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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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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微偏头瞧着那人,总觉得那种气息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楚少侠过奖了。”他神色淡淡道:“谁人不知,前几日楚少侠凭一己之力,让明修折了性命。”
“哈哈。。。”楚轻影朗声大笑,脚尖一点,身子腾空而起,衣袂临风翻飞,那风度颇有点偏偏如仙的感觉:“侥幸而已,不足为人道也。”
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不过——这‘惊龙令’,楚某势在必得。”
他身后的侍从见主子入了谷,身形都腾空而起,脚尖几下借力,轻飘飘得落入谷中。
单凭这轻功身法,便可知都武艺不凡,果然楚轻影是有备而来的。。。
“哦?”云微偏头轻笑:“可惜,云某也不是随便放手的人。”
天青色的衣袍并着墨黑的发在脑后无风自动,云微抬腕,手中长剑折出耀眼的白光,射在楚轻影无面具阻挡的双眼上,他微微眯眼,劲风拂面,天青色的淡雅人影已近在眼前,楚轻影面相沉着,唇角含笑,脚下一错,折身寒光一闪,已然格住了云微刺来的长剑。
场面甚是混乱,各方人马本一致对云微所带人马攻击不断,但之中又难免误伤了别派人马,最终混乱的各派互相攻击。
云微不过瞬间功夫,便已与楚轻影过了百十来招眼见自个的人手折了不少,意图抽身而退,只是姓楚的这家伙紧紧缠着,两人功力相当,却是无法脱身。
云微锁眉,脚下一错,步伐凌乱,做立足未稳之状,生生受了楚轻影一剑,却也巧妙的避了些许,伤在臂上,伤口极浅,楚轻影冷笑一声,欺身逼近,忽被白雾笼罩,奇香扑鼻,众人皆闭了气息,唯恐雾气有毒,只听得云微朗声喝道:“撤。”
衣衫猎猎作响,云微音质清脆,弱玉石相击,道:“楚阁主,云某今日要事在身,恕无法作陪,改日必当领教阁下高招。”
话到最后几个字,已是低不可闻了,白雾散去,果真不见了云微等人的身影。
众人气急败坏,喝道:“快追。”
楚轻影负手而立,神色淡淡。
有人道:“楚阁主今日亦为惊雷令而来,如今云微得了令逃跑,楚阁主不带人追么?"
楚轻影冷笑,这帮人本对云微刻意显露的高深武功有些许胆怯,但知晓自己与云微两人旗鼓相当,见自己不带人追,怕是追到云微也无人缠的住他,这才问了这么一句,倘若自己缠住云微,他们也好趁乱抢令,小算盘打的倒响。
他冷哼一声道:“当任何行事,楚某自有安排。”
喝令手下收手。
云微啊,云微。。。
他唇角浮上一丝笑意,云微,这‘惊龙令’和惊鸿阁,楚某势在必得!
云微细细把玩手中小巧的‘惊龙令’,触手冰凉的金属质感,上雕的龙张牙舞爪,气势惊人。
没了楚轻影,虽被各派相追,但凭他之力,甩掉他们倒也不是难事。
那楚轻影,倒也是个人物,说话中,那隐隐势在必得的自信,倒是莫名的让他觉得熟悉。
这几日也有不少人不知天高地厚,来“惊鸿阁”打探‘惊龙令’所藏之地的,只是,“惊鸿阁”岂是他们可随意乱闯的地方,云微将夜探“惊鸿阁”之的脑袋割了,盛在木盒中,遣人送往了所属门派,几日后,虽还有不怕死的,但也果真清静了些。
夏日的蝉特别的呱噪,吵的人无端心烦,苏伦正在书房中练字,落笔遒劲有力,入木三分,笔锋犀利,银钩铁划。
窗子外是一池莲,前夜落了一夜的雨,开得正盛。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时”字最后一笔落了,他饱蘸浓墨,提笔拧眉半晌,笔尖淌下一滴墨汁,在纸上泅开一块黑色的墨迹。
仍在那兀自发怔。
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却以有三年未见了,绍浮这两字念来,连心都隐隐的痛了。
绍浮,绍浮。。。。
可还是想念着啊!
