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不由己》Simon Yang

1、序篇（1）

　　【1】
　　传说，月族是天上的月光化成的族落。
　　月族的人就像天上的月光那样皎洁，淡雅，宁静，美好。月族在很久很久以前是个兴旺的家族，受到很多人的追捧与迷恋，更有甚者，说他们是天上的神仙，因为受到邪恶的红星迫害，不得以下凡为人。
　　但是月族已经没落，与其他战争中的穷困流亡的人们一样，饱受饥寒交迫，闭塞无知的痛苦。
　　淡淡的月华，怎能冲破战火浓厚的硝烟。

　　【2】
　　日近西山，荒凉的山坡，枯瘦的河水，萧瑟的秋风。浓浓的秋意已笼罩了这个刚刚经历战火洗礼的小村庄。本就偏僻的聚落，一片死寂。远处，不时传来幼儿的啼哭。
　　“哥，你为什么要我照看子楚啊！他总哭，我好烦哦。”一个年龄大概六七岁的男童，吃力地抱起身边啼哭的幼儿，皱起的眉头让人觉得十分怜惜，男童眉清目秀，有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看上去活泼可爱。
　　“你也好烦！要不然你和我换，我去照看子楚，你来挖野菜！”回答的男童看上去与他的弟弟年龄相仿，乍一看两人模样相似，细看上去却有很多不同。这个孩子的头发弯翘，身材细瘦，关键是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眸，那样的出众。
　　“我才不要……这里都被马踏烂了，怎么可能还有菜可挖……”弟弟嘟起嘴巴，眼泪汪汪的。
　　“我讨厌战争！我讨厌那个叫冷天的家伙！就是他踏平了爹娘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就是他放火烧毁了村子里的房子！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为自己做出的恶行作出补偿，你信不信，子怜？”哥哥说得信誓旦旦。
　　“月子魅你少吹牛皮了，我才不想离开爹娘和叔叔婶婶呢！还有子楚小宝贝~”子怜捏住子楚的小脸蛋，引得后者“咯咯”笑起来。
　　子魅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只是乱想一下罢了，虽然这里的日子很苦，可我觉得和大家在一起很快乐。”

　　【3】
　　月伶辰和月伶夜是月族一对出众的双胞胎兄弟，他们从小就感情非常要好，深得族人，尤其是族长的喜爱与赏识。兄弟俩不分彼此，即便如现在有了妻儿，两家感情和睦的犹如一家。
　　月子楚是月伶夜的儿子，月子魅和月子怜则是月伶辰的孩子，这三个孩子时常玩在一起，也非常融洽，可爱的外貌也是比其他月族人更为出众的，兄弟两个很为他们的孩子们感到骄傲。然而，其他族人虽然也认为如此，可对于月子魅，他们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原因就是他那双特别的眼睛。
　　月子魅出生的时候，眼睛是闭着的。那是个混沌的夜晚，天空中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月子魅很安静，没有啼哭，亦没有呼吸。就在大家都认为这是个死胎的时候，天空被突然出现的红星染得妖艳异常，月伶辰怀抱中的月子魅睁开眼睛，如红星般的眸子与那颗星辉映着，这个婴儿张开嘴巴，甜美的笑起来，非常可爱，却让众人感到恐慌。
　　没人认为这是个好兆头，因为，红星是他们的灾星，妖美，又邪恶。

　　“哥，我不明白。为什么族长他要我们拿出仅剩的一点谷米给孩子吃。”月伶夜不解地问道，他和月伶辰被族长吩咐去叫他们的孩子去领饭吃。
　　“我也不清楚，冷天的军队刚刚从这里离开，按理说我们应该保存好剩余的口粮以备不时之需，可是现在几乎全拿出来给孩子们……这的确有些浪费。”月伶辰回应着。
　　“不过孩子们可以吃上一顿饱饭我还是很高兴。”月伶夜看了看四周荒凉的景象，叹道：“这些年战事频繁，红星更是时常现身，我们月族的日子什么时候才会好起来……”
　　听到“红星”二字，月伶辰敏感的抬起头，对月伶夜表情严肃的讲道：“伶夜，你可不要把这些灾祸的原因移到我的魅儿身上，虽然他的眼睛是红色，可是我敢保证他与红星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向是个善良体贴的孩子。”
　　“我知道，哥。魅儿他把楚儿和怜儿照顾得很好，也很热心，这是族人们有目共睹的事实，我们也不想认为他与红星有什么干系，只是，天意莫测，谁也不晓得以后会发生什么……”
　　“我不相信。”月伶辰很坚定地说道。

