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一梦》李杏

48、第四十八章

　　看到赵英走了，她才忿忿地道：“三哥，你看，刚才赵英一定笑了，他一定笑了！”
　　“赵英没笑过。”
　　“我刚才分明瞧见他笑了——“嘴角略微往上弯了弯。
　　“没有。”
　　“……”
　　就在他们两个在为了这个无聊的事情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的时候，长命突然一脸艰涩地走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长命犹豫不决的样子。
　　长命瞥了躺在床上的她一眼：“启禀太子殿下，从、从启承宫传来的消息，太子妃刚刚，服毒自尽——”
　　这个消息，赫得她一时之间意识有些懵了，若不是此刻天还亮着，若不是三哥的表情沉了下来，她以为，听到的是幻觉！
　　“你再说一遍？”她不确定地说。太子妃自尽了？她死了？为什么要死？是因为害她吗？因为在宫里使用巫蛊之术，惹恼了父皇和皇后吗？但是，她安然无恙啊，莫非没有人告诉太子妃，她还活着嘛？或者，正因为她还活着，所以太子妃才会自尽？她脑子里乱成一团，被消息真的气晕八素。
　　长命赶紧道：“太子妃服毒，不过启承宫的宫女发现得早，所以已经救下来了！”
　　“什么？！”她大口地喘喘气，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说半句，害死人的！“长命，长命，你怎么可以这样吓人呢？我活的好好的，都快要被你吓死——不，你以后可不要再这么吓我了！”还好，还好太子妃没死。如果死了，那岂非又是她间接害死的了么？！老天保佑！
　　晋无庸将碗交给长命，拉好了她的被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走，只是静静地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她细细观察着他的神色，看了半天，从他侧脸冷硬的感觉里，察觉到了一丝愠怒。她想，三哥怕是在恼太子妃，所以对她发生这样的事没有急忙跑去吧？可是不管怎么样，太子妃毕竟是他的妻子，若是父皇和皇后在启承宫，知道他在延寿阁里，却不去自己宫里看看太子妃，只怕会产生异样的感觉吧？人之常情总要顾。
　　“三哥，你还是过去看看吧，太子妃虽然性格有些变了，但终究没有害死我，不是吗？”她不是好心，也不是没有生气，可是比起想要报复这样的感情，她宁愿当做一切都是一场梦。那过去发生的事，很可怕，她不想再去想，日子久了，自然也会忘记这一切是太子妃所为。
　　他默默凝视着她，拉起几缕她的发丝，看到原本发白的发梢比上一回又攀上了几寸，心里便生出无能为力来。遇到的事情，让她疲惫，让她受伤，影响到她的身体了么？这要如何调理，才能阻止有朝一日，她仍年轻，却要满头白发？
　　“三哥？”
　　他手指眷恋地沿着发滑过她的脸颊，最后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站起来道：“我过去一趟。”
　　“嗯。”
　　她看着他离开，忙问走过来收碗的长命道：“可有说太子妃是否已经清醒？”
　　长命摇摇头：“我一听到消息就马上过来禀告，所以不知道太医诊治情况如何。需要我去打听一下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既然三哥已经去了，便不用了——”

