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雪》息壤

4、白玉池边，斗智斗勇

　　我是在白玉池边见到她的。
　　我的表妹——轩辕王朝第二公主轩辕锦瑟。
　　她生的极为艳绝，娇小欲滴的鼻儿似是清晨荷叶上怜人的雨露，而周身繁琐的凤凰牡丹的图饰让她本身的风流娇俏掩去数分，代之以绝代的雍容。
　　我只照做形式亲切的拍着她的手背，温柔可亲的说着：“妹妹怎么得闲去了寒舍，害的姐姐都未曾多做准备。”
　　轩辕锦瑟却娇媚地嗔道：“妹妹不来，只怕姐姐得忘了我了。”
　　“怎么会哩。”我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心机过深的女人，心知今日她是来者不善，出于礼节，草草吩咐着平凉等丫头铺了席子就着白玉池边做了下来，命人送来甘泉茶水，亲自为她倒上，只默默言：“妹妹莫嫌弃就好。”
　　她迟钝片刻，欲言又止地呷了一口茶，默默不语。
　　我素来喜欢清静，又怕她开口搅了这清风池水的韵致，我深深地吮了一口气，清新的空气带着微凉凉的风吹拂而来，风中带着花的芬芳和叶的青葱。
　　白色的鸟掠过碧沉沉的天空，偶而落下几片轻羽。香樟树树冠上一片青葱的浓绿，那滚滚而来的淡然香气惬意舒适，仿佛儿时的摇篮。
　　此时，身旁却轻轻传来：“听说姐姐府里前几日来了几位天人。”
　　我回头，却见轩辕锦瑟的轻笑。
　　我虽好此，但对他们并无多少感情，比起这样，我乐意牺牲．．．．．．于是，我答道：“比起妹妹府里的国色，只是蒲柳之姿罢了——”
　　轩辕锦瑟轻笑不语，只淡淡饮下茶水。
　　我见她甚是欲言又止的样子，知她不好意思开口，正想着回绝时，但见她轻轻击掌，一排排香雾掀开之后，十个红艳欲滴的侍儿便低首伏跪了下去。
　　模样美艳极了，白玉般的手臂儿却是在轻纱笼罩下若隐若现。
　　而他们确实眼中含笑，目中含水。
　　侍儿们全都赤着脚，光洁的小脚丫在阳光涂染下别有一番滋味。

　　轩辕锦瑟却是一脸清风般的微笑地看向我，“姐姐上次寿诞妹妹没怎么准备，这十个东西可是妹妹千挑万选精心准备的，都还是处子的身子．．．．．．”
　　我附和着她，“是好东西。”
　　侍儿们有的双肩剧烈的颤抖，有的则是偷偷媚笑了起来。
　　“妹妹的心思每次都让姐姐猜着，真没意思。”她故意摆出一副沮丧的样子，又缓缓起身说着：“其实，妹妹最近总是魂牵梦绕的，你知道，妹妹前几日在街道上竟然遇到了一个白色的东西．．．．．．”
　　．．．．．．

　　“你们放开我！干什么！？”
　　“好痛。”
　　面前的少年你都不知道他会有多好看，细碎花瓣覆盖着少年白皙如玉的面颊，浅浅的眉梢上挂着春日那般柔和的针尖似的冰凌，细腻的睫毛上落下细小如同针尖的花瓣，轻微地颤动着。不知是哪里来的凉风，吹落了，花瓣顺着他密密的睫毛垂落了下来，如同流水般的滑进了他雪白的颈中。
　　君子如玉。
　　云止拂下发梢上残余的桃花，看向白玉池边的我，一脸生气：“坏人，你又想着干什么？”
　　我不愿搭理他。他这反抗并不能给他的结局带来些什么。
　　轩辕锦瑟缓缓地走向他，她的动作一向都是这么缓慢而．．．．．．致命，你都不能想到她下一步会用怎样毒辣的手段。只是——在我面前，她还不敢这么放肆。
　　就像现在，她只是紧紧箍住他的下巴，逼他抬头看自己。
　　云止猛然感受到下巴细软处难以忍受的痛楚，拼劲力气想要拉扯着要这个陌生的女子放开，可是他却从对方眼中读到：狠毒，阴冷和．．．．．．贪欲。
　　这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无法解脱，就只好转首看向正在精心品茗的我，吞吞吐吐地说着：“坏人，你．．．．．．让她放开．．．．．．好疼．．．．．．”
　　我心中蓦然一颤。
　　这是？求饶？
　　这个小家伙居然懂得求饶？
　　可是我没有出言救他，因为轩辕锦瑟已经松开了他的下巴，拉扯着将他揽入怀中，淡静地摁住他然后坐在原来的位置。
　　“你放开我——”云止此时正被她反向摁倒在她的大腿上，拼命挣扎。“坏人！坏人！你快点放开我，不然我让姑姑来．．．．．．我姑姑很厉害的．．．．．．”
　　他感到绝望，原来没有人能够救他。
　　姑姑呢？她在哪儿？他好久都没有见到她了。
　　明琴、明琴还在床上。
　　而她，那个大坏人原来是和这个大坏人是一伙的。
　　“姐姐这个人情，真是让妹妹欢喜至极。”她继续使力摁住不断动弹的云止，回忆着：“上次妹妹见这东西时，也是这么顽皮着哩。”
　　我附言着：“多多调教就好。”
　　云止此时是又气又恼，趁机抓住轩辕锦瑟的手腕一咬，像一头小饿狼。
　　轩辕锦瑟哪儿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一把甩开了他，骂了句：“贱人！”
　　云止于是起身将她扑倒在地，看着她怔怔然失去反应的样子，方才挣扎着起了身，表情顿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像个大人样子说着：“你们不可以让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我早就说过，我讨厌别人触碰我——我也不是什么玩具，任你们使唤来使唤去的——我有自己的名字，我叫云止，云彩的云，停止的止。不是什么恶狗，也不是什么贱人——你们为什么都那么奇怪，无缘无故让我脱衣服，无缘无故骂我还打我，还无缘无故把我交换来交换去的．．．．．．”
　　云止看着周遭的人，周遭的事物，又肆虐地补充了一句：“我喜欢这里的花花草草、虫虫和小鸟们，可是我讨厌你们——很讨厌很讨厌！”
　　他有些亢奋，不过觉得把这些说出来的感觉很舒坦。
　　他于是继续说着，一面说着，还一面激动地往后退着步子：“你们这些尘世的人为什么那么复杂，我都猜不透你们是在想些什么，如果是在篱落水涧，我都可以猜得着她们的心情，我知道她们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开心不开心。如果姐姐们不开心了，我就会追萤火虫给她们看，那些莹莹可爱的灯火，让她们微笑，我喜欢看她们笑。可是，你们——我真的不懂得你们，你们从来都没有那样月牙般的微笑。”
　　他有些失落，看着精心品茶不管不顾的我和还未缓过神来的轩辕锦瑟，又继续说着：“你们总是挥着鞭子让我们做这做那儿的，从来都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开心、会不会难过、会不会想自己的爹自己的娘，你们都不知道吟痕因为你们离开了自己的父母，都不知道明琴每天都不开心却要被你们欺负。所以，你们是坏人，是．．．．．．”
　　我正听着他这些混乱的言辞，却蓦地失去了他的柔滑清泉般的声音。
　　回眸处。
　　却见白玉池里腾起了雪白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