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M鹿

3、选择

　　一个月前……

　　追捕着逃脱的白鹭，出乎意料地没有成功逮住。

　　黑崎甩脱手中的塑胶手套，迅速追起他的猎物。

　　这时候的他根本没注意白鹭的儿子，才五岁的小川从高大的圆柱后走出，作为母亲犯罪的唯一证人，小川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从阴影中走出，眼里闪着泪花，正不知所措地跟着妈妈逃跑的方向跌跌碰碰地追去。

　　“妈妈。”

　　“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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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了一段的白鹭听到儿子的呼唤回过头，想要跑回去接自己的骨肉。

　　黑崎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稚嫩的呼喊，一起跟着回了头。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鸣笛，再回头就是一辆大卡车疾行而来。

　　刹那间，人群中传来惊恐的尖叫，母亲的眼里盛满了恐惧，黑崎下意识地闭上眼：他们离那个小生命都太远了……完全来不及……

　　“小川——！”

　　母亲的哀嚎响起的瞬间，巨型的白色卡车从眼前飞驰而过。

　　————！

　　想象中鲜血淋漓的画面并没有出现，路边的一角，蓝衣服的少女正以母鸡护犊状死死地护着小孩子。

　　黑崎诧异地看着那个女孩：吉田？！

　　母亲惊惶地冲过去抱起自己的孩子，母子俩哭作一团。

　　冰柱抬头看向黑崎，看到他诧异的目光渐渐转为平静，然后伸手扶起自己。

　　“谢谢。”黑崎听到自己真心实意的道谢声。

　　如果没有她的突然出现也许这个世界上有要多一个像他一样的悲剧了。

　　这辈子最不愿意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事情了吧。

　　黑崎想起他那时候并没有多观察：只是看她周身无恙就放开了她。

　　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够多看一眼，就一眼也能发现女孩子近乎苍白的眼里像失了焦一样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就是报应吗？

　　报复自己没有好好珍惜她，以为可以一辈子这样彼此纠缠。

　　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天真了，Ku lu sa ki。

　　就这样连着很多天，即使怎样寻找，黑崎都没有见到冰柱。

　　冰柱回了老家，在母亲那儿居住了几天。

　　再回东京时，天气已经是下着雪的东京了，裹着围巾，思想放空地一路走在通往租住的小阁楼的路上。

　　走出繁华的城市中心，世界渐渐变得安静了，穿着棉鞋一步步走在飘满飞雪的小路上。

　　想着就这样一直走，一直走，就又会见面了呢。

　　所以抬头的时候真的有被惊到，桥洞前方那个人，手里拿着从超市买回来的方便面，哆嗦着脖子快步行进着。

　　这么冷的天，他还是那么随意。

　　随意得让她心疼，快步跑上去，想说些什么却也想不出该对这个人说什么。

　　只是没想到手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时候，黑崎突然转过身，隔着她轻吐的白雾，默默地看向她，竟似有热泪在翻涌，只是冰柱已经看不清了。

　　其实，每一次他这样看着她的时候，被他独有的这种习惯性的悲伤笼罩时，她都有一种绝望的心情，觉得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对他来说，他们只是两个世界的人。

　　可是…即使这样还是忍不住喜欢这个人。

　　低下头再也承受不住这样的对望，黑崎迈开脚步走到她面前，停住。

　　冰柱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刘海微微遮住自己的右眼翦。

　　黑崎沉默地伸手把她刚才因为小跑而落下的一边红色围巾重新绕好，然后迟疑了一下，近乎温柔地吹了吹冰柱头上的那层飘雪。

　　然后，拥抱了她。

　　真实的，没有空隙的，甚至是最后带着潮湿的哭意地对她说：

　　——不要走。

　　你说，不要走，我就可以不走吗？

　　黑崎，你有时候也很傻，对不对？

　　冰柱轻轻地抚摸已经喝了烂醉倒在她膝盖上安静熟睡的黑崎，漂亮的玛瑙色眼睛里是永远不变的温柔。

　　黑崎的房间里并没有点灯，和那一晚自己搀扶他回来，被他赶出去时一摸一样。

　　这个21岁的男人，就像一抹夕阳一样回荡在她的生命里，让她不停地不停地想要用灿烂的阳光温暖他。

　　只是，命运太可笑。

　　你终于接受了我的存在，我却不能再因你而存在。

　　我很抱歉，黑崎。

　　冰柱慢慢俯下身子，把冰冷的脸庞贴到男人炙热的脸颊上，轻轻闭上眼，就有热泪滑落下来。

　　我们还没开始爱呢，却已经要分开。

　　为什么……

　　这样子折磨我们……

　　其实爱情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呢？难道我就能说出个所以然来吗？

　　今天去了由佳丽那里，由佳丽又谈恋爱了，然后一千零一次的失恋。她喝了很多酒，说了好多胡话，她问冰柱：“你说，爱情它最后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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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谈了这么多场恋爱，爱了无数个人，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没有了解爱情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我总是忘不了黑崎先生的样子，我总想好好谈一场恋爱，忘记以前的那种感觉。”

