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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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刚穿越过去，初到王界的时候。
有礼而又冷漠着的人们，陌生而又奇怪的令人恐惧的地方。说来也真是可笑，许是因为过于惊慌，又和所知的那么一点少得可怜的剧情没有半点吻合的地方。直到寻找到斩魄刀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那里是《死神》漫画里。
你有过那种感觉吗？触不到天空也抵不到大地，失去了过去也看不见未来，只是活着，却不知道为了什么。拼命地躲避着月光一般美丽的刀刃，即使是以杀死那些保护着自己的认为代价，也丑陋地想要活下去。有人说，不求低头苟活，但求仰首一死。如果换成她，便该反过来了。
其实没有目标地活下去只是出于一种习惯，可是连这种习惯也不应该存在的时候，应该怎么样呢？
那时看到过一句话，感慨良多。
——从此飘落世间，成为飘零的红叶。
那时她还不是翱翔天地的风，只是一片随风飘零的红叶而已。
原来的她不曾学过武术，什么斩击、白打自然是一窍不通。再加上孤独寂寞以及恐惧，就连这个身体应有的条件反射的反应也发挥不出来。只是仗着那天生的强大灵力，勉强达到零番队里前二十席左右的标准。其实说实话，零番队中，十席与十一席之间存在极大的鸿沟，而且越往前鸿沟就越大，连十席的实力都不具备的她自然与废物无异。但由于是直系王族，队长之位当然非她莫属。那时队里的大多数人都是不服气的，尤以那些本就是流魂出身的队员为甚。
当时的局势中，她真的就如飘零的红叶，无依无靠，软弱可欺。如今回首，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和当初比起来，仿佛已经换了个灵魂一样。
当年她之所以能够继续当队长，除了王族的高贵威严少有人敢侵犯之外。副队长也是一个极大的原因。
那个副队长还是十三番的队长时便已是出类拔萃的了，到了零番队后实力也增强了不少。他有一个小小的无伤大雅的爱好——说冷笑话。每次只要他一开口，队里必然一片静默，冷风吹啊吹的，所有人如同被打包到北极与企鹅进行第N次亲密接触。
她记得那么清楚，那人摸着自己头发的温暖的大手，似乎能抚平一切不安的含着笑意的双眼，只要看着便能让人感到心安的挺拔的背影，还有温和清朗的唤她“小公主”的声音。
旁人叫她小公主多半都是嘲笑她的能力与地位的不匹配，只有他是不同的。他唤她小公主的语气，是温柔而疼惜的，就像是哪个哥哥在唤着自己挚爱的妹妹。
他说：“小公主，大家都说你聪明，那你猜猜，鲨鱼吃了绿豆，会怎么样呢？猜不到吧？——会变成绿豆沙啊！哈哈哈哈……”
他说：“怎么不笑呢，小公主？女孩子要笑起来才好看哦。说起来，我上次看到一个面包在路上走，那个面包问我说：‘我饿了，你有什么吃的吗？’我很遗憾地回答它说：‘没有’，结果它因为太饿把它自己给吃了。有趣吧？哈哈哈哈哈……哎，我说你怎么还是不笑呢？你再不笑我就给你滚出去哦！”
他说：“好吧，这回我换种霸道点的方式……来，妞，给爷笑一个！……啊啊啊，把你的曳影放下吧……啊啊啊啊啊啊！住手住手快住手啊！爷给你笑一个总行了吧？”
他说：“都说了，女孩子，要笑起来才好看啦。所以小公主，一直保持着温暖的笑容吧，我会一直在你身后的。”
副队长的职责是守护队长的背后。她从不担心自己的背后。因为她的两任副队长，第一任是他，第二任是她极尽疼惜的弟弟明澈。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现在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是在流魂街，天很黑，下着大雨。数不清的大虚的嘶鸣声在耳边回荡。他在她身前一遍遍地卍解。她守着他的身后。那一刻她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自己的无力。
