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一梦》李杏

37、第三十七章

　　只听得外面的人喊道：
　　“寨、寨主！”
　　“什么事？”龙傲骨大声吼道。
　　“山、山下有官兵追来了！有官兵！”
　　听到这句话，龙傲骨脸色一变，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扬声道：“让所有人一刻钟内立刻收拾好东西，从密道走！快！”
　　“是！”
　　她刚想说，那会不会是轻语带人来，就看到龙傲骨拉起她的手：“霍姑娘，跟我走。”
　　“那个——“她想说明情况，可是龙傲骨行动迅速地将她拖到了门口，与龙傲甲险些相撞。
　　“官兵来了！”他将盒子交给她，“大姐，你带人走，玉儿我来保护。”
　　龙傲甲一点头，迅速去组织其他人了。
　　她抱着盒子，满怀感激：“多谢龙大哥——另外，我想官兵会不会是我的丫鬟带来的。”
　　刚想说什么的龙傲甲一听，怔了怔：“是你的人带来的？！”
　　她看到龙傲甲浓眉紧皱，似乎有些生气，忙道：“是这样的，我不是昨夜让你的人去找我丫鬟了吗？我跟你说过了，她可能会带官兵来救我。”
　　龙傲甲扶着额头，思考半晌：“我昨天喝多了，这件事给忘记了——不过万一不是你的人带官兵来，那寨子就糟糕了——还是按原计划撤退。”他说道，“你呢？”
　　她看了看手上的盒子，摇摇头：“我等在这里。”
　　“好吧。”说着，龙傲甲放开她，走了。
　　她深吸口气，等着官兵来到，不过先来的，却是去而折返的龙傲甲：“龙大哥？”他不是走了吗？
　　“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龙傲甲理所当然地说。
　　眼前的人，与秦元观一样，将她当成朋友，真心相待，她何其有幸，遇到的两个人都如此真性情。只是，在看到轻语之后，她对龙傲甲始终有些抱歉，因为她果真带官兵过来，害得寨子里的人都落荒而逃。
　　经过她的解释和轻语的作证，官兵相信了龙傲甲是保护她的人，也就没有对他追究，在搜查了一遍山寨，没有发现什么人，却找到一点珠宝的时候，官兵也就没有说什么话地撤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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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语，你怎么来的这么慢？”在下山的路上，她问道。已经一天一夜了，她才带着人来到。
　　轻语解释道：“小姐，我滚下山，稍稍昏迷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太阳西沉了。跑回城里去官府报案，他们又不搭理我！我急得没办法，只好去通知秦二少爷，他就带着我到宫里去找太子殿下，秦二少爷是去找太子妃，让我去找太子殿下。可是我又不认识宫里的路，这样折腾了一会儿，等找到一个叫长命的宫女时，这位好心的姐姐领我去了，偏巧太子殿下正在跟皇上商讨什么国家大事，等到他有空的时候，已经子时了。所以，就慢了——”
　　“你搬救兵的过程真是惊心动魄、”龙傲甲说道。
　　轻语瞥了他一眼，红了脸：“我很没用，害小姐受苦了。”
　　她笑道：“没有受苦，只是累着了你——好在找到了龙大哥。”
　　“小姐，盒子打开了吗？”轻语惊喜道。
　　“嗯，打开了，多亏了龙大哥。”她说道。
　　“可是小姐，你不是可以直接找太子殿下吗？就不会受这点苦了，既然那个锁匠说这把锁是宫里的，那直接找太子殿下不是更方便？”轻语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结果被龙傲甲瞪了一眼。
　　“喂，小丫头，我很没用吗？就不能先来找我？！”
　　“小姐！”轻语躲到她身后。
　　她轻笑了一声，道：“这个，有些原因，我以后再告诉你——”
　　这句话，被粘在前方的人，听到了。于是，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那么，可以先告诉我么？”
　　“……”她猛地抬头，惊喜道，“三哥！”
　　在前方，晋无庸正坐在一顶软轿里，掀开帘子沉默地望向她。随后，朝她伸出了手。
　　她加快脚步赶过去，被一把拉上了轿子，帘子随后放下了。
　　看着阻隔着两个世界的饺子，龙傲甲叹了口气：“真是心酸啊……”
　　轻语莫名其妙地斜睨着他，结果被他瞪得躲到了轿子后头。
　　轿子里，晋无庸打量了她一下，发现她完好无损，并没有遭受到什么对待，才放下了心，道：“这是什么？”
　　她盯着鞋面，抱紧了盒子，想了想，道：“这个，这个是山寨里的一个人，托我办得一件差事。”她赶紧编出了一个理由。
　　他从她嘴里听到的话，和刚才听到的，完全是两个答案。可是瞧她紧张的模样，他将疑问放在心里。总有机会找到答案，让她说出实情。
