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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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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之,进来吃饭吧。”锦秋在木屋里叫我。
我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泥,丢下手里的石臼就走进屋去。
其实锦秋是个很温柔的人,如果不是那天我吓他吓的太厉害,他就不至于叫的那么惨厉,形象都全毁了。
除了温柔之外,锦秋还是个大大的好人。比如说他收留了我这个来历不明的野人。
没错,在锦秋的眼里,我就是野人,奇装异服、举止古怪,更可怕的是,我还顶着一头红发。
这酒红色的头发,是我精心挑选后的杰作,这个颜色我已经染了三年,看过的人都说很棒,跟我很衬。那家店的老板已经跟我很熟,每次去都会打5折。
可惜锦秋作为古代人实在太保守,非要让我把头发藏起来,本来想给我戴帽子,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只好找了块头巾给我包上。
我跟锦秋在桌前坐定,桌上三菜一汤。
深山老林打猎不易,我们已经吃了好多天的青菜,作为一个标准的肉食动物,我已经快忍不下去了。
但是俗话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我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动,顺便抬眼看了看窗外。
这一看不要紧:“啊——”
窗外正垂着一张人脸,看见我叫,它也忽然附和着叫起来,此起彼伏,倒也好听。
“知春,闲之,别叫了!”锦秋在一旁捂住我的嘴,无奈道。
窗外的人脸一下子跳到我眼前,大眼灵动,睫毛忽闪,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我脸红了。
“哥哥,你金屋藏娇!”可爱的脸一脸愤恨的指控道。
什么话!我现在可是标准的男人!我一把拉下锦秋捂在我嘴上的手,正准备辩驳,突然锦秋在旁边呵呵的笑开了:“知春,别瞎说,这是你闲之哥哥。”
锦秋言语间的宠溺让我刮目相看,眼中全是柔情的模样吓了我一大跳。
“哥哥骗人,她明明是个女的!我要去告诉乐姐姐!”可爱的红润小嘴嘟了起来。
啊,真可爱,我心里一阵欢喜,以前做女人的时候就喜欢漂亮或者可爱的女孩子,如今当了男人,变本加厉也是人之常情了。
我不自觉的伸出魔爪,抓住知春的柔柔小手,锦秋知春二人见我如此轻薄,顿时立在当场,知春的眼里立刻浮上一层水雾,我见犹怜。
我赶紧咳嗽两声,把知春的手放到自己胸前,让她摸了摸,然后故作深沉道:“这下你说我是男人还是女人?”
知春眨了眨眼睛,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边哭边道:“哥哥,他轻薄我——乔木,你这个死人还不来帮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下巴就挨了一拳,身子向后仰去,咚的一声撞在地上。
有个人立马骑到我身上,举起拳头就打在我的肚子上。
我的眼泪也扑的流出来,可是想到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又拼命忍住。
旁边的锦秋也扑过来抱住那个人,大叫道:“乔木,别打!”
可这个混球哪里肯依,挣扎出一只手就要挥下来。
我哪里承受的住,赶紧扭动身子希望可以挣脱魔爪。
三个人扭成一团,知春在旁边放声大哭。小木屋里乌烟瘴气。
锦秋在给我上药,刚才打斗中我的胳膊擦伤了。
可那个乔木也没拣到便宜,他的肚子让我狠狠踢了几脚,他的脸都现在都还是苍白的呢。
知春在一旁满脸委屈的收拾残局,倒掉的桌子,破碎的椅子,四撒的饭菜。
锦秋真的很温柔,上起药来,我一点都不疼,只是他的脸也让乔木给打肿了一块,青青的好难看。锦秋上完药,扶了扶我的头巾,又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一时莫名其妙。
这时混蛋乔木开口道:“锦秋,这混蛋是谁?”
