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热血男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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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那么阴魂不散的又来了。”陈恕几乎是气急败坏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苏翔也脸色十分不好地瞅着她，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认为我更有资格说这句话么，这到底有完没完了？”
站在一旁的男子没有听清他们的对话，反而把他们的这种波涛汹涌看成了是兄妹重逢的激动，他笑呵呵地上前拍了拍苏翔的肩旁：“翔子原来她真是你妹妹啊，刚刚她被咱们的陷阱被吊起来了，还好我出去巡视才把她给放下来。”
陈恕敢用她的人民币发誓，在苏翔听到她被吊起来时，她分明看到苏翔脸上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果不其然，她随后就听到苏翔凉凉地开口：“这附近很不安全，我跟你说过晚上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那个男子憨厚一笑，摸摸了脑袋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不放心，以后不会了。”说完他又转头看了陈恕一眼，接着对苏翔说道：“我听这小丫头说她跟她哥哥失散了就想到会不会是你妹妹，不过现在看起来你俩性格还真不像。”
“我跟我妹妹本来就不像。”苏翔只是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把目光重新投回了他之前在绑的一个类似红缨枪的玩意儿上。
似乎习惯了苏翔的这种态度，那个男子只是讪讪地笑了笑，便重新转向陈恕：“苏家妹子，你叫什么？”
“苏尼玛。”陈恕瞪着苏翔，没好气的开口。
“尼玛妹子，你的名字挺特别的，是洋文吧。”那个男子思索了一会，继而又热情地开口：“我叫李大力，你要不嫌弃就叫我一声大力哥。今晚我去跟二牛挤一挤，你先跟你哥哥一屋，这么晚了一时半会的实在腾不出地方来，明天我再叫翠娟收拾一下。”
这下不止陈恕一口血要喷出来，连苏翔都忍不住咳了两下。
“大力哥，我哥哥他皮糙肉厚的，什么地方都能睡，要不叫他在你们屋外打个地铺吧，他警觉性高能帮忙注意着点四周的环境。”陈恕真诚地望着李大力。
“大力，我记得翠娟屋外还有个小棚子吧，她特别怕热，刚好晚上能在那小棚子过一宿，她晚上睡不沉还能帮忙注意着点四周的环境。”苏翔也友善地提出建议。
似乎没有见过这么顾全大局的兄妹，李大力有点为难，最后他咬咬牙仿佛做了决定一般斩钉截铁地说：“这样吧，晚上我到棚子外面睡，顺便注意着点四周的环境，你俩就安心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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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在一间屋子里，就不免会出现这种大眼瞪小眼的局面。终于互相瞪了一段时间后，陈恕率先败下阵来，她还是得再练两年，目前还是不是苏翔的对手。
“说吧，这回又是个怎么样的情形。”苏翔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但是端起杯子来看了看，又重新放回桌子上。
陈恕看着他的举动不屑地撇了撇嘴，才慢腾腾地解释：“这回的世界有点不一样，它还没有成型，可是由于它的作者本身强大的执念，已经被萤石所感知到。”
“什么意思，还要等到它成型？”
看着苏翔的脸有点扭曲，陈恕心里痛快了一下：“对，没错。一直等到它成型，才能确定它的源头是谁。”
“它什么时候能成型？”苏翔撑起下巴，看着一进屋就率先跳上床，整个趴在床上意图霸占床铺的陈恕。
“不知道。”陈恕痛快地回答，苏翔的额角又抽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么，陈恕坐直了身子正经地说：“我估计这回应该是一篇穿越文，所以你也给我注意点，千万不要跟女主有什么牵扯。”
“什么是穿越文？”苏翔难得出现了一丝疑惑。
这小子拾掇拾掇其实也有点男主的架势，尤其是在看了李大力之后，所以陈恕也耐心地讲解：“就是女主角穿越时空，回到历史中的某个之前的时代，范围不限上下五千年都能穿，这回应该是穿越回了民国时代，现在很火的。”
“无聊。”苏翔言简意赅地做了结论。
好吧，不跟他计较，其实陈恕还蛮喜欢民国文的，二十年代的上海，三十年代的北京，都仿佛带有一种烟雾缭绕的朦胧色彩，仿佛美人脸上揉散开的胭脂一般，带着暧昧而氤氲的香气。最主要的是这个年代里的人们，身上都带着一个词，矜持。进退有礼，不愠不火，一举一动都十分到位。
可苏翔明显不这么认为，他打了个哈欠：“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做。”陈恕思考了一下，“虽然这个是一个未成型的世界，我们目前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引起入侵反应，因为有很多东西都在逐渐衍生，但是如果我们不小心跟源头有所牵扯的话，也许会不小心对它的潜意识造成一些改变。”
顿了一顿，她继续说道：“我们最需要留意的就是两种人，一种是那些大门大户的公子哥和国民党少年军官，靠近中年的也可以，或者长得很帅的年轻男人，另一种就是言行举止跟这个时代不符，或者言行很符合但是不管她做什么都会引起蝴蝶效应的年轻女人。”
