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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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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雨丝绵密的打在身上,刚刚暖起来的身体一下子如浸入冰窟,再次冰寒彻骨。林熙快步走到惘生背后为他挡去泰半的风雨。
“走吧。”
“走?去哪里?”
“听月楼。”
“你疯了。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又要回去?”
林熙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笑话,也不答话,只是拉着他,边走边笑个不停。
直到离那个破庙够远,林熙才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个竹筒往天上一抛,伴着轻微的噼啪声,空中多了一颗幽暗的星星。如果不是细密的雨丝不停的提醒着,惘生几乎要以为那蓝色的光芒真的是天幕中一颗不起眼的星星。最妙的是,虽然下这雨,那颗星星却依旧顽强的闪烁了约摸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淡淡的暗了下去。
“这样精巧的东西你们居然拿来当信号弹。”难怪外界传闻魔教富可敌国,光是信号弹就如此的精巧,不知花了多少心思在里面。
“好东西就是要用的,搜罗了堆着不用做什么?再精巧的东西不过是多花几个钱,有李牧在怕什么?”
听着林熙理所当然的口吻,惘生不由暗自摇头,被宠坏的两个家伙啊。
“你心里一定在说我不知好歹是不是?”虽是疑问的话语,却是肯定的语气。
哑然失笑,“瞒不过你。”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心里的嘀咕,反倒让林熙没脾气好发。
“李牧这么殚心竭虑,自然有他的理由,我不过只是跟着受惠。”
“不怕有朝一日要你还债吗?”
“欠了还欠了还,日子才过得有意思。”
“从来只有躲麻烦的,象你这么自找麻烦的倒也少见。”
“就许他们为了名利找麻烦,就不许我为了乐子找麻烦?”
“歪理。”
“过奖。”
林熙突然一顿,旋即又笑:“来了。”
接他们的人来了。来的人不多,只四个人,却个个都精神炯炯,目如闪电。
“属下参见右护法!”四人齐刷刷单膝跪倒见礼。
“我又不是方依然,没那空罚你们钱。跪我做什么?”林熙一见到他们四个,从破庙以来的紧绷感顿时消弭无形,虽然没笑,却记得调笑。
“如此,属下就放心了。”听到林熙吊儿郎当的声音,那四名大汉倒也适应良好。晓得这位主,现在心情不错,也放开了。只是依旧直挺挺的跪在地上,半点松垮也不曾现。
“都起来吧,今晚有贵客,懒得陪你们挨冻。”得了令,四人才起了身。带着两人前往地头,一路上虽然言语还有所放松,却绝不敢不恭。
惘生看在眼里,别有一番思量。
书生的脚程总是慢些,这雨夜里,多拖一分便多受一分凉。林熙看似走在一边,实则手下使了暗劲,惘生走一步路,十分力里倒有七分是林熙出的。而且这力道使得巧,虽走的急却绝不现拉扯之象,好端端的还是一位文雅儒生。
一行人紧赶慢赶,走了约摸有两炷香的时候,在幽静的竹林里突然一个急转,眼前一花,峰回路转,人迹罕至的僻静竹林竟显出一 户农家,不大的院子里还整整齐齐的收拾着些青菜。推开虚掩的大门,一张四角方桌,四条庄稼长凳,一灯如豆。虽简陋却也整洁干净,湿漉漉的抹布随意的搁在灶台上,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淡淡的饭菜香。
四个大汉熟门熟道的摸进里屋,不知怎得往床边的墙上拍了几下,整堵墙竟经无声无息的往旁边挪开去,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刚见着户农舍还有几分惊讶,此刻已晓得了比是他们的一处分舵,见到地道反倒无话。安静的跟在后面,走了约有百余丈,眼前终于现出亮光来。地道的出口竟在一个精巧的花园里。正待举步,衣袖突然被林熙用力一拽,“跟紧,不要走错步数。”
先是左三右四,及至中途又改为前□□二。这一个精巧的花园,竟是一个暗藏杀机的五行阵,只要一步踏错便是步步凶险,及至出了阵,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松懈下来,额上已满是冷汗。
“其实不用怕。”
“我虽不通此道,却也知道这些阴阳五行得厉害,怎敢不步步留神?”
“你该信我必保你性命无忧。”
林熙说的真诚,倒叫惘生一时无话。
穿过一条蜿蜒小径,隐隐有着诡异的熟悉感,惘生皱了一下眉头,想起江湖上的流言。
难道,这竟是真的?
