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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Chapter 11 ...

  •   蒋玉涵面色白惨惨的,嘴唇动了动,就有鲜血淤了出来。他那副单薄荏弱的身体,这些天不知道受了多少重刑,青紫淤肿,竟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
      连旁边的柳敬言见了,都闭了眼睛,欲别过脸去,不忍再看。
      蒋玉涵也不出声,只是咬紧了牙关,竟连哼也没哼一下。他原本是最怕痛的,可是痛到了极点,反倒不知是什么感觉了。
      回头望见了水溶,只觉得离着太远,陌生的仿佛从来不认识,那人化成了远远一点光,通身朱红色的锦袍,上面有缂金团花龙纹,越发显得长身玉立,雍容逼人。他的脸半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一双乌沉沉的眸子深不见底,猜不出是何种神情。
      目光交错的仅仅一瞬,蒋玉涵看着他,寒心之余,不觉得心头一阵衔恨,想道:“原来到了今天,他还算计着我,我可真是傻,一步步给他铺好了路,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助他到底——可他心里满满当当装的,还是那个姓林的女子,怕是我再死十次,也换不来他半滴眼泪吧。”
      也罢,他冰清玉洁的一个人,何尝能看上腌臜的戏子?
      往日那些情长恨短,缘起缘灭,都不过是春光大梦一场,到如今,总该是醒的时候了。
      喉咙中一股子甜腥滋味涌了上来,蒋玉涵按住胸口,硬生生的咽了进去。
      是快发作了,那种药的份量很轻,只要在指甲里羼上一点,顷刻间就会毙命。
      他还记得,第一次去忠王府的时候,水溶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瓶子。
      “你可知道这瓶里装的是什么?”
      “毒药?”
      “不错,此毒名叫断肠蛊,服下去筋骨酥麻,不痛不痒,只须半个时辰就能过去。你……一旦遇到不测,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握着那只小小的瓷瓶,一时呆住。心中百味杂陈,都不知是什么滋味了。
      这一瓶饮下去,便是无情也断肠,倒也死的干净。
      想不到将它在身边藏了整整五年,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眼前越来越暗,渐渐不能视目,他终于支撑不住,在满天眩红中滑了下去。东平王吓得连忙退开,指着地上不停抽搐的人说:“这……这……”
      柳敬言蹲下身,探手在他鼻前试了试,只见蒋玉涵双唇乌青,紧紧蜷缩成一团,剩下点儿微弱的呼吸,还在喘着。
      “回禀陛下,这人服毒自尽了。”
      皇帝也看的心惊胆寒,转头望向忠顺王,愕然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忠顺王早已吓得冷汗涔涔,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冤枉啊,微臣……微臣从未给他吃过什么毒药,陛下万不可,偏听了奸佞小人的谗言!”
      “你自己带来的人证,死在大堂上,难道只这一会儿的功夫,别人还将药灌到他嘴里不成?分明是你做贼心虚,怕他泄漏的太多,才提前做了手脚。”
      “陛下明察,微臣……既然带他上堂来作证,又怎会杀他?”
      “那这个又何解?”皇帝眼中怒火难忍,从案上翻出那封密函,摔到他脚前。“去年南安王出征,十万大军被困在暹逻,朕不是拨了几十万两,让你们去采办军械、火药吗?怎么一转眼,这些东西都被高价倒卖给了暹逻国?你和暹逻王暗中来往,这信上写的清清楚楚,白纸黑字,还想抵赖不成?”
      忠顺王知道再也瞒不住,叩头道:“皇上,臣虽然贪得无厌,可是军中粮饷,关乎几十万人的生死,臣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贪啊。”
      “你还有什么不敢?这信上的笔迹、体痕,分明都是出自你手,需要朕来找人验对吗?”
