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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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
黄昏时刻。暮光温暖，风声恬静。
风间和彦看着眼前一脸委屈地喊着“你真是世上最冷酷无情无理取闹的人了”的男子，额际的青筋欢快地跳动，他皱着眉断然拒绝道：“不行！完成任务后要马上回去报告。”
“啊，小和彦你一点都不厚道……”端木扬撇撇嘴，一手放在亲亲老婆的腰间，一手轻轻抚摸她的肚子，“可是，和美小甜心已经有了我的宝宝了，三个月了哦，要好好照顾啊……有些东西村子里又没有。反正离任务期限还有五天，——五天啊！明天早上来集合就好了。真是的，这么死板，怪不得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不喜欢你。是吧，夜神？”
高桥和美——或者应该说是端木和美——微红着脸一掌拍在他的手上，瞪着眼说：“摸什么摸！别乱摸！这关夜神什么事啊，别牵扯到人家！”
歪着头细细聆听擦过耳畔的风声，夜神绫似乎无意地扫了对面的旅店一眼，耸耸肩，摇着扇子笑道：“我怎样都可以啦。风间队长……我是说，风间，如果他们有需要就让他们去吧，就像端木刚才说的，还有很多时间呢。……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你们结婚才两个多月吧，为什么孩子已经有三个月了呢？”
“夜神！怎么你也……”喊完这句话，端木和美就撇过脸不再说话，可谁都能看见她微微发红的耳根。
风间和彦轻咳几声，道：“……那么好吧。明天早上七点在这里集合，别忘了。”
“Hayi！”端木扬笑容满面地行了个军礼，就拉着端木和美“嘭”地一声在白雾中消失了。
夜神绫“刷”地合起折扇，对风间和彦点头道：“那么，我也先走了。”
“……啊。”
红发在空中飘扬，黑色长靴无声地点地，明明是只能称为“优雅”的步姿，却偏偏能让人感觉到妩媚与魅惑。
风间和彦凝视着夜神绫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是波涛汹涌的激烈情绪。直到她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暮光之中，他才收回视线，所有情绪都渐渐平息，就像还留有零星火焰的燃尽的火堆，只等着下一次吹来的风，重又将这燎原之火点燃。
爱着她，想着她，念着她，盼着她，在她的身后凝望着她。最后，与她擦肩而过。
他的一生，大概只能这样了吧。
如果他的所爱，不是这个如风的女子，不是这么难以捉摸，不是这么神秘魅惑，不是这么越靠近就越觉得遥远的疏离，那么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可如果不是她，他便也不会有这种种心绪。
他只等待着终有一天，她终于找寻到她的幸福。然后他就能放下一切，献出祝福，永远与风声为伴，从从容容地拥抱死亡。
夕阳下，他的身影显得寂寞而失落。
旅馆二楼，某扇小窗的窗边，漆黑的眼眸里闪过莫名的流光。
感觉到似有似无的视线，风间和彦蓦地抬头看去，却一无所获。
——呐，当你看见，你放在心上的人走在路上时，所有与她擦肩而过的男性都在回头看她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呐，当你看见，你放在心上的人逐渐远去时，与她朝夕相处的人落寞地凝视她的背影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呐，当你无法光明正大地陪在你放在心上的人身边，保护她、拥抱她、牵她的手、看她微笑的时候，你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夜神绫的目标是甜品店。
就在她朝着目标进发的时候，一个背着包裹，披着黑色斗篷，走起路来仿佛穿了高跟鞋一般“咯咯作响”的只露出几绺金发的女子曾与她擦肩而过。金发女子的高挑性感与她的柔美妩媚在那瞬间相交，看呆了不少人。
背在身后的大剑尽管沉重，却会在明天的这一刻被丢弃，同时命运的枷锁也将消失，而她，也终于得以解脱。
所以在那刹那，女子低声说了声“谢谢”。
而后夜神绫看了甜品店的招牌一眼，以飞快地速度闪入一条小巷，摊开手掌，低头看着纸条上的字。
——[明晚行动，老地方会合]
字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仿佛是按着字帖临摹出来的一样，不觉让人想起写字的人的性格。
多年来的忍耐、布局、谋划终于得以实现。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总有一天，他会在阳光下幸福地微笑。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总是这么对自己说。然后到了这一天，她终究可以不再等待。
