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贰┟┈大黄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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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大黄蜂
救护车一脸忧郁地走进了基地。大黄蜂蹲坐在地面上和Sam、Carly闲聊，于是抬起头。他不习惯医官的这种表情，这位颠覆传统的医官拥有这种表情是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救护车，你没事吧？”一个全身银蓝色机甲的机器人问道，那语气好像是试图让自己看上去很老练。
“呃，你是？”救护车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去。
那一圈围坐着几个陌生面孔的机器人。其中有一个和横炮长得很像，还有一个看上去一脸傲慢，另一个就是那个银蓝色的。
“烟幕。”银蓝色的开口。“这位是钢锁，”他指了指那一脸傲慢的家伙，又抬起下巴撇向那个和横炮长得很像的：“飞毛腿，横炮的双胞胎兄弟。”
“啊，原来是你们。”救护车有些疑惑，“你们怎么会来这里？”
“司令官的讯息。”烟幕身上的机甲有些破旧，神色苍老。“很多汽车人都死了，我们流亡于此。”
烟幕是铁堡的上流人士之一。他的档案里有记录他枪法很准，就是经常参加贵族的狩猎活动练出来的。这位活得逍遥的公子曾经也没想过参军，他是个赌徒，他最爱和赌棍、老千、碎石一起开桌。
“我最爱和赌棍、老千、碎石一起开桌。”他说。
“他们都死了，对吗？”一旁，大黄蜂也加入了讨论——Sam和Carly走了。
“当然。”烟幕满不在乎地说。
“横炮来这里的时候，根本没告诉我。”飞毛腿有些埋怨，却没有生气。“他当时在半人马星系里四处闲逛，而我留在塞伯坦。”
“机器恐龙战队只剩下我了。”钢锁的声音像在油里煎过一样。“……只剩我这个可怜的指挥官。”
“你的发声系统貌似还是有问题。”救护车举起诊断仪，红色激光射在对方的发声器上。“你们都跟我来吧，我能让你们变得跟以前一样帅。”
起身的时候，救护车问：“啊，对了，大黄蜂，Prime呢？”
“最近很多人类找他有事。他还是那么忙。”大黄蜂耸耸肩。
“之前我情绪有点不好，所以把这事给忘了。”救护车垂下视线，“见到他的话把这个交给他。”他拿出一块小小的数据板。“帮这些家伙整这一身破烂需要很长时间。”
黄色的雪弗兰Camaro在路人的高回头率下驶向Sam家。大战结束后，他总觉得火种有些不对劲。战争让很多人的记忆都变得支离破碎，他也是。他想找回某些一直在悸动着的东西，但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关于谁的。
已经修复完的大街。那是四更替循环前他们的第一次决战战场，在那里威震天苏醒，亮相，和司令官扭打在一起，然后被Sam塞进火种源，死了。
他的视线转到一座高楼上。似曾相识。
四更替循环前。第一次决战。
“不，不！”伦诺克少校迅速后退，“加把劲！”
铁皮和大黄蜂抬起一辆集装箱卡车横到路中央，掩护后方尚未撤离的人类部队。那辆F-22猛禽战斗机果然疾驰而来，两门大炮毫不迟疑地激射而出。巨大的冲力将集装箱卡车打翻、炸碎，大黄蜂和铁皮被喷薄而出的火焰掀出了几十米。
“你怎么搞的！”伦诺克一头沥青碎屑，“那飞机打我们！！——”
“我不知道！！F-22不可能飞那么低！那不是我们的飞机！”埃普斯声嘶力竭地喊。
F-22瞬间变形。是红蜘蛛。他怪叫着扑了过来。
大黄蜂的下半身被一截炸毁的汽车碎片砸中，还未意识到什么的时候，警报声就响起来。随即他才感到双腿没有知觉，连接那里的管线全部断裂，感知系统彻底损坏。他艰难地撑起身体，从缝隙里挪动出来。双腿已经不知去向。
“不，大黄蜂，你的腿怎么了？！”Sam焦急地赶过来。人类喜欢明知故问，似乎这样就能得到一个令人安慰的答案。
大黄蜂没说话，他没有力气说话。水泥块、钢筋穿插在他的机甲里，他觉得浑身都是虱子。他喘息了一会儿，音频接收器里满是Sam和米凯拉绝望的叫声，全都化为尖锐的噪音。他定了定神，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看到一个银色的小影子向巷道深处奔去。接着他从子空间里取出火种源，交给Sam。