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
变强，变得更强，更强更强……直到比任何人都强大的地步，直到不会再失去任何东西的地步。
当其它队员终于赶到的时候，看见的便是她手执斩魄刀站在雨里，雨水顺着刀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滴。她的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情况惨烈，却是面无表情。那也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她不带笑容的样子。那一刻，世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
死神死去后，都会灵子化，与尸魂界的一草一木融为一体。
最后的最后，剩下的只有回忆。回忆里他笑着喷出一口血来，温暖的液体在她脸上流淌，她已经分不清那到底是血还是泪。他像平日里常做的那样，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对不起呐，小公主，没能好好地保护你，不能让你永远都做无忧无虑的小公主……别忘了，咳，别忘了要保持真心的微笑哦，这样的话心也会变得温暖柔软的……小公主，咳咳咳，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能因为想起了谁而露出温暖的笑容……咳，说好了，不守承诺的人是小狗哦……
“咳，还有，要……”
要……什么？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但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为什么呢？
明明是我……没能救你。
副队长是守护队长背后的人。那么相对的，队长就应该为副队长挡去正面刺来的刀剑。
而我却连守护你的背后都做不到。
伤之深，若海之渊。罪之赤，非亡之色。
回到王界后，她逼着自己成长，逼着自己变强。最终成为有史以来最强的零番队队长，成为众人公认的下任灵王，成为队员又敬又惧又爱的存在。她无往而不胜，她耀眼得让人不可逼视。可她所希望的，只是不想再次失去。
她知道的，最后的那一刻，他没有说完的话是：“要幸福。”
她再清楚不过了。
但强大又如何呢？她最后仍是失去了，不是吗？而幸福，于她而言，只是再遥远不过的的幻影罢了。就在那不可触及的苍穹之彼。在离她最近也最远的地方。终其一生，可望而不可即。
他为了保护她而倒下了，但其实在他倒下的那瞬间，她体内的那个他想要保护的温柔良善的小女孩已经遍体鳞伤、面目全非了。
垂下了眼帘，夜神绫依然在微笑，声音低柔中夹杂着沙哑：“我多管闲事救你，只是……不想再看见把背后托付给我的人死去而已。可其实我还是不懂呢。最后，他为什么要说那句话呢？明明……明明是我……没能救他……
“啊呀糟糕，他的名字是什么呢……我好像忘了呢。”
是啊，都忘了呢。那些曾经牢不可破的羁绊，都已经全部，在漫长的岁月里灰飞烟灭。时光的尽头，只剩下她，一个人，走在荒凉的雪原上。那些陈旧泛黄的时光，还会在哪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被想起吗？
有人说，遗忘是我们不可更改的宿命。记忆就像手里的沙，不管是松开还是紧握，终究都会从指缝间一点一点流逝，而愈下的那些硌手的石粒，则会把手划出一道刺眼的伤痕。而夜神绫是被剥夺了归处的旅者，是被时光放逐到无垠雪原上的罪人。她在轮回的边缘，千百万年的时间里和沧桑苍老的灵魂为代价来等待一道光芒，来终结她永生永世，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的生命。