      “许是……许是高手伪造的,臣确实写过一封信,可是明明已烧了。”
      皇帝懒得和他争辩,唤道:“柳敬言,你是书法大家出身,来仔细认认,这是谁的手笔。”
      柳敬言接过去看了看,见笔迹矫健遒劲,心中一动,又找出案头上的折子,对比之下,果然是忠顺王的字体,不过墨迹尚新,不像是隔年的陈墨。
      他心中又是一动,转过脸去看水溶,却见水溶打了个哈欠,唇畔勾起一抹慵懒的淡笑,做出事不关己的模样。
      柳敬言不由蹙起了眉头,看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信上的字迹确实不错,忠顺王用笔独特,且看这一撇,藏锋处隐见锥画沙,若说仿造,除非天下国手,一般人仿不出来。”
      他这话一语双关,既没否定,也没承认。
      皇帝听出话中的深意,不觉用扫了水溶一眼,沉声说:“先将忠顺王押候听审,革去户部尚书谭荣之职,一同交给大理寺发落。朕有点累了,你们退下。”
      百官们都退了出去,只有水溶转身要走的时候,听见帘栊后传来短暂的咳嗽。“溶卿,你留着。”
      殿宇深处静极了,磨得光如镜面的地板,泛着铮亮的青光。
      地上返照出两道长长的人影,一点残阳从窗底漏下来,蝉声清幽。
      两人屏息静气,隔了久久的一阵,皇帝才开口:“那封信,是你伪造的,对么?”
      水溶敛了笑容,却听他坦然道:“看来东平王说的不错,微臣千算万算,还是瞒不过陛下一双法眼。”
      皇帝点点头,自御座上走下来,走到他面前时,不由冷笑出声:“好,好啊,朕一片真心待你,你就这样算计朕,将朕的真心玩弄于股掌之上。周纶、谭荣他们固然可恨,可忠顺王毕竟是朕的亲叔父 ,你连他都不放过,下一个又是谁?是不是就该轮到朕了?”
      水溶望着他,忽然间笑了笑:“难道微臣所想,不正是陛下所想。臣此番以身作饵,除掉忠顺王这个绊脚石,将他在朝中的势力折损干净,来日陛下独揽大权,那龙位坐的才踏实。”
      皇帝略微一震,竟然说不出话来。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才道:“往日朕只夸你聪明,想不到心思,细到这个地步……”
      水溶道:“聪明人都没好下场,何况经此一事,臣已经是心腹大患,陛下还能留臣活着?”
      皇帝心里本就窝着一股气,见他仍是那种慵懒散漫的态度,不由得大怒:“朕是不欲杀你,但不是不会杀你!你明知道朕最恨人不老实,却还要使些鬼蜮伎俩,一味的欺上瞒下,勾心斗角,将个好好的朝廷闹得乌烟瘴气,你说,让朕还怎么容你?!”
      看着那张雪净剔透的脸,皇帝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太聪明,所以留不得。若一时心软,留下他,以后不知又要闹出什么乱子来。
      可说归说,真要下狠心除掉他,却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水溶缓缓别过脸,道:“臣早说过,做人留三分余地,没有什么害处。别人不来招惹我,我自不会去招惹人,偏生个个都来挡我的道!”
      “那姓卜的一家五口,也招惹你了么?柳敬言是什么样的人,朕比谁都清楚,他从来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水溶一时语塞,慢慢垂下头道:“是我对不起卜家,臣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么苦衷?”皇帝扬眉问道,“是为了那个姓林的女子?”
      水溶本来兀自出神,乍听此话,也不由得一惊之下,抬起头来。
      皇帝道:“你可知道,这次弹劾你的折子里,也有你那岳父大人罗邕一份?他说你私藏犯人于府,还将那女子纳为妾室,宠爱有加,朕开始只是不信,以你那样的清高脾气,怎会看上一个寻常女子?如今算来,她怀孕的时辰,和你插手贾家涉案的日子都能对上,若说巧合,天下哪有这等巧事?”
      水溶嘴角微微一沉,静了许久才道:“正如陛下所说,她只是个普通女子,什么都不知道,况她现今又怀了臣的骨肉…… 请陛下不要为难她……”
      “所以你就有脸来向朕讨封诰?!”皇帝望着他,眼中有无限嘲弄,“你好糊涂。天下女子多的是,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放眼天下,六宫之中,你看上了谁,只消给朕说一句,朕都可以赐给你。你何苦要这样作践自己?”