我白了他一眼,不敢吱声,因为锦秋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
“是我刚结识的公子,闲之。”他又转过头来对我说:“闲之,这是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乔木。”
把我叫公子,把他叫兄弟,高下立现。
我嘴一憋,扭过头去不答话。
“锦秋,这混蛋到底是男是女?!”乔木这个粗野男。
我没好气的答道:“是男是女关你屁事?你这个野蛮人。”
乔木脸涨的通红,就要冲过来打我。
幸好锦秋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却看着我说:“如果你是女人,一切就好说。如果你是男人,今天轻薄了我妹妹,就要负起责任来。”一脸的认真。
我吓了一大跳,刚刚知春哭起来的样子惊天动地、人神共愤,锦秋该不会是要我娶她吧?!
旁边一直不语的知春闻言又哭起来,道:“哥哥,我不要跟他,我都不认识他——”
我的头一个变成两个大,锦秋又去抱着妹妹哄她道:“知春不哭,哥哥知道怎么处理。”
“彭”的一声,却是乔木把旁边的椅子踢飞了。
我眼珠一转,眼明心亮。
我立刻摆出一副卫道士的样子出来:“知春,乔木,只有你们两个来这山上么?”
三人一听,这是哪跟哪啊,都不知如何作答,半天乔木才没好气道:“是啊,那又怎样。”
我啪的一声拍了拍桌子,大声道:“孤男寡女,结伴而行,瓜田李下,是非不明!”
知春乔木一时没反应过来,锦秋却噗哧笑道:“闲之,你瞎扯什么,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情同兄妹……”
我歪着脑袋看着他,一本正经道:“那我说我对知春情同兄妹,一时喜爱,摸了摸她的手,这又有何不可?”
锦秋一脸无奈:“这根本不同……”
我站起来大声道:“我说同就同!这两个人早就眉来眼去、心思不纯,你还要把知春硬塞给我,我可不想将来戴绿帽子作乌龟!”
“你……”锦秋的脸色变了变,一直盯着我看,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在生气。
我越来越心虚,脸也开始慢慢变的潮红。
幸亏知春拉了拉锦秋的衣袖,怯怯道:“哥哥……”露出恳求之色。。
锦秋看看自己的妹妹,叹了口气道:“知春,你跟闲之结拜为异姓兄妹吧。”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多一个泪坛子似的妹妹,心里不愉,不过想想总比娶了她好,也就欣然接受了。
今天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我们四人走在下山回城的路上。
终于要回到人群中间了,我心里充满了喜悦。
我身上穿的锦秋的衣裳,稍微有点大,不过跟头巾颜色还算登对,我就勉强接受了。
背上背的是锦秋的药草,是他从深山老林里辛辛苦苦采来的,他自己身上也背着一大包。
乔木和知春走在我们身后,偶尔我转过头去看,乔木还会作出磨牙的表情。
知春就只会红红脸,然后假装不理我。这就表示,知春早就不生我的气啦。
只有锦秋,一脸愁闷的样子,也不言语。
既然他于我有恩,我自然有为其分担忧愁的自觉,我悄悄的问:“你是不是在害怕知春对你那个乐姐姐讲你的坏话?”
锦秋摇摇头。
“那是不是在愁怎么向你家里人交代我是谁?”
锦秋再次摇摇头。
“那——你是在担心知春和乔木之间的关系?”
锦秋又摇摇头。
“那——————”
“闲之,你让我静一静。”锦秋皱眉道。
我憋憋嘴,退下来不再跟他并排走。
锦秋急道:“闲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现在真的需要仔细思考一些事情。”
我眨眨眼睛,道:“那你思考好了,我跟他们说话,不妨碍你了。”
锦秋更急:“闲之——”
我也不理,转头去问知春:“你们家大不大?几口人?吃饭喜欢吃肉还是吃素?”