　　冰柱抬眼看她，由佳丽精致的妆容已经全部毁坏。

　　她还在继续往下说：“冰柱，你说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冰柱起身从上而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那么……

　　你就继续爱他吧。”

　　由佳丽抬头双眼通红地看她，冰柱微微转过视线。

　　“我要走了。”

　　是的，我要走了。

　　我决定走了。

　　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但是现在，我决定走了。

　　由佳丽，你和你的爱情记得要好好过。

　　我也会一个人，好好过的。

　　即使我始终狠不下心离开你和他，离开这座城市。

　　离开我的回忆。

　　从羽田机场开始起飞。

　　天空的样子变得愈见清晰，远离地面的那一刻，什么都变得恍惚起来，就像是一个梦一样，渐渐稀薄的空气，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味道。

　　冰柱回忆起那时候的初遇，居然有一丝一丝的感动。

　　十指紧扣，默默感念：

　　感谢上帝让他们相遇。

　　感谢去年的四月。

　　感谢那次拥挤的人群。

　　感谢他纵身而下的果断。

　　也感谢那时候，甚至是一直以来都无比勇敢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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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我只能无比感激命运的安排。

　　仁回过头看她，漂亮的侧脸精致得有些梦幻，窗外清晨的阳光透过来笼罩在她身上，薄薄的雾气淡淡地浮在她身后的云层里，美得像云端的天使一般。

　　十指紧扣祈祷的样子也很漂亮，他的青梅，他的小冰。

　　他是不是也可以最后祈祷一次她还是他的。

　　祈祷她还是幸福的。

　　昨夜的欺诈活动让黑崎完全脱力，不知道桂木是怎么想的。那只白鹭“吞”起来这么麻烦，居然还限制了他时间完成任务。

　　晃荡着脑袋，一大早地到“桂”，毫不意外的看到正在吃冰块的桂木。

　　老人的手抖个不停，年轻的欺诈师把保险箱搁到黑色大理石台面上。

　　正打算离开，桂木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回过头看他。

　　黑崎拧了拧眉尖。

　　“又怎样啊！”

　　老人几乎是坏笑地说道：“早六点的飞机啊～啊～啊～”

　　听到这样无厘头的回话，黑崎皱眉：

　　“你！”刚要发作，看到桂木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桌角的一本杂志。

　　于是顺便扫过去，五颜六色的杂志上面写着很卡哇伊的四个字：“甜蜜芳邻。”

　　以为是桂木又再调侃他和冰柱。

　　扭过头刚要咒骂。

　　突然，一丝白光闪过脑海。

　　黑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天，这个狡猾的狐狸！！！

　　早六点的飞机，飞机……

　　现在是几点了？

　　抬腕看表，五点四十，黑崎翻了个白眼。

　　简直要被桂木气死，来不及鄙视一下老头子。

　　他拔腿往外冲去，黑崎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清晨的空气有些湿湿的，不知时候起的大雾笼罩住穿着深黑的他。

　　不要命地一直跑一直跑，额前的发丝慢慢变湿，滩塌在视线里。

　　奔跑着腾手打电话给昨夜就住宿在附近酒店的白石。

　　白石无比困倦地摸索着接电话。

　　他觉得郁闷到了极点，一大早就听到黑崎的大吼大叫：“XX大道XX处。”

　　完全被吓到的白石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不过第一次听他那么火急火燎的样子。

　　白石坐起，穿上衣服，拿上车钥匙迅速下楼。

　　结果还是没有赶上飞机。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轰鸣的起飞声，那些银白的飞机中一定有一架是带走了他心爱的姑娘。

　　白石看到黑崎累得已经大喘气了，浓黑的剑眉蹙的紧紧的，失血的唇角抽动着让人难受。

　　望着那些早已远去的银色飞行物，像是被抽去所有的力气一样，他一下子瘫倒在了大厅的地板上。

　　而远在千里外的桂木对着虚无的空气，飞出了他折好许久的纸飞机，轻轻念叨：“啊，飞走了啊～”

　　这样一直望着，一直望着，终是明白再也赶不上，赶不上她的那班飞机，赶不上她走时带走的爱情。

　　不甘心地双手垂地，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万千思绪在心尖，黑崎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这巨大的失落了：其实，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告诉过我自己。

　　我比想像中的更在乎你。

　　我比你想象中的更想靠近你，就像靠近温暖的阳光一样。

　　冰柱，冰柱，冰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