——“总有一天”。
那一天已经不再遥远。
夜神绫勾起唇微笑，眼里的光芒比星光更耀眼，她轻轻握拳，松开手后，纸屑纷纷落下，那欢快的回旋舞蹈就像雪花在空中飘扬。
接着，她转出小巷，走进甜品店，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提着一盒画着大大的笑脸，写有“欢迎下次光临”的糕点盒。此时，暮色已经开始四合。
“哟。”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慵懒的招呼声，夜神绫侧首看着那个捧着黄色书籍的银发忍者，也“哟”了一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啊，有任务啊。”银发忍者笑出弯弯的月牙眼，“你呢？”
“也一样。……你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夜神绫瞥了眼他手中提着的足有半人高的大袋子。
银发忍者沉默。
夜神绫挑了挑眉，说：“该不会，是茶叶吧……哎呀，真的猜中了啊。你们真的……”
“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没有。”
“好吧，没有就没有，我相信你……才怪呢！”夜神绫“哈”了一声，转身离开，在零落的灯光里头也不回地抬手道，“就这样吧，Jia ne。”
旗木卡卡西低声说：“嗯……走得还真快啊。身上的杀气那么重，难道是要去决斗么？”
稀稀落落的灯火中，那个女子的背影看起来坚定而带着清浅的寂寞。就如同她的微笑，温柔中掺杂着危险，明媚中夹揉着伤悲。
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她。然后，直至死亡，他也再没看见这个与他相识了这么多年的，被誉为“风神”的女子的笑颜。
很多时候，你所以为的，强大到“理所当然”的存在，会在你始料不及的时候，猝然消失。徒留风声，千年不变。
最后的时刻已经逼近。
暗自庆幸没被发现到不妥的夜神绫一直走到了旅馆门前，才停下脚步。抬眼看了看旅馆的招牌，她走进旅馆，轻笑着委婉地拒绝了老板的招呼，径直走上楼去。
她的脚步声轻盈得几乎听不见，却又如鼓点一般，带着奇妙的韵律落在心间。
走上木质的楼梯，穿过长长的走廊，她在某件房间前停下脚步，抬起手还没敲门，那扇门便已经打开。
她怔了怔，然后对房里的人绽开笑容：
“哟。Itachi。”
刚刚进房，反手关上门，就被人紧紧拥抱住。夜神绫环着那人的腰，把头埋在他怀里，银色的瞳仁里盈满柔和的色彩。在那瞬间，她身上所有的危险与魅惑都褪尽。就如每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般，只留下干净明媚的笑容。
这是半年多来的第一个拥抱。
狭长的黑眸里承载者温柔与温暖，宇智波鼬揉揉她的发，说：“又去买丸子了？”
“自作多情。”夜神绫撇撇嘴，“是布丁啦，三色丸子只是顺便买的。”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夜神绫盯着他漆黑的双眼，半晌后说：“你笑什么？”
宇智波鼬无言——他哪里有笑了？
“可是，你的眼睛明明在笑……啊，Itachi好过分。”夜神绫一面说一面打开盒子，“所以呢，作为惩罚，三色丸子要给我吃哦。”
“随你喜欢。”
夜神绫又一次觉得很没成就感，于是决定不鸟他，自顾自地吃布丁去了。
他由着她靠在他怀里，两个人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必说，就只像这样安静地拥抱着，便能感觉到心底浮上的幸福感。
即使六个多月没见面，也像昨天才见过面一样，这样的熟稔而温暖。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但除了她，没有人能如此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没有关系的呐，Itachi,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他十三岁的时候，她这样对他说。
这句话，她最终做到了。
吃完布丁，夜神绫凝视着他的面容，抬手扶上他的脸颊，墨色的发覆盖在她的手背上，滑腻又轻柔。
他没有动，只是任由她动作，她手心滚烫的温度，似乎能从脸颊一直传到心底。
“Itachi，”她的声音很低柔，隐隐带着叹息和沙哑——却带着让人沉醉的魅力，“你的视力……已经下降到什么程度了呢？”
双眸里仍然充满着温柔的夜色。尽管他从不需要在她面前露出那双绯红色的眼睛，她也清楚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是没关系，很快……很快，只要到了明天晚上，一切都会好的。
