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生》印莲

7、惊魂一夜

　　7.
　　莲生从本意上，愿意相信释尧师父的话，可是心里的不安并未因此而减少。
　　曲临威一手搭上了她的肩膀，轻拍了一下以示安慰，柔声道：“走快点，都被雨淋湿。”
　　莲生感受到来自曲临威身上的温度，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是冰冷的，不由向他靠近了一些，低低松了口气。
　　事到如今，只能先住下来了，毕竟寺院重地，总比别处安全多了。
　　走到后院厢房，释尧师父对莲生和曲临威说:“你们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海静说。”
　　释尧说的海静，便是递给曲临威油布伞的那个小沙弥。
　　给莲生他们住的厢房在这一排厢房的尽头处，走廊有灯，虽不甚明亮，倒是更显得这片竹林围绕的厢房清幽静谧了。
　　“谢谢您了，大师。”莲生给释尧鞠了个躬。
　　释尧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串黑曜石的佛珠递给莲生，道：“带着这个。”
　　莲生伸手接过。
　　释尧把佛珠放到莲生手上的时候，忽然间一把抓住莲生的手腕，惊讶地看着她的掌心。
　　“这是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没有的！”大师急问。
　　莲生的左手掌心有一颗红痣。
　　“哦，这个啊，是读初中那会儿，有一次发高烧，后来烧好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就长了这颗红痣出来。”莲生摸摸脑袋，说，“大师，这颗痣有什么问题吗？”
　　释尧沉思了许久，只是摇头道：“你当日发烧可曾发生什么不太一般的事？”
　　莲生想了想，说：“时间长了，不记得了。只是听奶奶说那次烧得很厉害，不过后来也就好了。”
　　释尧点了点头，打了个禅语，道：“如此，你们且休息了吧。”
　　莲生和曲临威作别释尧，目送他离去，才回头跟海静走进厢房。
　　这间厢房走进去先是见一个门厅，门厅不大，但是简单整洁，能闻到草木特有的清爽气味。对门处摆放着藤条编制成的卧榻，卧榻上有两个蒲团，几上是白瓷青花的茶壶茶杯，白墙上挂了一个大大的“禅”字。
　　门厅两边分别有两扇门，通向两个房间。
　　这两个房间是对称的一摸一样的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看起来简单大方，但设备齐全，两房共用一间卫浴。
　　海静师父走后，莲生把两间房间都观察了下，最后磨叽磨叽，对曲临威说：“咱俩睡一间，你看行不？”
　　曲临威眯眼坏笑，唇角上扬，道：“佛门重地，莲小贼你竟敢对本公子有非分之想？”
　　莲生白了他一眼，“我是怕万一那妖怪追过来，我也好保护你！”
　　“少找借口，”曲临威大笑，“解释就是掩饰。”
　　“那你滚！”莲生扭头进到左手边的厢房去。因为那间厢房稍微离主殿近那么一点点。
　　曲临威先走进右手边的厢房，抱了被子、枕头、毯子，又屁颠颠跑去左边的厢房。
　　“你来干嘛？”莲生怒目。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曲临威理所当然在地上给自己搭地铺。
　　莲生本还想多怒目一会儿，但忍不住笑了出来，坐在床上，拎了个枕头就对他的脑门扔了过去。
　　“你就贱吧。”莲生道。
　　曲临威接住枕头抱在怀里，坐在地上笑，“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都牺牲美色来陪你了。”
　　“美色，给爷去倒杯水来。”莲生躺下，头枕着手臂。
　　“美色什么时候开始负责端茶倒水了？”曲临威摇头，认命地爬起来去外面倒水。
　　如此，一夜安稳。

　　第二日莲生起得很晚，最后被饿醒了过来。她起来的时候曲临威早就不在了，地上的被子已经整齐地叠好放在边上了。
　　莲生简单梳洗了一下，出门就看见曲临威坐在外间走廊下的台阶上跟一小沙弥聊天。
　　那小沙弥看起来最多十五六岁，倒是长得眉清目秀，颇带羞涩。
　　莲生过去打了个招呼，方知这沙弥是海静的师弟，法号海寂。
　　哦，好一个寂寞忧伤的名字！
　　海寂小师父被莲生目光中的邪恶气息吓着了，脸一红，找了个借口就闪人了，留下曲临威似笑非笑看着她。
　　莲生拍拍曲临威的肩膀，说：“想你我兄弟二十年，都不知小弟你还好这一口，连和尚都不放过。”
　　曲临威将莲生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落，笑道：“怎敢跟兄台比重口味。”
　　“兄台我口味不重的。”莲生挑了挑眉，还挺得意。
　　曲临威问：“你刷牙了没？”
　　“啊？”
　　“不只是口味重，口气还重。”
　　“啊！”莲生大惊，“真的？！”
　　“假的。”曲临威淡淡地说了一句。
　　莲生怒目相向。
　　曲临威挠挠耳朵，说：“快去刷牙洗脸吃早饭，海静都给你留着呢，寺院里的早饭时间早就过了。”