穿过一潭碧波荡漾,一座眼熟的小楼矗立在面前,黑底绿字写着四个大字:“听月小筑”。
心中的猜测成真,惘生忍不住道了一声“果然”。江湖传言,魔教所有的建筑,无论总舵分舵都叫“听月小筑”。
林熙毫不掩饰笑意,“你竟也听那些八卦。”
“说书先生哪能放过你们,每回一讲起你们,酒肆的生意可要好上一半。”一位武林第一美女,一个武林贵公子,再加上一把金算盘,随便哪一位都能让人说上三天三夜,何况是凑在了一起?“魔教”?呵!那才够神秘,够噱头!
“这话你到该和李牧提,没准他又能大赚一笔。”
“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没听到又怎么知道当不当问?既然听到了,当不当问又有何用?这些个客套,别用在我身上。”
林熙虽然只是调笑,言辞之间却况不多让,让惘生一时尴尬,竟找不到接下去的话。
进了屋,那四个大汉告了声,尽自散去了。屋内的桌椅茶点,一应俱全,看上去只是寻常富贵人家的摆设,惘生却不敢乱动。
“怎么不说话了?”
“让你堵的更不知该不该说了。”
“……现下只有我们两个,又有什么话不能说?”
“……为什么你们教中分舵总舵竟都是同样的名字?这教究竟叫什么名字?”
“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林熙一脸无趣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还不都是方依然那个女人搞的鬼,本来就没有什么“教”不“教”的,不过那个女人一开始贪玩,多盖了几处别业,又懒得起名,全用了最开始的那个。一个妇道人家身怀绝技,尤其她又长得那副模样,我受过她的恩惠,不得不报,李牧也不知从哪里蹦了出来。一来二去不知怎的那些看庄护院的倒都成了“教众”,竟让人叽叽歪硬生生骂出一个魔教来。”
“所以……”
“所以,这“魔教”本就是没名的。硬要按个名头,也只能叫什么“听月小筑”之类,实在太不像话了,索性叫“魔教”倒还来的威风。”反正,那些个“正派”从来也只叫他们“魔教”,费那心思取名干吗?
沉默……
除了沉默还能怎样?有这样的教主,又有能自若的拿这件事谈笑的护法,如何能不是魔教? 便是没什么事,也万万不能划入正道,既然不是正道便只能是魔教了。
非白既为黑。这便是正道的逻辑,惘生是深有体会的。
两人一时无语,坐在那里默默的喝茶。屋外传来细不可文的猫叫声,林熙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指尖不经意的弹了弹,上好的胭脂红。在灯光下显得愈发的圆润可爱。
来了。
“夜深了,早点休息吧。”
低头应了声,才想问沐浴的地方,抬头却已不见人影。只听得门外一声断喝,俨然是林熙的声音。
是凶非吉!
心下一急,下意识的冲到门边,手却在门框上猛然停住了。
过去做什么?添乱吗?
一念闪过顿如当头棒喝,整个人竟硬生生被人剜了魂似的,呆立在门边。眼看着林熙追着一个黑衣人,眨眼便远远的不见了影子。
整个园子顿时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刚才还觉得舒适的屋子,此刻却显得空空荡荡。
蜡烛还是安安静静的燃着,烛花却太长了该剪。桌上的杯盖随意的搁着。房间里很暖,惘生却觉得背上的冷的紧。
门上乖巧的剥啄声惊醒了不知不觉发了好一会呆的惘生。抬头看去,一个穿着鹅黄宫装的小丫头,眼睛有点太大失了神韵却依旧是个美人胚子。
“公子,夜深了,让奴婢伺候着睡下吧。”
“他什么时候回来?”
“……公子是说林护法?”
“……正是。”
听毕,梅儿的脸上禁不住显了一丝惊异的神色。惘生知道自己很傻,这种事情谁说得准呢?便是林熙本人也说不出来,何况一个小丫头。可,明知问了也白问,却忍不住开口,心口赌得慌,不说些什么,怕炸开。
“奴婢不敢说。可是最近今日里这样的事情多了,林护法也是晓得的,大约不会太认真吧。”
大约?惘生摆摆手,示意她退下。
他怎么睡得着?
平平常常的一个晚上,居然如此多事。而自己,居然如此无力。
等吧……自己唯一有把握的事情。
坐下,给自己沏一杯热茶。
多年来孤身一人,有个人可以等,感觉很是奇妙。
驿站、破庙、黑衣人,短短一日间所发生的事竟比往常一个月都来的热闹。这次上京,恐怕不会再像先前的那段路那样的平静。
窗外夜雨绵绵,细琐的雨丝敲击窗楞的声音,寂寞的温柔。恍惚之中,隐隐传来一丝乐音,细细听去竟是琵琶的声音,弹指间金戈铁马,时断时续、竟是生杀伐戮。
一声声琵琶,隐没在雨丝的绵密中,那一股杀气却似重斧劈开了浓重的夜色,为这个本已不平静的夜晚,更平添几分异色。
琵琶声本就不强,在淅沥的雨声中,本不过转耳即过,然,正是这遥若游丝的琴音竟然撼动了沉寂许久的经脉,四散在体内各处的气息竟似找到了知音般开始混乱的四窜。难受得揪紧了领口,体内乱窜的真气仿佛无数的细针刺激着本已脆弱的经脉,万蚁噬心!