卡卡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寂寞、悲伤，和无奈。
他分明看见了。这少女的微笑不是故作坚强也不是压抑着悲伤。而是真如她冰冷寂寥的银色眼眸里的风景一般，寂静清冷，一片滴水成冰的北国风光。便是苦涩的泪水也在流出眼眶前被森寒冷冽的空气中被冻结，愈发显得那银色冰冷晶莹，而又坚不可摧。那些曾经的欢乐和悲伤，那些痛入骨髓的疼痛，都已在漫天飞雪中被掩埋，徒留一地空寂冷落，一片纯白，单调寥落得刺眼。
那白银的颜色，承载着那样复杂纷乱的情感，仿佛交缠的命运的丝线。孤独与背叛，绚烂和绝望，生命的绵长，时光的凋零，爱的渴望，以及烟消云散。
白色和银色，都是那么寂寞的颜色呐。
旗木卡卡西不知道，时光长河的前方，几年之后，他会看着另一个人，再次在心里发出这番感慨。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的心情，不仅仅是感慨，更多的，是前所未有的怜惜。
“哎呀，真抱歉，旗木君。我似乎说了些奇怪的话呢。你别介意才好。……别管了，还是先睡吧。明天还有任务呢。”
“……啊，嗯。”
片刻后。
“旗木上忍。”
“啊？什么？”
“什么叫‘啊’啊……旗木上忍，你不睡吗？”
实际上比起这个，夜神绫更想说的是，这人上辈子是饿死的猫吗？难得能在边界找到河鱼她也很高兴不错，这种河鱼的确也很好吃不错，她也很能理解剧烈运动后的饥饿不错，但是……为什么有人能面不改色地吃下二十条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虽说原著的设定里旗木卡卡西的确很喜欢吃鱼，但他喜欢吃的好像是什么盐烧秋刀鱼啊，为什么连这种普通的烤河鱼他也吃得这么开心啊啊啊啊啊啊？
卡卡西摆出招牌月牙眼：“我总不能让女孩子来替我守夜吧？嗯，想不到你的厨艺这么好。”
——夜神绫的厨艺好？你确定这不是冷笑话？
“……把鱼放在火上烤谁都做得到吧，看准时机把鱼从火上撤下来的是你啊。”说到这里，夜神绫突然觉得心力交瘁懒得理他，于是仰面躺下看着缀满星星的夜空，“啊，果然夜晚的风最棒了……我就算在睡眠中也能感知妖气所以没关系，如果是你的话却只能靠感知气息了，岂不是更加辛苦？”
“让女孩子守夜这种事情……”卡卡西摇了摇头，继续吃烤鱼，总而言之，你要是不想睡的话，我们就一起守夜好了。”
“……”话说其实你只是想继续吃烤鱼而已吧？
夜神绫瞥了卡卡西一眼，终究还是将一直紧握着折扇随意地放在身侧。
不是因为这片夜空，更不是因为这个少年。而是因为在这片夜空下下，有着如此的微风与这样的少年，让人不自觉地变想要温柔起来。
旗木卡卡西，其实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
以至于几年后，那个人如其名的散发着淡淡茗香的人在冬日的冷风中，缓缓抚摸着白色的绸带，带着清清浅浅的笑容说出“从小就有人告诉我，同伴这种东西……就是用来背叛和舍弃的。所以说，人类这种东西，还不如这寒风呢。就算再冷，就算再锋利，也一定有温暖的地方……比如说，在那遥远的南方，阳光明亮而透澈的地方”这段话的时候，他无法说出那句“破坏规则的人是废物……可是，不重视同伴的人，连废物都不如”。
那个时候，一向被夜神绫称为“犀利的温柔”的木叶第一技师旗木卡卡西，只在心里轻轻叹息了一声，便再也无言，陪伴着那个人在风中沉默。
树林里传出“沙沙”的声音，但又很快安静下来。
“你说的没错呢……夜晚的风真的很舒服。”
“……嗯。”
夜还很长。
几天后，拷贝忍者卡卡西在前往烤鱼店的路上，遇到在悉心照料的弟弟安然入睡后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到死亡森林中训练的宇智波家的天才，不由对着与心中永远的同伴同属一族的少年叹道：“现在的小孩子怎么都这么可怕呢？”
天才少年不明所以地抬头，狭长的眼眸宛如子夜，闪着幽微却又温暖的光芒。
听见同村忍者叹息的瞬间，仿佛又听到那声轻叹和那阵笑声。
轻叹如飘零的落叶，萧瑟得让人心痛。