      水溶在他眼前缓缓曲膝跪下,手指无力地揪住他的袍角,一字一顿地说:“陛下不要逼我,臣这辈子可以不领兵权,不干朝政,可是唯独最舍不下的……就是她。谁要是动她一根头发,都比剜臣的心、挑臣的筋还难受,没有她,臣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皇帝没说话,只是纹丝不动地看着他,眼里有他熟悉的微冷寒意。
      水溶竭力忍着痛,道:“臣素来胸无大志,朝中之事,并不真的上心。如今触怒天颜,犯下这大逆不道的大错,臣只求安静一死,请陛下放过臣的家人。”
      皇帝忽然一笑,语气森然道:“你当朕赐死元妃的时候,何尝不心痛?她当年身怀六甲,腹中尚有七个月大的骨肉,眼见着就要生了。是我亲手下旨,要了她的命,朕清清楚楚记得,那天赵堂冒着大雨赶回来复命,朕在雨地站了一整夜……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你们谁又知道?”
      许是太过激动,他喘息了好久,才努力把气息平缓下来:“我何尝是薄情之人,何尝真的忍心杀她,是天不予,朕徒奈何?她那样真的心,朕到底是辜负了,这一生都辜负了……”
      那是最后一次,他在凤藻宫看到她的尸体。那个冷雨磅礴的夜里,她静静躺着,在御床绛红色的斗帐中若隐若现,月白单衣上重叠着浓淡相宜的血迹,那么优美,就像一朵开到极盛的花,忽然之间萎折。
      揭开她面上的白绸布,他的手都在发抖,那些鲜艳以至狰狞的红色,像火光一样轰然扑了上来。殿外尽是哗哗的雨声,雨是如此的大,一眼望去,绵绵密密没有尽头。
      他站在茫茫雨幕之中,眺望着三千殿台,远处阑珊寥落的灯影,仿佛黑暗中欲蛰欲起的巨兽,于青天之下,向他绽开一个诡谲凄丽的笑容。
      听那夜监刑的女官说,她到死都在唤着他的名字,那样微弱的声音,那样痴缠的灼热,终于化成最后一口气咽尽,至死方休。
      他低下头,看着跪在眼前的臣子,轻轻吁了口气。
      瞧着眼前的水溶,心中怦然一动,仿佛眼睁睁瞧着很久以前的自己。
      “好,朕不逼你……”皇帝执起他的手轻轻道,“你随朕多年,拼了这半壁江山送给朕,已经做了能做的一切。朕纵然气你,也不能不心疼你。水家世代忠良,不是死在沙场,就是死在官场,朕不逼你走他们的老路。只是你从今往后须记着,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怨朕,也不要恨朕——”
      “……微臣不敢……亦不能恨陛下。”水溶伏低身子,将额头抵在青砖上,那青砖极凉,令他整个身体都郁郁不止的颤抖。
      “来人!传吏部拟旨!”皇帝叫了一声。
      赵堂见势不妙,听他语气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皇上!三思啊。”
      “传旨!”皇帝又叫了声,杀意就在一念迸发,却硬生生压了下去,“北静王凭籍世资,辜负皇恩,为色而藏罪人于府,此不忠一。为权而埋伶人于忠王府,妄想打破朝中制衡,一家坐大,威逼紫宸,此不忠二。如此种种,尚不思悔改,玩弄心机,连坐无辜之人,妄图欺瞒君上,此不忠三。更兼为一己私情,陷害同朝僚友,放走国法之囚,凡此不忠不义,其心当诛!”
      赵堂听他念到这里,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水溶伏在那里不动,皇帝死死地盯着他,眼光就像在他背上钉住了似的。良久,才挤出几个字:“朕念其祖上荫德,不忍杀之,即日起褫夺封号,贬为庶人,逐出京门,永不叙用。”
      水溶又叩了一个头,直起身来,乌沉沉的眸子凝视着他。
      “王爷,快谢恩呀!”赵堂在一旁使眼色。
      皇帝挥手打断他,喝道:“别谢了,你走吧,再不走的话……朕就要改主意了。”
      水溶淡淡应了声,转身步下台阶,头也不回地去了。
      出了太极宫,身后的内侍一直跟着他,他却越走越快,在重重迥回的宫门中,放开了脚步,一个人拔足狂奔。
      那长长的宫墙夹道,像两痕朱砂色的血迹,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里的殿宇,一切都是高大而逼仄的,红墙、碧瓦,湛蓝蓝的天。
      走在这漫长的甬道里,仿佛真有一辈子那么长。
      终于,逃出这个牢笼了。