苏翔似乎又笑了起来，只是那个笑容有点讽刺，陈恕忍不住问：“你笑什么？”
“分裂，战乱，可是人们都沉溺在纸醉金迷之中，每天只知道醉生梦死惶惶度日，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苏翔把玩着那个有着污垢的水杯，饶有兴致地问。
陈恕一个激灵，她好像还真没有认真地打探具体的年代，了解背景对于日后的行动会有很大帮助。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她试探性地问。
苏翔的眼神忽然变得很复杂，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边，看得陈恕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现在是1937年9月，卢沟桥事变，就在两个月前，日本侵华战争正式开始，不久……就是十二月了。”
张了张嘴，陈恕忽然找不到什么话好说。国耻，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个字眼，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谈情说爱，难怪苏翔会露出那样嘲讽的表情。
“那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她挣扎着问，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从苏翔口中缓缓吐出那两个字的时候，一滴冷汗缓缓地沿着背脊滑落。
苏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地说：“南京。”
闭上眼睛，陈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沉闷而凝重的气氛环绕在这件简陋的小屋里，久久不能散去。
南京……南京。三个月后那场长达六个星期震惊世界的屠杀，三十多万中国同胞被杀害，这场战争整整打了八年，让这片富饶而平和的土地生灵涂炭，满目疮痍。胸口忽然涌起了一阵激流，这是任何一个有血性的中国人所不能容忍的，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应该是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这个世界里眼睁睁地看着这场灾难席卷全国。
“我们只是在一个人的意识里。”她艰难地开口，“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做，而且我们不能死。”
“我知道。”苏翔平静地看着陈恕，他冷静的声音让陈恕心里的翻腾不息的情绪慢慢平和了下来，“这是历史，即使我们真的面对也无法改变些什么，何况这只是一个人为所创造出来的世界。虽然真切，但不真实。”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么？陈恕眨了眨眼，刚想说点什么，忽然又听见苏翔挑衅地问：“你不洗澡么？”
眼珠子一转，陈恕又重新在床上摆起了大字：“不洗。”
“脏。”苏翔鄙夷地扫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出房间。
其实李大力在说要他俩今晚挤一间房的时候，她的抗拒只是因为得瞪着苏翔不爽，压根就没想过苏翔会对她做些什么——好吧，她低头看看自己，他也应该不会做些什么。他是一个那么骄傲的男生，他骄傲得甚至都不用担心他会背地里搞什么阴谋暗算，因为他都是明着来的，敞亮得常常让陈恕有错觉，即使他俩独处一屋，他也压根没把她当女生来看。
偷偷笑了下，她拉起那床有点霉味的稀稀拉拉的被子，翻身睡觉。
……
不知道昨晚苏翔什么时候回的屋子，陈恕睡得很踏实，也有可能是自己抢到了床位而苏翔得打地铺，她更是睡得尤为满足。只有在陆续认识了其他的人后，她才知道了自食苦果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尼玛，过来吃饭了~”这是李大娘。
“你这件衬衫的料子好软啊~尼玛。”这是翠娟，正在仔细的打量她的衬衫。
“尼玛姐姐~，为什么你经常跟苏翔哥哥说话的前要叫自己的名字？~”
……
他们都很热情，也很善良，只是每每他们友善地叫陈恕时，陈恕都有一种泪流满面的冲动。果然东西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现在全部人都知道，这个很斯文的妹子有一个很特别的名字，叫尼玛……
叫得最欢的就是苏翔，陈恕敢打赌，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以来，她从来没听他叫过自己的名字，而现在，她动不动就能听见苏翔“热情”地招呼她：“今天大力说要到林子外面转转，尼玛去不去？”
“尼玛……去。”陈恕热泪盈眶，尼玛，这日子没法过了。
……
日子过得很平淡，陈恕也不着急，慢慢地等待着这个世界的成型，倒是苏翔罕见的有了一丝躁意。
“我说，这到底得等到什么时候？”
“你急什么？”陈恕拿着针线，学着李大娘还有翠娟她们那样，在纳鞋底。
苏翔顿了顿，还是继续开口追问：“这个世界的时间跟现实世界的时间是一样的计算方式么？”
陈恕顿时醒悟过来，虽然不知道苏翔是做什么的，但是眼看着在这里面一天天的这么耗下去，他是在担心对现实里的影响。
“唉，没准等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你睁眼一看，已经躺在医院里当植物人当得正欢乐呢。”陈恕恶意地说，她等着苏翔气急败坏地神情。
