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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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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练。”纤细的银发男子抱臂。
被点到名字的女子轻轻转过头,一双妖冶的瞳子看着他,眼中却是犹豫不决的态度,似乎是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出口的却仍旧只是:“白凤……”
男子没有理会她语气里面的悲痛,只是一味的蹙眉,然后用极为不信任的口吻问道:“你说,她……真的去了吗?”
呼吸一窒,女子怅然了。
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啊……
天真迷茫的像个孩子一样。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侧有流水,不似江水奔腾,不似溪水涓涓,却带着推动人心的效果——或这效果并非来自流水。
而是水中人。
船中人。
昔日的敌人几乎全部站在水边,将一艘堆积了无数花朵的竹筏推向水中。
“白凤你……”
绯衣女子已经不忍再看。
可男子却置若罔闻,表情没有变化,甚至还带着丝丝的玩世不恭——同以往一样的神色,但却少了些什么。
“我没事。”他回答。
没事?没事才怪。
女子叹息,妩媚却狠历的眼中蓦然多了泪光,那个、那个白衣的女子……总是有种洗涤人心的力量吧,让他们久居流沙心如止水的杀手都泛了波澜。
“别看了,要点火了。”绯衣女子摇摇头,顺着山坡走下去。
而男子却伫立在原地,默不作声地看着那船中恬静而眠的女子。
——她,真的走了吗?
“她,真的走了吗?”水边,盗跖静静问。
端木蓉强压抑住几乎颠覆自己的悲痛,缓缓道:“是,是真的。”
是四月的最后一天啊。
那侧的梨花几乎已经开尽了,素白素白的铺了一地。
雪女抿了抿唇,脸色苍白,看着高渐离走上前将火把放在木筏上,熊熊大火燃着一切,将那个白衣少女笼罩住。
“小蝶姐姐……”
天明不忍心再看下去。
她是嬴政的杀手啊,直到最后,他们都是不信任她的立场的。把她夹在中间举步维艰,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嬴政,这个男人究竟有多深的城府多狠历的手段?!
“别看了,盗跖。”端木蓉沉声道,她亦是低垂着头,不想看到那白衣翩翩的女子在烈火中被燃着的模样,迎接她的不是涅盘而是灰飞烟灭。
若蝶能蹁跹过明月,那么一定耀眼过星子。
纵然是留不下什么怀念,回忆总是还在。
她是苍穹耀眼的月啊,自然是不能留下的。
那么……走了也是好的。
对于她来说,也许这样反倒是一种解脱,离开令她尴尬为难的位置。
——小蝶。
无论她的身份究竟是什么,她在众人心中,永远是那个穿着绿色衫子,腕子上一堆镯子,笑靥如花的女子。
那个男子此时正狠狠将指甲抠进火把的木棒中,一贯轻挑的笑容被悲恸取代。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
河水将那个熊熊燃烧的木筏推向很远,一行人站在水边,静默无言。
天色静好。
距离她走,已经过去近一个月的时间,四月明媚的天气已经过去,换成了五月略微燥热的时节,果真啊,没了那个丫头,生活都索然无味了。
——盗跖勉强勾起唇笑了笑。
“小跖,不想笑时候就别笑,笑的那么难看。”天明在他面前发牢骚,手中抱着堆积在一起的木块,“这些要怎么安装在机关上啊。”
看着他手中的几个榫子,目光怔然了一下。
那丫头……记得她很聪明的说出了用法,想必,她也是会一些机关术的吧。还有那次,被少司命和大司命拦截,明明自己已经陷入阴阳术中,但是却安然无恙,一定也是她,因为小高的箭根本无法破阵。
一瞬间想起这些,连苦涩的笑容都没了。
“天明,我现在真是干什么都能想起她啊。”
“没辙。”天明耸肩,然后抱着那些榫子跑着离开。
——死亡本来就是沉重的话题。
还是别把自己这种挥之不去的情绪带到自己的工作中吧,盗跖叹息,然后走下回廊,朝着机关城外走去。
透透气也是好的。
旋身跃上几丈高的古树,盗跖看着蓝天白云,淡淡叹息了一声。
——等等,那是什么?
柔然若纤羽……却锋利如针端!
鸟羽符!
再抬眼看去,枝杈的另一侧已经站了一个纤细男子。
“白凤?”盗跖皱眉,“你来干什么?”语气虽是这样,却没有要跑或者战斗的准备,潜意识中似乎他虽然来者不善,却决不会动手。
那男子则是抱臂而立,没有什么表情。
盗跖也不甘示弱,同样不说话。
片刻后——
“她……走的可平静?”白凤问。
不平静三个字险些脱口而出,但现在追究这些又有什么用,盗跖笑了笑:“还好,没有很多……痛苦。”
“嗯。那就好……”白凤再度沉默下去。
“送你个东西吧,她以前制作的竹筒。”白凤扬起手,手中赫然有只晶莹碧绿的物什,上面缠着红线,把开口封住了。
“这……”
“随你打开不打开。”白凤勾起唇,下一刻便掠身飞跃出很远,声音遥遥传来。
——“她走时开心就好。”
盗跖沉默了下来。
究竟……开心还是不开心?远离这尘嚣的事事非非,也许也并不是一件令人畅快的事情吧,尤其是建立在死亡之上,毕竟,代价都太大了。
那丫头就像是蝴蝶一样啊,没留下任何痕迹,只绚烂了一个四月天,便离开了。
甚至自己有时还在奇怪,究竟那个丫头的到来,是真实的,还是一场盛大的令他不忍醒过来的幻觉?或许他更愿意相信是后者,毕竟这样,他觉得她还有再次出现的可能。
还有一丝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