      灯残漏尽,红楼梦醒

      2011-09-30 20:21:56|分类:评论|字号订阅
      一度沉醉于关于红楼的网络小说,可叹写的好的凤毛麟角。曾经以为找到了心目中最接近原著的最有内涵的红楼小说,然而,断断续续、寻寻觅觅,终是一场空。

      其实刚看不久就已经在想要写篇长评,只是历经一年半载的追文时光,最后弃之一旁。发在作者写文的中途怕影响她的情绪,已经弃文了大半年之后发现终于结尾了,想放在末端总结自己看文的感受,还是怕让作者难受,毕竟写这篇文花了不少心血。恰好今天看到了一段表达同样失望心情的短评,使我决定还是把它发出来吧,就在自己的博客里。

      此文过后,真象是看尽千帆,终结了我对红楼小说的所有兴趣。

      以下是对《红楼-画中人》的评论:

      说实话,一开始我就是奔着第一章的主题来的。

      没有人天生就爱悲剧,但现实跟小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没有人可以做到想要什么就得到什么。小说应该是多样化的,因为人有多样化的命运。而世上人所拥有的很多东西包括幸福,在拥有时往往不自知失去时才觉可贵。曹雪芹为什么要把自己喜爱的人物写成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结局,除了彰显浊世中执着可贵的真情,我想更能理解的原因是世间千百条路,他却找不到他们的出路。他用泣血的心忠实地描摹了这出悲剧,不是为了博取同情,只是简单地告诉我们一条道理:在那个婚姻不能自主的时代,自由恋爱注定是要被毁灭的。

      基于这个结论,我认为崇尚精神相通的林妹妹如果与北静王恋爱,也会以悲剧收尾。当然,如果不考虑到现实因素仅以浪漫派的写法又另当别论。从本文前两章来看,张爱玲式的风格已经奠定了基调,结局也已点明,第一二章的内容留给人想象的空间非常大,每一个读者都可以根据第一章的提示想象出一个完整的故事来,甚至还夹带着彻骨的心痛。

      可能当初作者设想的规模只是一个几万字的故事,这从前两章的叙述方式可以看出来,后面写着写着发生了变化。现在看来,数万字未必不好,也许当初的那个故事才是构思完整成竹在胸的原稿,可惜看不到了。记得在网上读过一篇有关福临与董鄂的文,也是区区六万字,文笔不算出彩,但平实而不夸张,读来却还是相当感人。

      为什么我那么强烈地爱第一章,原因只在于没有任何一篇文章能让我在读了短短第一章后,心痛的感觉缠绕了我整整两三天。

      不管作者写得有多长多远,我都觉得它是无法超越的,包括西岭雪的续书,永远无法象这样在一瞬间震撼和打动我。

      倒叙不算标新立异,但切入点竟拉到了贾府抄家的二十年后,当点明贾蕙看到的风华不减当年的男子已年近不惑,就令人发愣了,这时候还有什么好写?后来贾蕙打听到的风言风语才是重点,原来,这个时间段的意义在于不仅距贾府抄家已二十年,同样也距黛玉去世二十年了,黛玉死于抄家的半年后,非常短暂的一段日子,却折磨了他整整一生。方伯口中的这一段隐秘的家事,使得整个悲剧的轮廓呼之欲出。经他人之口转述事情的前前后后,旁观者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淡漠,恰好浓烈地反衬出当事人的悲痛之切。如同后面冯紫英转述宝黛悲剧的实质一样。

      晚辈的眼光见证的并非只是上辈的恩怨情仇,真正的悲剧是戛然而止的死亡之后,留给活人的永无完结的痛苦。

      以一个年轻人的出现所引起的回忆跨越了二十年的时间差,这种极具电影化的手法时空感非常强烈,三个人的天命归宿开篇便毫无悬念地呈现在眼前,为后面的回顾谱写了忧伤沉痛的基调,使人读来有往事不堪回首之感,产生了强烈的感染力。

      我始终认为,这是三个人的故事,尽管写的都是北静王和林黛玉。应该说,没有宝黛爱情就没有这个故事的存在,故事设定的前提是在原作宝黛悲剧的基础上铺展开来的,并且就作者点明的结局来看,正是宝黛爱情的影响才导致了北静王的抱恨终生。