笑声像清脆的银铃，轻柔得让人心动。
恍惚间，竟似又听到了那笑声，心中不受控制地涌起一阵温柔的欢喜，仿佛刻在骨子里的熟悉，却又的的确确是全然的陌生。
这温柔和欢喜来得无迹可寻，令人烦恼，却又无法控制。
就像丢失了某些刻骨铭心的记忆一样。但他十几年的记忆，又的的确确完好无缺地躺在他的脑海中。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绚丽的红发在木叶过于灿烂的阳光里显得有些朦胧。树影下，轻风里，女子拨了拨红发，无端地一笑。
“果然很可爱啊……”
温和清逸的少年一反常态没有和好友一起去练习，而是依照诺言，偷偷来到了死亡森林里面。
“你先随便做点什么掩饰着，如果我没有按时到，就说明有监视的人，你就再拖一会儿再回去。”除了好友，不为任何人知晓的导师的话仿佛仍萦绕在耳边。
片刻后，少年看见了他的导师，那个几年前打量着他似笑非笑地喃喃“温柔的杀意、卑鄙又高傲、残酷又悲悯……你还挺像那个糟糕的女人的。怎么样？要我指导知道一下你吗”的男人，依旧是用深蓝色的缎带束住长发，琥珀色的眼睛清澈得近似透明。
“招摇撞骗地欺骗世人”——宇智波止水觉得这句导师评价他口上那个“糟糕的女人”的话也可以用在他自己身上。
尽管好友对导师并无好感，宇智波止水却一直坚持秘密跟随导师学习。导师教给他的各种下作的手段与计谋，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增强实力的确没有捷径，只有两条路，付出汗血或者灵魂。
宇智波止水选择了两者都付出。
毕竟，谁能说演技和揣测人心不会成为比手里剑更锋利的武器呢？
“这句话还是她说的呢。”结束了教导后，导师轻笑着说。木叶温暖的阳光在那瞬间模糊了他脸上的神情，让宇智波止水看不清那到底是“轻蔑”还是“怀念”。
或者，二者皆有？
“她的确是个糟糕至极的女人，但是……没有人能比她更强。就连你……也只是和她像而已。你缺少一种必要的东西，这也是你学这个的时候应该具备的。如果没有，你在这件事情上永远只是二流。”导师教导他如何看出他人的想法时这样说过，“揣测人心这种事情，不可能有人比她更擅长。遇到她之后我才明白，‘洞若观火’这个词原来这么彻底。”
宇智波止水本能地感觉到了他的导师的危险性，但同时他又沉醉于导师展现给他的一个全新的天地，所以他拼命地跟着导师学习，想在危险到来之前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并及时逃离。
导师一直都知道，却只是一直挂着轻蔑的微笑沉默以对。
宇智波止水的父母是第三次忍者大战中牺牲的英雄。很小的时候他曾经站在慰灵碑前摸着冰冷的石头想象父母的模样，不过长大后，他就再也没做过这种傻事了。
宇智波鼬是他心里唯一认同的好友，一个不负天才之名的人。那么导师呢？导师对于他而言，是什么？
他不知道。
所有生物的骨子里都存在着对强者的尊敬，所以他一直很尊敬他的导师。但年岁渐长，他又突然觉得，这尊重夹杂着不知名的情愫。
所以虽然他很难想像导师口中的“没有人比她更强”的女人是怎样一个人，却还是莫名其妙地执着地将导师零碎的话语模模糊糊地拼凑出一个大约的轮廓。
一年后，当他感觉到与导师所描述的存在着微妙的相似之处的气息时，瞬间呼吸停滞。
那时导师已经没出现在他面前很久了。直至宇智波止水死去，他也始终没有出现过。
“因为我最终还是不能和你心里的那个人完全相像，所以失望了吗，导师？”
宇智波止水靠着树凝望着不远处甜品店里自己的挚友和坐在他身边的人，勾起一个模糊的微笑。
他仰头望天，天空依旧像导师还在他身边的那段日子里那么蔚蓝，就像一块琥珀，剔透又无瑕，闪着耀眼的光芒。
谁能想到这片美丽的天空下，隐藏着这么多污秽呢？
——真是招摇撞骗地欺骗世人。
宇智波止水蓦地轻笑出声，引来周围“同伴”的侧目。
那自遥远的过去与未来传来的叹息，重合后在心底悠悠响起。
“导师……其实你，也是一个糟糕至极的男人啊。”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