宇智波鼬垂下眼，唇角勾起浅淡的弧度：“没事的。”
夜神绫歪了歪头，像是想到了什么，笑倒在他的怀里，道：“嗯。我知道。没事的……会没事的。啊，说起来……Itachi，你觉不觉得我们像在婚中出轨幽会？哈……”
“……嗯。”宇智波鼬看着她在他颈间轻蹭，弹了弹她的额头，“别闹了。吃了饭没有？”
夜神绫点头：”吃过了。”
“你是指刚才的布丁么？”
……被戳穿了。
“当然不是了。”
“嗯？”
夜神绫叹息。
突然就想起曾经某期一出版就销售一空的《木叶周刊》中有一篇名为《对宇智波家的天才忍者——宇智波鼬的爱情分析》的文章，里面曾这样写道：“在宇智波大少身上被赋予了许多只属于哥哥才有的特性，那便是与生俱来的成熟和无法企及的温情。如果做了他的女友，宇智波大少必定会给你滴水不漏的保护盒细致周到的照顾。你别想他会站在你面前说：‘我会保护你。’因为他绝不会让你处于那般危险的境地。”
而现在被逼吃完一顿“正常的”晚饭的夜神绫黑线着想，逼别人吃最讨厌的东西也能算是细致周到的照顾吗？
好吧，实际上这种想法，在八年之后的漫长岁月里，还是会经常出现在夜神童鞋的脑海中的。
夜已深。
窝在宇智波鼬怀里的夜神绫如同以往的无数次相处一样，开始说一通有的没的，而后叹了口气摆出感叹流年似水的姿态道：“已经快要中忍考试了啊……手鞠也快嫁人了。”
不得不说，从仅有的两句“手鞠是风之国负责中忍考试的人”和“那个曾经和手鞠酱打过的什么奈良鹿丸还是鱼丸的人负责火之国的中忍考试”而推断出“手鞠和奈良鹿丸在恋爱，所以绫说她要嫁人了”这个正确结论的宇智波鼬的智力水平实在已经超越了人类范畴……当然，夜神绫的跳跃思维也已经超越了人类范畴，——虽然严格说来她也不算人类。
夜神绫又接着说：“嗯，我也有二十出头了……已经不是一个少女了啊。”
——实际上，夜神童鞋，就你的灵魂年龄而言，你老早就不再是少女了。
对于丝毫不在乎这种事情却喜欢这样感叹的夜神绫的话语，宇智波鼬习惯性地采取了恰当的无视态度。
“绫。”
“嗯。”
“组织……开始捕捉一尾了。明天大概就到了，是赤砂之蝎和迪达拉。”
“……So ga？返乡之旅么？哎呀，总之，没关系没关系。”
“呵。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啦……我是对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我爱罗酱和我家阿久的魅力有着足够的信心哦。”
宇智波鼬再次无视掉这句不知道从哪里穿越过来的话。
“……Itachi，”沉默弥漫了片刻后，夜神绫忽然抬首，直视着他的眼睛道，“Itachi。”
“怎么了？”宇智波鼬的声音，低沉而泛着温柔。
“没什么。”
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宇智波鼬微微皱起了眉。
“Itachi。”
“嗯？”
“……MA，没什么啦。”
——所以说大姐你在耍人么？
“绫。”
“什么？”
“绫。”微微加重了语气。
撇撇嘴，夜神绫闭上眼睛：“真的没什么啦。”说完，她顿了顿，又道，”Itachi，今天那个高桥……嗯，或者说端木有了孩子，不能太拼命，所以任务有点辛苦。……我累了。”
真的累了呐。
但是没关系。很快……很快，一切就都会结束。
多少个夜晚里，我所看不见的，你的孤独、寂寞以及痛苦，都会很快结束。
宇智波鼬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垂着漆黑的眼眸，什么也没说。
夜神绫抬起头看着他，银眸里流光溢彩，带着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某种深沉的情感，在夜色里显得明亮而温暖。
当你放在心上的人用这样的眼神这样凝视着你的时候，你根本就无法说出任何拒绝的话语。
宇智波鼬叹了口气，轻轻吻上她的额头。
“没有下次了。”
“再也不会了。”
再也不会隐瞒你什么了。
如果她能回来，就再也不会这样了。
如果她不能回来，就再也不能这样了。
所以无论怎样，都不会再有下次了呐。
Itachi，因为你的信任，所以我不会骗你。
也是因为你的纵容和温柔，所以我才能这样任性。
“睡吧。”宇智波鼬把她抱在怀里，轻声的言语就像温柔的抚慰，“……睡吧，绫。当你醒来的时候，我还会在这里。”
“嗯。我知道。”
等到下一次曙光降临的时候，你还会在这里。
只是不知道，我还能不能陪在你身边。
你为了忍者世界、为了村子、以及最重要的弟弟而赌上了一切。在夜色中独自行走，是你的选择。
那么，我也为了重要的人、为了他们的笑容、以及最重要的你而赌上我的一切。这也是我的选择。
只希望总有一天，你能够在阳光下绽放出笑容。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十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