那人眉眼细致,总像长不大的孩子,倘若犯了错,便偷偷吐着舌头,可爱极了。
有些错,也总央求他替他揽着,碍于他的身份,养父也不好管教,说教几句便也罢了。
每当看到他乌溜溜的大眼,明明犯了错,却总是一副无辜可怜的模样,垂着颈子,偶尔悄悄抬头瞧他脸色,如同一只猫儿般,心便软了。
那日,兽炉沈水烟,翠沼残花片,他在园中抚琴。
一曲终了,廊上脚步声传来,未见人已先闻其声,果真绍浮急匆匆跑来,他如往常般抬袖轻轻拭去他额际的汗,然后,那孩子粗喘几口气,却是说有喜欢的人了。
说罢,自袖中掏出一支玉簪子,玉是好玉,触手温润,簪头雕着一枝怒放的梅。
“好看么?”他偏头问,唇角笑意暖暖,双颊微红,眸中光华流转:“好看么?他亲手雕了送我的。”
好看么?心坠入了冰窖。
忘了自己是以怎样的语气低应了一声好看,只记得绍浮松了发,青丝散了一背,讲簪子递到他手中说:“替我挽发,我要戴着这支簪子去见他,他今晚约了我去碧湖赏月的。”
他的手僵硬,期间几次扯痛他的发,最后他恼了,夺过簪子,散了一头的发,去找婢女如意了。
他心中一片冰凉,寰宇男风盛行,他本想等这孩子长大,便将心思与他说了,养父知他何等身份,巴结之意明显,他若开口,必定同意的,而绍浮,这孩子自小与他亲近,他本以为他的心思也一样的。
再过几日,便是绍浮的生辰,他本想在他生辰那天替他挽发,告知他他喜欢他,可是,近日他竟拿了旁人送的簪子来让他为他挽发,他一直守护着视若珍宝的物事在自己不知不觉间被人抢走了。
怎么可以,怎么容许。。。
入了夜,开始热闹开来,兴高采烈的少年并未发觉身后有人跟随,悄悄翻了墙出去,动作熟练灵活。
苏伦暗色的衣裳隐在夜幕中。
他看到了两人执手在湖畔慢悠悠的走,他看到了两人在花丛后轻轻的吻,那孩子两颊烧红。。。。
不是不生气的,他的指甲都刺破了掌心,次日却依旧笑容云淡风轻的唤他浮儿。
那是他的浮儿,岂容他人染指。
后来,不出几日,浮儿便跑来哭着与他说史政死了,那跟他花前月下,海誓山盟的人死了,他的商行被人收购,他在一日醉酒回来的路上,掉进湖里淹死了。
苏伦垂着头,有风吹进窗子,烛火微动,他的脸也在光影明灭中阴晴不定瞧不出神色。
一个月未出门,苏伦日日劝导,他的浮儿瘦了一大圈,不是不心疼的。
可是——他收购史家商行的事,偏偏让那小东西知道了。
然后,两人互相的伤害。
他还记得他撕咬他的唇时他血的味道。
他远远的逃离,三年未见。
细细想来,他的容颜跟云微倒有五分相似,只是差了云微一截。
云微周身,是被江南水乡浸润到骨子里的温润风雅,气度淡定从容,他和他,是不一样的,只是,在初见到云微时,还是生出了几分错觉。
他低叹口气,讲镇纸拿开,宣纸团了一团,扔向窗外。
有人“哎呦”一声,却是楼凌羽,笑道:“登门拜访,却是如此待客之道么?”
苏伦走出房门,闷闷道:“走,近日请你吃酒去。”
楼凌羽神色莫名跟着那头也不回的人出了苑子,往酒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