当米凯拉——这个彪悍的女孩——把他固定在皮卡的拖车上时，他看到一个巨大的TF飞到了一座高楼的顶上。那座高楼是平顶，有一面是灰蓝色的玻璃，能映出对面一家商店上大大的“Epps Baker”。大黄蜂记得埃普斯走过这家店的时候曾经看着招牌愣了半天。他突兀地笑了笑。
楼顶上似乎传来争吵声，还有炮火的声音。熟悉的声音。他抬起头，有一个灰色的小影子——就是刚才他看到的那个小影子，正围绕着那个巨大的TF——就是威震天——发射子弹。威震天怒吼着，一把抓住那个小东西，说了些什么，撕成两半，扔在楼顶上。
他没看清那个小东西是谁，但他的火种里却一阵撕裂的疼。
大黄蜂收回目光，米凯拉已经带他驶到了一个安静的小巷子里。外面的炮火声轰鸣着，似乎来自异次元，穿透了一整片海洋，被过滤得只剩朦胧的振击声。他一直在思考着那个小东西是谁，好像有了点眉目的时候，他的思维又被疼痛打断。
此后约两百循环。第一次决战结束时。
大黄蜂还是被固定在皮卡的拖车上。一身破烂的擎天柱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身旁围拢着同样一身破烂的铁皮、救护车。好像少了谁。是爵士吗？大黄蜂没有多想，他知道爵士是个有个性的人，他说不定正躲在哪个角落里修自己的180分贝的扩音器，准备放点摇滚乐，给大家一个惊喜。大黄蜂想着笑了。以前在塞伯坦上的时候，爵士总喜欢在战斗结束后开一个派对。他从不唱歌，却很有活跃气氛的天赋。铁皮、横炮、吊车、千斤顶是当时的四大天王——他们五音不全到了神的境界，却每次都争先恐后地上去唱歌，引得汽车人司令官都笑个不停——这是很罕见的。但是记忆里大黄蜂觉得司令官是个很爱笑的人，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戴上面罩后，就一直是很沉静的表情。战争让他们很多人都变了，爵士似乎并没有。因此，他总能给大家带来快乐。
他看到擎天柱手上捧着的东西。是那个在高楼上被撕成两半的小TF。
司令官语气沉重地说：“我们又失去了一位好战友。”
对了，就是这句话。
大黄蜂再次认真地看向那两半残骸。半晌，他认出来了。
八百万更替循环前。内战时期。
铁堡。汽车人前线指挥部。
汽车人副官办公室门口。
年轻的黄色TF刚做完新兵报到，就被安排到主战队去了。他现在要见的是最高指挥部的二把手副官，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战火蔓延到了他的家乡，他所熟知的一切都被摧毁。他和很多TF一样，本不愿意参与这些战事。他根本不了解时政，只是因为摧毁他家乡的是霸天虎，所以他选择加入汽车人。他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像个迎风倒的旗子。战争，谁关心战争呢？只有那些在战争中有利可图的人才会这样，关心这种在塞星居民看来无聊到极致的东西。
一不留神迎面撞上一个TF，对方的“抱歉”却比自己的反应来得还快。
“……啊，对不起。”顿了半秒，年轻的黄色TF抬起头。
眼前的TF身形似乎比自己还小，全身亮银色，胸口有两个巨大的音箱，音频接收器往后延伸，像兔耳朵。他戴着墨蓝色的护目镜，看不见眼睛。他的声音很跳跃。
“请问，你是？”新兵觉得这个人长得很奇怪。
“爵士，爵士。”那人笑了，“你呢？你是来报到的新兵吧？”
“……你是那个汽车人副官？”新兵提高了声调。
“啊，是的。”爵士向侧面倒下身体，一手撑在墙面上。“不过我还是喜欢别人叫我爵士。”
“副官，您好，”新兵有些拘束地伸出手。“我叫大黄蜂。”
八百万更替循环后。第一次决战结束之时。
此时冰冷在司令官手上的，就是爵士。
大黄蜂抹了抹光学镜。是的，那个音箱，那个兔耳朵一样的音频接收器，那个已经模糊不清的护目镜。
不，不。大黄蜂在心底大叫。
“……但我们也结识了新的战友。”司令官继续道。
不，不……
“谢谢大家，”擎天柱的眼神飘向大黄蜂那里。他尽量保持语气愉悦。“我们……敬佩你们的勇敢。”
大黄蜂猛地抬起头。
“司令官，我有话要说。”他说。
“说吧，我的老朋友。”擎天柱怔了一下。
“你能说话了？”Sam有些惊喜地看着他。
大黄蜂笑了笑。“我希望和这男孩待在一起。”
“如果他也同意的话。”擎天柱仍然捧着爵士的尸体。
Sam有些受宠若惊地张着嘴巴，呆了半天，点点头道：“同意。”