　　她这一天都挂记着太子妃的事，但是因为身体还有些软累，睡了很久，到了下午时分，才又醒转过来。梳洗一番之后，吃了迟到的午膳，去院子里的树荫下躺着，晒晒太阳。
　　今儿不是很热，微风徐徐，吹来远处的香气，一阵一阵的，闭上眼睛，这就是一个舒适的下午。
　　只是，她有心事。从早上三哥去了启承宫之后，就没有出现了。而她不让长命去打听，长命也就听命了。所以太子妃究竟如何，她很想知道，可是又觉得自己忽然不想知道。
　　这是她的赌气，她知道，她不是恶人，却也不想做烂好人，对要害死自己的人，有时候任性一下，也可以吧？
　　不过，她为这样的自己又感到没意思，于是在矛盾中，她看到了进门的赵英。
　　“赵英。”她直起身子，看着表情有些怪异的赵英，道，“怎么了？”
　　赵英将手中带来的一个盒子交给长命，随后道：“繁玉姑娘，太子让我来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会是太子妃的消息吗？
　　“太子妃因为中毒太深，虽然捡回条命，不过至今昏迷不醒。太医也不知道她何时会醒过来，也有可能再也不会醒，或者，明日便醒。”
　　她握着椅子扶手的手，紧紧地抓着，抓得用力到她都感觉到了。
　　“昏迷，不醒？”上天原来已经代替她给了太子妃惩罚。她虽然不觉得高兴，甚至有一丝丝愧疚，可是，这也算对太子妃的所作所为一种惩戒吧？太子妃不想看到她和三哥在一起，便或许永远看不到了。太子妃害怕到称她为妖怪，或许她再也不会看到她了。
　　“这太——”长命似乎有一丝高兴，但是下一个字，她还是忍着吞了下去。
　　她怔怔地望着赵英，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道：“行了，我知道了。我过会儿去启承宫里，看看她。”
　　然而，她的这个计划被赵英给打断了：“繁玉姑娘，皇后命你好好休养，不要进启承宫。”
　　她愣了：“为什么？”
　　赵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她想了想，才猜测是否因为那里是三哥和太子妃的地方，自己如今踏进去，如果太子妃要醒了，感觉到她去了，就再也不愿意醒了？还是怕，她一旦踏进那道门，就会夺了太子妃的位子？毕竟她可能永远都不会醒？
　　“我知道了，你回到三哥身边吧。”她黯然半晌，不管是什么理由，总之她只能自顾自了。
　　赵英并没有立刻转身就走，他道：“还有一事——外头有个人，想见你。”
　　“谁？”在这座宫里，想要见霍繁玉的人，会是谁？当那个人出现在延寿阁门口的时候，她一怔，“秦大哥？”他怎么来了？
　　秦元观来到院子里，谢过了赵英，后者离开了。
　　“长命，奉茶。”她吩咐道， “秦大哥，坐，”
　　秦元观将长命从屋子里搬出的一张椅子拖到她跟前，坐下了，仔细端详了一下她的脸色，道：“你气色还好，但比上一回见你似乎又瘦了。”
　　她笑了笑，道：“秦大哥，你怎么每回见我都瘦了，那我若是每天见你，岂非有朝一日就瘦到变不见了么？”
　　秦元观的神情微微顿了顿，随后浅笑起来，面上再度出现了久违的红晕：“看你健朗，我就放心了。”
　　她虽然很想站起来跑几步给他看，但是着实使不上力，便道：“多谢秦大哥关心——你，是来看太子妃的么？”
　　秦元观神色慢慢地沉了下去，显出有些哀伤的神情：“是的……因为她，我本不好意思来见你，但是又觉得必须来见你。”
　　“不要这么说，你来看我，我很高兴呢。我们许久不曾见了，你还好吗？”
　　秦元观点点头：“我还好，倒是你……小姑性子本有些千金小姐的任性脾气，但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得到消息的时候，我都没敢告诉家里其他人。”
　　她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如今躺着昏迷的，是他的亲姑姑。
　　“当今皇上最恨巫蛊之术，偏偏她要搞出这么一出，而且竟然还是针对你，若说是嫉妒，也不用非得这样，最终害不到人，害到了自己，也算是报应了……”
　　微风吹动着，吹着秦元观的话，飘向了远方——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秦元观喝了长命亲自泡的茶，谢了之后，对她说道。
　　“什么事？”这一回，应当不是什么坏事吧？瞧他脸色好是那副模样，她心里升起一股紧张感。
　　“霍老爷过两天就要转狱了，我猜想你应该想知道这个消息。”
　　她听了，震惊道：“已经，判了吗？”
　　秦元观道：“就在昨天，我当你过去了呢，但原来你出不来——不过如你先前说的那样，是判入狱，二十年。”
　　二十年，对于霍老爷而言，那便几乎是余生要在牢狱度过了。
　　“多谢你，秦大哥！”她，必须去一趟才行。

作者有话说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老是会达成“，到底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