琴音竟是凶音。
琵琶竟是凶器。
索魂琵琶,夺命琴音,传说中,莫愁公子的必杀绝技!
难道今日竟要命丧于此!
前尘往事走马一般在眼前重现,恍惚中,母亲的饱含忧伤的声音那样的清晰:儿啊,一切都是命!
命!命!命!
出生在那样的家庭是命!路上的偶遇是命!功力尽失还是命!
怨天怨地还是命,一个字,却似千斤枷锁,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半点不由人……
眼角一阵温热,不甘心……他不甘心啊……
“惘生!”耳边似乎传来撕心裂肺一声大吼,却再没力气回应。
错了,错了,叫错了。
他从来不是惘生,他是慕容凤歌,凤歌笑孔丘的凤歌,别再叫错了……
眼前一黑,终于昏死过去。
“庸医,他究竟如何?”林熙的声音算不上好,神态却并不显慌张,显然对他口中的庸医很有信心。
“你要听庸医的话还是鬼医的话?”一名女子端着茶碗,镇定自若,毫不动怒。
“都要。”
轻轻啧了一声,女子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贪心。”端起茶碗又喝了口茶,才继续道:“如果是庸医,那床上那个只是受了惊吓,吃两贴药,压压惊就好了。”
“那鬼医呢?”
“这个人根骨奇佳,是块上等璞玉,自幼习武,只是经脉受损甚巨,真气都散在五脏六腑之中,原本也就不过是个底子不太好的普通人,却偏偏听了你的琴音,潜伏的真气都四下游走作乱,这个人是活活痛晕的,如果不是你停手早了那么半拍,这个人是要痛杀了。”
一番话说的林熙脸色阴晴不定,一时无语。
自幼习武?
那他所认识的书生呢?那个总是对他温柔的微笑的惘生呢?
好你个吴惘生!
“完了?”
“至少目前我能知道得就只有这些,奉劝你一句,这个家伙恐怕是哪个世家弟子,受伤之后受过极好的调养,那些药材可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
应了一声,起身送客,虽然失了礼数,但此刻他确实需要好好的静一静。
床上的惘生神色安详,平日里总是不自觉绷紧的嘴角松弛的微微下垂,凌乱的黑发映着藕色的枕巾,令他看上去仿佛凭空年轻了几岁,又隐隐透出些脆弱感。
在床边轻轻坐下,林熙忍不住伸出手确认眼前人的真实,指尖温热滑腻的触感,迥异于常年游走四方的江湖人。
“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臆想中雷霆万钧的气势,到了嘴边却化成了若有似无的喃呢。
到现在,连两人的邂逅都开始不确定,那一场动人的意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嘴角抿着不自觉地冷列,林熙负手站在床边,沉默的等待惘生的醒来。
窗外的鸟鸣换成了人声,人声又换成了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东窗的花楞渐渐淡去,西窗的多宝格慢慢被拉长了影子。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直到在夕阳下颤动的羽睫将等待画上了句号。
惘生醒了。迷茫的眸子当发现守候的林熙时,愉悦的笑容下意识的在唇上漾开,猝不及防。
唇角僵硬多年的线条完全温柔的舒展开来,水样的眸子孩子气的眯了起来,仿佛最纯净的山泉水,清澈而甘甜。真心的笑容,毫不遮掩。
记忆中,这是第一次见到惘生这样的笑容,这样完全没有负担的清澈。惘生的笑容一向温柔,却总是好象带着精致的面具,在怎样动人的笑容总是少了一份精魂,仿佛已经遗失在过去。满腔的怒火,凭空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凉。第一次见到惘生、第一次被当成孩子、第一次享受他的温柔,这个男子总是能带给自己如许的不同与新奇。为什么要揭穿呢? 在这个人身边所得到的快乐早已远远的超过了被欺骗的痛苦,又何必斤斤计较?谁的人生没有谎言?谁又没有骗过?只因为发生在这个人身上才那样的罪不可恕?
罢罢!大男人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那一厢的惘生睁开眼略躺了躺,眼中的迷茫便散了个干净。冷眼在边上,将林熙的沉默看了个仔细。
千算万算不如天算!终究还是泄了底。
“你都知道了吧。”
“什么?”