　　【4】
　　“哥，你看，爹和小叔在叫我们回去！”月子怜兴奋地指着小河对面向他们招手的月伶辰和月伶夜。
　　“哦？有什么事吗？这么早就回去？”月子魅不解，边问边用小手擦着汗涔涔的小脸。
　　“别管那么多了，我们回家！”月子怜抱起月子楚向河对岸奔去，月子魅无奈地笑笑，背起小竹筐，跟了上去。
　　月伶辰慈爱又心疼的摸摸月子魅的头，让这么小的孩子负担起劳动，实在是无奈之举，然而月子魅的懂事让他那么欣慰。
　　“魅儿，累不累啊？”月伶辰问道。
　　“不累，爹。”月子魅摇摇头，然后指了指月子怜，道：“怜儿和楚儿倒是比较辛苦，您以后让他们在家帮着娘做些家事吧，不必跟我出来。”
　　“爹！我们都饿坏了！”月子怜眨着大而黑的眼睛说道，他有着标准月族人的外貌。
　　“乖，知道你们饿坏了，你们的娘和婶婶在家做了谷米饭给你们吃。”月伶夜笑道。
　　“好棒~！”月子怜欢呼。而月子魅虽然也很高兴，却不禁纳闷为什么在这么严苛的环境下要吃这么好的东西。

　　入夜，三个孩子睡下后，月伶辰和月伶夜接到了族长开会的通知便匆匆赶去。所有的成年人到场后，族长神情严肃地开口：“之所以叫你们赶来是为了告诉你们一件重要的事，你们的孩子们今天晚上吃的是在月族最后一顿饭。”
　　月族人面面相觑，不明白族长的意思。
　　“这场战争对我们造成的伤害远比想象中严重，我们所拥有的物资已不够用来维持生计。我不愿看到人吃人的场面，也相信你们不愿看见自己的孩子活活饿死……所以，我命令你们，把所有十三岁以下的孩子在两天之内丢弃出去！”族长话音一落，众人哗然，女人们承受不了这样的事实纷纷落泪，而男人们愁眉紧锁，虽不想接受这种命令，可客观看来，孩子们的确是累赘……
　　“不！我不会丢弃楚儿的！”压抑的会场突然爆发出月伶夜的吼声，震惊众人，更惊到了痛苦抉择中的月伶辰。
　　“伶夜，你不要幼稚下去了！”族长严厉道，“我们已经无能为力抚养我们的孩子了！”
　　“那是你们的无能！我绝不会让楚儿被饿死的！”月伶夜毫不示弱。月伶辰拍着弟弟的肩，用通红的眼睛望着他，艰难的说道：“伶夜，这个不是说说就可以做到的……我们的粮仓已经空了，没有办法分配给孩子们口粮，让他们到外面，也许还能生存下去……”
　　月伶夜甩开月伶辰的手，对着他向来敬重的哥哥叫道：“外面？外面除了残酷和杀戮还剩下什么！没有楚儿的粮食是吧？如果我死了，把我的那份給楚儿行不行！”
　　月伶夜的话震惊了在场所有人，族长愣了许久才放声：“好吧……”继而，他又看向愣神的月伶辰，道：“伶辰，你的孩子……并不是什么吉祥的化身……”月伶辰沉默不语。
　　没人注意到，会场的门开了一条缝，没人知道小小的月子魅蜷缩在门外，瞪着血红的双眼，目睹了这场令他崩溃的会议。泪珠挂在脸上，手中捧着盛有他自己没舍得吃完留给爹娘的谷米饭的碗，见到了小叔的狂暴与爹爹的缄默形成了那么鲜明的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