这事一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更替循环。人类的四年。
那座高楼，平顶，有一面是灰蓝色玻璃，倒映出一家商店——现在是一片废墟，只有一堆以怪异的姿势堆叠在一起的水泥板。大黄蜂看了半晌找到了半个破损的招牌，上面可以看到字母“E”和“p”。
哦，就是那家店，那家让埃普斯愣了半天的店。大黄蜂却没再笑出来。
爵士，大黄蜂想着，爵士死在那里。他之所以不愿和汽车人在一起，而选择了留在Sam家那个该死的车库里，也是为了爵士。他害怕他回去的时候会听到太多关于爵士的话题，他害怕别人安慰他。他只想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静静地在车库里睡上一觉。
他不愿多想，加大油门向Sam家驶去。但是存储器里关于那个开朗的副官的记忆却总是跳出来，扰乱他的方向感。黄色的Camaro差点撞上一堆废墟。
“Shit。”他骂。
他记得……
八百万更替循环前。内战时期。
铁堡。汽车人前线指挥部。
露台。
大黄蜂和爵士刚认识两天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事实上爵士跟任何人都是这样的，他在汽车人当中属于最有人缘的那些人之一。属于这个行列的还有烟幕，救护车等等。擎天柱其实也是，只不过最近一百万年来战事紧迫，工作繁忙，他都基本不参与社交活动。
“Bee，我一直希望能在派对上放那首歌。”副官吹着凉风，很享受地微笑着。大黄蜂不知道他是不是闭着眼，那墨蓝色的护目镜遮挡了一切眼神。
“哪首？《Love till the end》？”大黄蜂笑了。
“当然不。是《Time For Celebration》。”爵士说，“但是时候还没到。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战争才能结束，司令官也是。他不止一次在民众面前说这样的话——我们会战斗到底，自信和勇敢跳跃在汽车人的火种里，因而胜利不久就会到来。但他也不止一次毫无生气地问我，战争何时才能结束。”他低下头。
“司令官是个伟大的人，我们都很崇敬他。”大黄蜂坦白道，“但我根本不了解政治，我参军是迫不得已。”
“很多人都是这样。”爵士说。
“你呢？”大黄蜂也低下头，目光找寻着对方的脸。
“我……”爵士的嘴型凝固了一会儿，他抬起头。“不说这个了，没气氛。Bee，你知道我最喜欢哪首歌吗？”
“《Shock me》？”大黄蜂脱口而出。
“啊，那只是比较适合调节气氛而已。”爵士换了一个舒服些的姿势。“我最喜欢的还是《Night Lullaby》。”
“听名字可不像摇滚乐……”大黄蜂有些吃惊。
“当然不是。我放给你听。”他打开音箱，为了不打扰不远处办公室里的司令官，把声音调得很轻。他那巨大的音箱里缓缓流泻出了柔和的音符。
“真想不到你还喜欢这种音乐。”
“我也想不到。”
乐曲声渐行渐远，与远处的风融合在一起，在战争时代显得异常宁静幸福。
八百万更替循环后。战争结束之时。
Sam家附近。
大黄蜂想起那些往事，它们像粘稠的蜂蜜一样匍匐上来，淹没了火种，却异常甜美。
战争结束了，爵士没有看到。很多人都没有看到。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撑过来的。如此漫长、如此血腥的梦魇，自己这个杂兵是如何逃脱成为炮灰的命运的。倒是那个有魅力的二把手副官，成了第一次决战的炮灰。没人再记得他了，就像除了救护车以外，大家都几乎忘了铁皮一样。
救护车。
大黄蜂能理解他。他们都一样，被战火活活地撕下了半边灵魂。
他又想起一件事——他至今都没有看过爵士的眼睛，从来没有。他讨厌的护目镜把他的眼神深深地掩盖住，就像司令官的那个面罩。但是到了地球上之后，司令官就经常脱下面罩，让他的部下都一饱眼福。爵士却不。大黄蜂有些遗憾。
黄色的雪弗兰Camaro渐渐驶入Sam家的街区，他隐隐感觉听到了炮火的声音，很单调也很虚弱的炮火声。他以为是幻觉，没有多想。
爵士死了，有谁想过他大黄蜂的感受？
好像只有他自己想过。
“你们都去死吧！——”他仿佛听到Sam家传来歇斯底里的咆哮。炮火声真真切切地钻入他的音频接收器。
不，这不是幻觉。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贰┟┈大黄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