“我武功被废的事情。”
才刚想算了,却万万没料到这个人竟然自己提起。林熙意外的沉默了一下,才接口到:“你不想我知道我便不知道。”
“多谢你这份心了。省时度局、心照不宣固然是不是件坏事,但既然晓得了却硬要装傻,却未免过了。晓得便晓得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原是心中不爽快,不愿提起,既然你知道了也免了我一番唇舌。”
“这么说来倒是我的不是。”林熙冷笑道:“我对你一向倾心相待,不曾有过半丝隐瞒。你却瞒我至今,若不是机缘巧合,恐怕我一辈子都不知道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也是江湖中人!自以为是你亲近之人,时时要护你周全,谁晓得是我自作多情,横生是非了。”
“你对我不曾有过半丝隐瞒,我又何尝对你有过半丝隐瞒!自你我相识之日起,苍天可鉴,我对你不曾有过半点虚情假意。我不说,你又何尝问过!你也不曾主动提过你的过去,也没有话茬可接。我没事把自己破开了给人看干什么?只怕我在这里掏心挖肺,别人自当我是个傻子!”
一席话,两人说的都重了,偏偏都拼着面皮,谁都不肯服半分软。两人死死的瞪住对方,仿佛都要在彼此的身上烧个洞出来!
“好!好!”连说两声好,林熙怒极:“既然你说我不曾问你,如今我到仔仔细细的问一问,您究竟是哪路神仙、何方神圣?”
死寂!
死水一般的沉寂,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从来没想到坚强的母亲也会有这么多的眼泪。 “我要你立誓,此生此世不再用慕容之名!”
“娘!我做不到!我做不到!”自己当时泪流满面地哀求,却无济于事。“我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为何如此绝情!!”
“好孩子,你没错,你做得都对。这只是命!逃不过的命!”没有武功的护持,家族的荣耀只能是催命的厉鬼,即使永世不的相见,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无论是痛苦还是悲伤,活着就有希望。
“娘!”最后一声唤娘,他才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青春正好,为什么?!为什么?!
谁能给他一个答案。
记忆中断,属于慕容的记忆,永远都中断在那里。
说吧,对这个男人,从来不想隐瞒。
只是事实如此不堪,只是回首便已让人痛苦不已,又叫他如何说出口?硬生生的揭自己的伤疤,又叫他如何下得了手?也许曾经的自己可以,可是如今现在,他只不过是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怕死、也怕痛。
“你真想知道?”
“刚刚你不是还怪我不问吗?现下我问了,反倒嫌起我?”林熙的余怒未消,说话自是不留情面,眼角却注意到惘生下意识的将被子抱在了手里,仿佛那样能更安全点。心下不由一阵懊恼。
“你若真想知道,自不敢相瞒。只是我曾立下重誓,此生再无姓氏。因此,只能告诉你:我也叫凤歌,凤歌笑孔丘的凤歌。”
早已布满了细纹的坚冰此刻轰然倒塌,十余年的平静,终于打破。
“你的名字果然是假的。”林熙看着惘生,不,凤歌平静表面下彷徨,心中不知是喜他的直言以对还是怒他的重重欺骗,竟一下子也恍然若失。
“是假也非假。原来的姓名不能用了,可是人活着,怎么能没有名字?这个名是先生起的,姓是先生赐的。权做别号,方便称呼罢了。”
“你虽发誓再无姓氏,为何连名字也一起抛弃?”
凤歌垂下眼:“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抛弃名字。”那个承载了太多的希望与荣耀的名字,就让它为那个最贵的姓氏殉葬,算是他为那个姓氏做的最后一件事
“没有姓氏、抛弃了名字,这样就算抛弃了过去?”
“我从来没有抛弃过去,被抛弃的一直是我。”
“为什么?”
一直很配合的回答的凤歌,这一次却沉默了很久,久到林熙都以为听不到答案时,他忽然开口道:“林熙,你信命吗?”
“江湖骗子的把戏你还当真?”
“我知道你不信,以前我也不信的。”说到以前,凤歌的嘴角微微弯了起来,“可这就是命。”
信与不信,其实并无什么大的干系。不信,日子照旧这样过,却会平添许多的不平、许多的愤愤;与其如此,倒不如信,至少日子平静了许多。许多时候,并不是不明白反抗什么的,只是累了,太累了。所以,认了命,如此而已。
林熙并不满足于这些若有似无的答案,可这样的灰暗的惘生却让他心惊。踌躇再三,只道了句:“你累了,睡吧。”
凤歌真的累了,于是他躺下,很快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窗外的北风正紧,林熙仔细的拉紧了每一扇窗户才离去,却缺漏看了凤歌不安的睡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