锦秋一把把我拉过去,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我们家不算大,不过人不少,除了我爹我娘,我和妹妹,还有下人10名……”
“你告诉我你到底在烦什么吧!”我看着锦秋笑眯眯道。
锦秋微微一惊,半天才道:“闲之,告诉你也无济于事的。”
什么话,亏我还拿他当朋友。
我拉下脸来,冷冷道:“随便你了,爱说不说。”
说完扭头就走。
一到城镇,还未进去,我睁大了双眼。
天哪,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古代人在我面前走来走去,他们穿着邋遢的旧衣裳,身上散发的臭味我隔十米外都能闻得一清二楚,头发蓬乱,牙齿黑黄,脸上都是皱纹,弯腰驼背,表情木然。真……真的是……太可怜了。
我回头看看衣着整洁、从容安静的锦秋,心里说了一百遍感谢上帝。
锦秋似乎看出我对城里的失望,也不提陪我四处逛逛,反倒是带着我们三人快步来到一处院墙后面。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行为有些鬼鬼祟祟,莫非要打家劫舍、劫富济贫?
我心里一阵激动,锦秋看起来斯斯文文,没想到居然也是真人不露相的高手。我第一次参与打劫行动,紧张的呼吸都急促了。
锦秋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举手敲了敲面前的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老头探出头来。
我失望的啊了一声,小老头瞪了我一眼,转头对锦秋道:“少爷,你总算回来了。”说罢,打开门放了我们进去。
少爷?锦秋看起来一点都不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我询问的眼神从锦秋的脸上移到知春的脸上,再移到乔木的脸上,结果他们都一脸严肃,根本不拿眼看我。
我正待抱怨,突然从前面走廊里冲出来一团黄影,直冲到锦秋面前,又腾的长出两只手来,抱住锦秋就开始哭叫:“锦秋你总算回来了,娘以为你……以为你……”
一只手伸过来把黄影拉开,手的主人是一个瘦瘦高高的中年男人,衣着朴素,面容与锦秋酷似,如果不出意外,这应该是锦秋的爹。
果然,锦秋突然跪下身去,对中年男人道:“爹,孩儿不孝。”
锦秋他爹脸上堆满怒气,手一扬,五个红手指印就出现在锦秋脸上。
声音清脆,我听得心惊肉跳。
他爹看来还不过瘾,转过身去,在墙角抄起一根木棍,扬手就劈向锦秋。
锦秋他娘赶紧扑过来抱住他爹的手,大声哭道:“你要打就打我吧,是我没教好……”
知春也扑通跪下来,眼泪汪汪道:“爹——别打哥哥。”
我在心里长叹一声,摇头道:“原来电视上演的都是真的。”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几个人听见我的声音都停了下来。
锦秋他爹圆铃一样的眼睛瞪着我,我的冷汗顺着额头流了下来。
刚想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他爹突然冲到我面前,又是一扬手:“你这混蛋还还把那个野女人带了回来!想气死我们是不是?!”
啪的一声,我眼冒金星。以前做女人的时候除了我妈从没有人敢这么对我,如今到了这儿做了男人倒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锦秋立刻冲过来拦在我面前,道:“爹,他是孩儿刚刚结识的朋友,是位公子。”
他爹一愣,随即把他大力推到一边,抓住我的衣领一把拉开。
我眼前一黑,刚想叫非礼——
“爹——”锦秋扯下他爹的狼爪,把我护在身后。
即使我现在是个男人的身体,可我的心还是颗标准的女儿心,被一个老男人这么看了去,就算没什么可看的,也是对我极大的不尊重!
眼泪在我眼眶里转了又转,锦秋见状又扑通跪了下去:“爹,孩儿知错,现在回来领罚,请爹息怒。”
锦秋他娘见她老公做了错事,也赶紧过来劝,知春也可怜兮兮的跟在后面,乔木脸色阴沉的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只有我这个外人,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呆呆的一个人愣在当场。
三天以后,我才搞清楚来龙去脉。
非常简单,就是理想跟现实的矛盾。锦秋想从医,父母想让他参加科举,考取功名。他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躲到了山里,正好拣到了我。知春乔木知道他在山里的据点还私自寻来,一同回归。
说起来我跟锦秋都是天涯沦落人,我曾经最感兴趣的是考古,不幸还没萌芽就被父母扼杀,所以我再看锦秋的时候,兔死狐悲、感同身受,跟他心灵的距离又进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