      在网评上铺天盖地对宝玉的批评声中,在读文的过程当中,我一再问自己,黛玉为什么爱宝玉?尽管我承认我也更倾向于一往情深进退自如的北静王。既然彼此相爱,他们的爱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我不知道怎么来寻求答案,但至少我觉得,黛玉不会因为他不想考取功名做官而不爱他,不会因为他没有能力庇护她而不爱他,不会因为被抄了家落为阶下囚而不爱他,也不会因为他被迫娶了别人而骗自己说不爱他,更不会因为长久的分离而忘记他……除开以上的一切,也许剩下的就是真相。

      她爱的是他这个人,在精神上互相契合息息相通的伴侣,而非能保她现世安稳的任何权贵。

      黛玉的爱之深挚、真切、纯粹其实超出我们的想象。每当后人读到湘云与宝玉相依度日的时候会有很多感概,换作黛玉若何?我可以说,也许黛玉的体弱多病会雪上加霜,相伴的时日无多,但只要一息尚存,黛玉愿与心爱之人同甘共苦的心意情比金坚。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很多贫贱夫妻的爱情并没有因贫困而分道扬镳。

      宝黛之情不会因经济落差而灰心,只会因不能相依相守而绝望。相反,是我们把现代人的爱情观强加于黛玉身上,才会有弃宝玉如弊帚,视北静王为奇珍的现象。

      依照第一章作者原来设定的结局,北静王的遗恨实际上从另一面证实了宝黛爱情的坚贞,这是最符合原著精神的写法。也使第一章震撼人心的开头有了水到渠成的效果。无论是刻骨铭心的宝黛情缘,还是空留遗憾的水黛情缘,都是那么令人惋惜。情与爱、生与死、悲与欢,演绎得淋漓尽致。

      有关写作特点的评论(仅评论前十六章):

      一、倒叙。

      前面已经说过一些,不再重复。倒叙在小说中很常见,但在我看过的红楼文中没有一部是用倒叙开局。

      二、叙述视角。

      以北静王为叙述主体,整部小说可以说是北静王的回忆录。在红楼小说中以男主角为活动主线的确实少见。

      三、悲剧。

      印象中除了西岭雪的《黛玉传》和一部《情思万种续红楼》,在网络小说中几乎没人写过红楼的悲剧。遗憾的是,作者改了。迫于读者的压力也好,或者自己的想法也好,总之,我认为后面大半部分的内容质量,真的与前面的章节相差太远,甚至一度我觉得又掉落到熟悉而腻味的“潇湘文”里。

      四、 宝黛悲剧的诠释接近原著

      从宝玉有心求婚到木石缘断,再到痛不欲生,真切演绎了宝黛悲剧的始末,从冯紫英口中说来的这段故事,当真令人痛彻心扉。另外添加了元春赐婚的前前后后阴差阳错的事件,是与原著结合得最巧妙的一笔。向来人们不认同高鹗续的调包计是拆散宝黛姻缘的主谋,赐婚应该是造成宝黛分离的主要原因,作者在这里的设定合情合理,经得起推敲。

      五、 重心突出、笔法简练。

      这是读本文最鲜明的感受之一。没有旁枝末节,没有遍地开花,只沿着北静王这条主线展开情节,出场人物廖廖可数,场景主要也集中在北静王府这一小环境,看起来单一得几乎无可作为的空间和叙事,写得却生动细致、回味悠长。

      情节安排有繁有简,第一章至第九章已交待了初遇、北静与忠顺矛盾、新皇登基、贾府被抄、宝黛悲剧、元妃甍逝等等要事,时间跨度很大。从第十章起叙述黛玉来到北静王府的生活,引入正题,精雕细琢,日子象是一天天翻过去。

      张爱玲式的叙事风格极大地增强了行文的感伤气氛。少了华丽词藻的堆砌,却在平淡中略带着忧伤,冷峻中夹杂着温情。不再刻意模仿原文语境,或者全部改用白话文,而选用自己熟悉且易于驾驭的语言方式来写,这点值得其他写手借鉴。

      一些小细节看似无意却颇有用心。有时说的话,唱的戏文,既有隐喻又有伏线的作用。“草蛇灰线,伏脉千里”正是曹雪芹原作中惯用的手法,并不见得有多高深,但真正用的恰当的都是花费了心思谋篇布局的人。