　　寒水寺是附近很有名的一个寺院，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一千年前。这里的香火挺旺，寺院经费也充足，建筑物和佛像每年都有翻新和保养，花草园林也布置得精致有序。
　　莲生对寒水寺也还算熟悉，填饱肚子后就带着曲临威四处转悠。
　　曲临威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
　　莲生无比同情地看着他说：“反正我暂时不想出去。”
　　曲临威叹了口气，“今天是礼拜天，明天就礼拜一了，得回学校啊。”
　　“你给爷爷奶奶打电话了没？”莲生忽然想到，“你昨天都没回去，他们急不？”
　　“他们以为我晚上呆你家了，开心还来不及了。”曲临威轻哼了一声，表示不屑，“我早上给他们电话，他们还想假装不知道。”
　　莲生无语。
　　到底是生儿子的不吃亏啊，也难为曲家长辈老想撮合他俩了。

　　寺院这地方，刚来还觉得新鲜，吃斋也觉得味道不错，可是一整天逛下来，别说曲临威无聊了，莲生都快闲得发毛了！他们斗了一上午嘴，晒了一下午太阳，实在没事做，晚上吃过饭，连个电视都没得看。
　　听说有的房间里是有电视和网络的，反正莲生他们住的地方啥都没有，只有书架上一打经书。莲生觉得她要能看完那些书，自己就能把自己给普度了。
　　曲临威边看经书边笑话她说：“佛学也讲究个悟性，你这样的，玩玩网络游戏划划水就得了，看经书太为难你了。”
　　“别八十步笑百步！”莲生白了他一眼。
　　天色渐黑，两人呆在房里从娱乐圈大龄剩女找对象难开始聊起，说到美剧里越狱和间谍的问题，最后过渡到宇宙起源万物洪荒。
　　在曲临威孜孜不倦地给莲生讲述关于我们肉眼看到的星星是恒星许多年前发出的光的问题，莲生熬不住了，脑袋一歪眼睛一闭就打呼噜了。
　　曲临威对她无语，给她盖了被子，熄了灯，也睡去。

　　这晚上并不太平，半夜时分，天上忽然下起了暴雨，豆大豆大的雨滴打在窗户上，生生将人惊醒。
　　曲临威缩了缩手脚，不知是不是睡在地上的缘故，竟然觉得异常寒冷。
　　他听见床上莲生翻身的声音，便坐起来，一看，莲生也醒了。
　　莲生把被子裹得很紧，说：“是不是我生病了，怎么觉得那么冷呢？”
　　“我去看看还有没有被子。”曲临威站起来，开了盏小灯，翻了翻柜子，却并没有多余的被子。
　　想来都已五月末了，照说一条被子是完全够的。
　　曲临威想了想，把他打地铺的毯子和被子都放到莲生床上，自己也坐到床上去，让莲生挪过去些，被子厚厚地盖住自己和莲生。
　　曲临威靠在床头没有躺下，伸出胳膊对莲生说：“过来。”
　　大约是这声“过来”说得太爷们了，莲生竟没有反驳，乖乖把脑袋往他怀里一放，拉紧自己身上的被子，一下子觉得暖和了不少。
　　两人没有说话，不一会儿又昏昏沉沉睡去了。就在那当口，忽然“啪啦”一大声，又把两人都吵醒了。
　　窗户竟然被风吹开了！
　　这厢房的窗户用的还是老式的窗户结构，大约是寺院想保留一些古朴的元素在里面。窗户是两扇向外推开的木质结构，上面留有仿旧的窗格和雕花，衬底是磨砂的玻璃，远远看去倒有点古时候贴纸的样子。
　　睡觉前曲临威就检查过窗户，并且用窗栓都关紧实了，照理不应该会被风刮开。
　　曲临威拍拍莲生的肩，让她脑袋挪个位置，自己下床去关窗户。
　　外面的雨非常大，大滴大滴被风卷着一起打进了屋子，桌前一卷书被吹得四零八落，有一部分都浸湿了。窗外竹影随着大风摇曳，投下貌如怪兽般的阴影。
　　莲生迷迷糊糊窝在被子里，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莲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现风声并没有减小，而从床上到窗户边的距离就这么几米，曲临威怎么也没了声？
　　“曲临威？”莲生扬起头，睁开迷蒙的双眼，向窗户的方向看过去。
　　窗户还大开着，风雨一阵一阵猛烈地灌进来，而后“哗啦”一声窗扇敲打在窗框上，发出惊人的响声。
　　莲生吓了一大跳，曲临威呢？
　　曲临威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