可是苏翔只是愣了一下，随后很快便地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阳光干净明媚，将他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打出一圈阴影，深深浅浅，让陈恕看不清他的眼神。似乎有点于心不忍，陈恕终于还是低头认输，她慢慢地说：“跟你开玩笑啦，萤石只能作用12个小时，是按我们现实里的时间来算的。不管这里过得多快，当我们回到现实时都只过了12个小时。放心了吧？”
可是苏翔却嗖的一下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个很古怪的神情：“什么？12个小时？！”
陈述落下一头黑线，原来说他回去只能当植物人他反倒没事人一样，现在告诉他只有12个小时他却好像要生吞键盘似的，学经济的人果然和平常人看到的东西不一样。
“嗯，12个小时。同样的，萤石也要12个小时之后才能再次发挥作用，把我们重新召回这里。”陈恕悠悠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再次回来的时候又会发生些什么呢？”
“那我们大约几天后会离开？我是说那石头还能发挥作用多久？”
“它发挥作用的时间只能在现实的世界里估计，而这里，”陈恕指了指周遭，继续说道：“这里的进度取决于那个执念的源头，有可能这一次他能一下过好几年，而下一次只过了好几天。”
估计是想到好几年有点恐怖，苏翔脸色还是变了变。就在陈恕又想打趣他几句时，忽然看到了从外面回来一脸红光的李大力。他似乎遇到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两个原本就特别亮的眼睛此刻更是闪出了迫人的神采。
不再理会苏翔，陈恕起身笑眯眯地迎了上去：“大力哥，有什么好事这么开心哪？”
谁知道李大力仅仅只是跟她点了点头：“尼玛妹子。”就立刻快步朝苏翔跑去。
尼玛！陈恕暗骂一声，也慢慢挪到他们身旁。
“翔子，你看，这是什么！”李大力压低了声音，还四周环顾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已经被他揉得皱巴巴的纸。
看着李大力的神情，陈恕也好奇的踮了脚尖，凑到苏翔身旁探头探脑。
那是一张宣传单，上面有几行醒目的大字：铁血男儿，自当驱除盗寇！
下面好像还有幅画，陈恕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就看到苏翔把宣传单折了起来。尼玛，丫肯定是在报复，陈恕暗自腹诽，就听到苏翔平静地问道：“怎么，大力你想去？”
“对！我当然要去，我还想叫你一块去。你也看到了，现在国难当头，民族存亡之际，需要我们这样的男儿去保家卫国，现在这就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他很激动，说话的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高了起来，随后又生怕被人听见似的，重新又打量了一遍四周。
“李大娘知道么？”苏翔一边左摇右晃那张纸，就是不给陈恕抢到，一边慢悠悠地问。
李大力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惆怅，他低低地说：“我还没跟我娘说，就算说了她也肯定不同意。”
苏翔笑笑把那张纸重新塞到他手上：“既然如此，那你如何去？”
李大力低头看着手上的那张宣传单，忽然叹了一口气：“翔子，你知道我爹怎么死的么？”
陈恕暗地里叹了口气，他不说她也能猜到，肯定是鬼子进村的时候被杀的，她只想看到他手上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估计苏翔也是这么想的，他也只是不经意说：“不知道。”
“你也曾经看到我娘房间摆着的那盏马灯还有旧伞，那是我爹的遗物。我爹原本是我们这个村里的医生，不管多大的风雨，多冷的寒夜，只要有人来找，我爹总是立刻就去出诊。那天晚上，我们家门口来了一辆很华贵的马车，说是据点里的日本大佐病了，吃遍各种西药无效，听说了我爹的名声，所以带着枪把我爹‘请’走。我爹的医术很好，他一眼就看懂了那个大佐的病因，然后给那日本大佐开了五剂药，要连吃五天。那大佐都是派人按两份药来抓，煎在一个锅里，分成两碗来喝。我爹先喝，大佐后喝，一连几天过去了，大佐的病情就要痊愈，可是最后一剂药喝下之后，他便七孔流血而死。”
听到这里，陈恕有些吃惊，而苏翔也收起了他的漫不经心，他俩都默默地看着李大力。
“我爹比大佐先喝的药，可是却一直挣扎着，亲眼看着那日本鬼子七孔流血先死在他前头，听收尸的人说，我爹去的时候是面带微笑的……随后，他们将我爹的尸体挂在广场整整曝尸了三天。”讲到后来，李大力有点泣不成声，陈恕紧紧咬住了下唇，而苏翔一向凉薄的脸上竟然罕见的有了一丝肃然的敬意。
“所以，我要去参军！”李大力坚定而决绝地望着苏翔，掷地有声地说。
苏翔的眼神很深邃，里面又转动着一些陈恕看不懂的东西，终于他也轻轻点了点头：“好，我跟你一块去。”
苏翔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李大力身上，只剩陈恕，震惊而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久久不发一言。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热血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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