      六、人物。

      最想说说的是罗氏。

      宝钗式的罗氏是所有红楼续书中绝无仅有的一个,除此之外的北静王妃无不被塑造为外表高贵、内心险恶之人。

      宝钗一直是原作中饱受争议的人物,且不说她的是非曲直,这里的罗氏却是宝钗的深化,她的婚姻之路实际上就是宝钗不幸婚姻的昭示。

      罗氏其实是个可挖掘的人物,前面铺垫得很好,可惜十六章以后写着写着就写丢了。

      十六章是个分水岭,之后的人物、笔法、脉络都发生了大的改变,所以我想说的也到此为止。
      ===============================================================================
      以上是网友“shingou”的长评,她的BOLG留不成言,索性我就发到这里好了,有兴趣的朋友看看。

      很有幸看到这样一篇评,受益匪浅。
      我的看法,和博主基本相同,特别想说一句,这个故事落了俗套,我自己也很遗憾,真的非常遗憾。曾经一度,连一个字都写不下去,打开Word文档,下笔艰难。想借用张爱玲的《红楼梦魇》四个字来说,画中人对我来说是一场沉痛到无法自拔的梦魇。无法拿言语叙述,这个故事始终憋在我心里,没有办法把结局写出来,这种心情可能除了当事人,没人能理解。
      首先说,我始终认为,这个故事悲剧结局才合理,一直到完结,这个初衷都没有改变。每个人物的结局,在脑海里盘旋了不下千遍,两年的拉锯战,直到自己都心力憔悴,后悔没有一口气把它写完。现在是什么结局都不重要了,在我心里,最爱的“孩子”已经夭折。它在23章以后已死。
      作为作者,我必须承认很在乎读者的反馈,当大家一边倒的要求喜剧,甚至有人骂开篇的水溶假惺惺的时候,我很难过,也开始质疑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否是对的?最后不可避免的顺应了市场的俗流,效果确实一般般,要求喜剧的人没说好,想看悲剧的人连连扼腕。当然最堵最憋屈的,就是我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锁文,从开篇的雄心勃勃到结尾的黯淡收场,悲痛之情千回百转,寥寥几句,不能尽述。
      14章黛玉做噩梦,其实是整个故事的缩影,宝玉骂她变心:”罢了,罢了,似这般成日里闹,作践的又是哪个?你嘴上刻薄,对他就没有半分真心,他既恋上你,怕也不会好过,又是一个可怜人。”这句话,也是借宝玉说我自己的看法。宝玉滑进(情)河里,黛玉拨开芦苇拼命去捞,不防自己也陷了进去。捞上的却是水溶,所以她一连刺了他十余刀。其实无论生前死后,她都将水溶伤的彻底,我最同情的,也是水溶这个未亡人。
      我设想的结局是,黛玉怀孕以后,水溶刻意隐瞒了宝玉出家的真相,却被罗氏从中挑拨。罗氏利用大难不死的小红,骂黛玉忘恩负义,并且故意告诉她,宝玉早已经死了。黛玉误以为水溶欺骗她,并且为蒋玉涵和他不清不楚的关系,一直耿耿于怀,在和水溶大吵了一场后,难产而死。
      水溶在她死后万念俱灰,抛下孩子一个人远赴北疆(有些红学家认为,北静王倒台以后,应该被贬去北方封地了),七年后回来,儿子已经长大了,却不认识他。水溶向皇帝请旨,要了大观园做私宅,并常年住在潇湘馆。十六年后,水溶病重,黛玉的死对他打击太大了,郁结至今。临终前,他一个人去了萼绿馆,并且烧了初遇时拾到黛玉的帕子(暗合“焚稿断痴情”),在寂静中走完了最后一程。
      用了陆游写给亡妻唐婉的诗做终结:“南城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玉骨久沉泉下土,墨迹犹锁壁间尘。”短短28个字,很多年前的故事。
      每次一想到这个结局,就如水溶多年后再看到那方帕子一样,心如狂风摧树。《画中人》是我对红楼未完的一个绮梦,也是私心很偏爱的故事。不管它有没有成形,都在我心里鲜活的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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