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葵1997

3、夏·忆

　　夕阳未落，晚霞正浓。桌子上摆着清淡的小菜和精致的糕点，还有一碗隐隐冒着热气的白粥。素锦来到正厅后，这温馨景象便映入眼帘。她不由得一愣，自言自语道：“咦？若水人呢？难道又到哪里去疯了？”
　　心中正疑惑不已，却听身后有推门的声音。素锦欣喜地转过头去，只见若水正浅笑着走进来。她看着若水，微微一愣：“这衣服……”说着双眼眯起，似乎陷入了某个久远的回忆，声音也变得飘忽，“若水，我记得与你初见时，你也穿着冰蓝色长袍。那时候，真的很像我二姐。”她顿了顿，又说： “只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若水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感伤：“是啊小六，她已经离开七年了。可你为何还是如此固执呢？”
　　素锦不答，却是孩子气地转身对着窗子，在暖阳的照耀下，泪如泉涌。
　　还记得七年前，二姐林芳华挡在她身前，迎上了那支呼啸而来的羽箭。恍惚间，她还听见二姐说：“裕，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不是吗”
　　之后，她在那场混战中捡了一条命，浑浑噩噩地从明镜湖畔走回将军府。一路上，二姐临死前浅笑的眉眼与裕大人肝胆俱裂的神情交替在脑海中闪现。她仿佛明白了，为什么二姐常常凝视着一个方向，看着看着便会泪流满面；为什么裕大人明明守护着二姐，却从不与她相见。
　　后来，她亲眼看着，裕大人把二姐的尸身放入竹筏，顺流而下。在明媚的暖阳中，竹筏被明溪越冲越远。
　　素锦知道，二姐崇尚自由。记得她曾经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请把我抛入明溪，让我逐流而下，任意东西！”
　　没想到，一语成谶。
　　二姐头七那一天，她曾看见裕大人坐在二姐的衣冠冢前，喃喃地说：“你可知，这嫁衣是为你而做”他身旁放着一件精致的嫁衣，它的颜色鲜红如血，带着说不出的苍凉，仿佛在控诉着一生无言的错过。
　　蓦地，素锦想起了空方丈送给二姐与裕大人诗：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决绝，免叫生死做相思。
　　想到这里，她的心便不由自主的抽痛起来。还记得，二姐曾对她说：“我的人生，不是他们能够操控的！”当时，二姐立于烟波楼的飞檐上，风鼓起她的玄色袍袖，那无形中散发出的霸气，让人不敢直视。
　　将军府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一家之主不是当朝一品大员林将军，而是在外人面前一副迷糊样子的二小姐。她是天下第一庄的幕后老板之一。还经管林家名下的所有产业。二姐行事低调，也从不做大宗生意。正因如此，在后来震惊朝野的“姚、葛案”中，林家才得以全身而退。
　　当时奉命彻查此案的，正是素锦的上司裕大人。他是当今圣上的表兄，统帅京城禁军。十八岁时便被先皇封了异姓王，还是天下第一庄的老板。
　　他们如此卓越，却注定不能相守。
　　七年来，裕大人一直未娶。
　　大家都知道，他在等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吧。

　　一切的一切，不堪回首。
　　素锦呆坐在椅子上，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