称奇。
火褶移动一圈,深处的黑暗也被挖掘了出来。
夏宛汜动作停止,静静地凝视过去。
那是一幅丹青。
细腻的笔触,淡雅的色调,勾勒出一个女子巧笑嫣然的俏脸。
笑容背后一抹苦涩,眼神灵动,似乎随时会从画上走下来。
眉眼里说不清的一点孤迥,与夏宛汜的眉宇之间萦着丝丝的相似。
周围无数闪耀光芒价值连城的珍宝,也似乎变成了一种衬托,或者从始至终,在这幅丹青的面前,它们就是黯然失色的。
就是这样被吸引着,情不自禁地走过去,手指触上那保存良好的纸面,有些奇怪的温良触觉,从手指尖熨到心里。
这是什么纸质?
正在疑惑,入迷着,忽然听到了脚步声隐约传来,手指还遗在画面上不舍离去,条件反射地随手一卷,放入怀里。
离秘道门还有一尺,门外传来侍女的问话,原来是送膳的丫环。
——“夏军师,午膳已备好。”
“放门口吧。”夏宛汜呼出一口气,还毫不是莫久越,除了他没人能进来。
侍女小心地放下盘子,唯唯退下。
把自己关在这里,再怎么有办法,也救不了韶光。
王上怎地如此考虑不周?一个人质若是死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和价值?
他这么想着,站起了身来,隔门唤住侍女:“莫王现在在何处?”
“回军师,正在中殿议事,可要奴婢去招应一声?”
“嗯,你去帮我说一声。”
抑制住混乱的思绪,夏宛汜静静坐下。韶光对莫久越——是不是真的很重要?若是杀死了她,重怒哀绝之下又会怎样?
不对,干嘛会关心那个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