　　“哦？”他淡淡地道，”那么，你到山上找那位龙大哥，是做什么？还需要动用官府？”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他的眼神好像什么都能看透一样。
　　“就是，就是这个盒子，龙大哥说有事拜托我，所以，我就去山上找他，因为被抓到了，所以才让轻语找人来救的。”她眨眨眼，企图蒙混过去。
　　“哦，是这件事么？”他指指盒子。
　　“嗯。”她点头。
　　“盒子如何重要，需要你的帮忙？他很无能吗？”他冷淡道。听得外头的龙傲甲几乎咬牙切齿。
　　她想了想道：“这个盒子是宫里的，还有一块宫女的牌子，因为三哥是太子，所以你一定可以帮上忙。”
　　他抬了抬眉：“我怎么帮忙？”
　　“自然是查到宫女牌所属的人的一些情况。”
　　“是我查？”
　　“是我查。”她郑重地道。
　　他轻轻吸一口气，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么，繁玉，你告诉我，你身在宫外，怎么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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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在宫外，怎么查？
　　三哥的这句话，就是在问她，要不要跟随他进宫。而这一进宫，是永久，还是暂时性的？她觉得他言下之意有这样的信息抛给她。
　　她怎么决定呢？想要得到答案，就必须进宫去，让三哥帮忙查如今肯定不可能了。若一旦进宫，那种种记忆好死一堵围墙，将她生生阻隔在外。
　　两难。
　　望着楼下的大街，她深深叹了口气，无奈地脸色让坐在对首的秦元观深思良久。
　　她一身素衣，打扮得清雅脱俗，脸庞似日渐消瘦，可见她有满腹心事。但却不曾找他聊过，即使在今日偶遇一起喝茶的时候，也似乎并不打算说出来。他心里有些遗憾，想要帮她解开眉间忧愁，可是无从下手不说，对方似乎也并不想要他的关切。
　　“世伯的事，如何了？”半晌，他只得找了话题来聊，长久的沉静只会让他越想越多，独自烦恼罢了。
　　她收回漫无目的的目光，面对对面关切的神色，感激道：“他身子还算健朗，审案还需时日，但大体上已经可以结案了，因为证据确凿，只怕是难逃终身入狱的惩戒。”
　　秦元观听到这句话，焦急地道：“为何如此重？你难道没有去打点么？“
　　“打点？”她不解地看着他比自己还着急的模样， “你是说给审理的大官银钱么？”
　　秦元观赶紧伸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紧张地勘了看周围：“小声点。”
　　她看他小心翼翼深怕隔墙有耳的模样，笑道：“你说得出，却怕别人听到么？”
　　秦元观正色地说道：“做是一回事，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自己要去行贿官员，那岂非是给自己找麻烦么？若是传到那个官员耳朵里，他还会帮忙么？”
　　她听得这些话，手撑着下颌，猜想着，说道：“莫非，秦大哥你或者你曾经见到过此等事情？是哪个官员？”东临国中若是出了这等只要收钱就办事的官，那还了得。必须要禀告父皇才行。
　　秦元观吓到了，急忙摆手道：“没有没有——我也是听人说起……”他暗暗挥汗，差点忘记她认识太子殿下，若是这种事传到他的耳朵里，那可就糟糕了，“啊，我忘记了，世伯的事可找太子，无需走这种坊间流传的捷径。”他急忙补救。
　　听到三哥，她就长长叹了口气：“唉……”
　　秦元观狐疑滴看着她，猜测是不是两个人之间出了什么问题，问道：“莫非你与太子殿下，有了矛盾？”所以今儿才心情欠佳么？
　　“不是……”她放下手，看着茶碗中漂浮的绿叶，清新的茶香扑鼻，却无法荡涤她烦恼的心情，“只不过有件事我犹豫不决。”
　　秦元观本想忍着不问，可是一听并非是与太子的事，便道：“有什么事不妨说出来，自己一个人闷着可不好。说不得我可以帮你参详。”
　　他能参详吗？她轻轻喝了一口茶，绿茶初入口有些苦味，但是之后却齿颊留香。但是他还是喜欢宫里长命亲手采摘亲自煮晒的菊花茶。有时候事情就与饮茶一样，喜欢的茶并一定能够喝到。不喜欢的，喝了之后或许会觉得不错。
　　“秦大哥，”她想，或许秦元观当真可以帮她稍稍排解心理矛盾，便开口诚挚道，“你说，我进宫去，好不好？”说完，就看到对面的人面色一僵，立刻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心头升起一股难过，忙道，“啊，你当我没说过。”她一时忘记了，他曾经有机会接了圣旨与她成亲，不料被三哥截了去。自己这么说，简直愚蠢到家了。
　　秦元观苦涩地笑了笑，就着喝茶的姿势，遮掩嘴角的苦味，稍稍平息一会心情，说道：“你能这么问，我们之间的交情让我很高兴。所以我想，你若入宫，我必定也是支持的。”
　　她为难地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凑过眼，观察着他的反应，道：“你，当真如此想么？”她怕再次伤害他。毕竟面前的人是她想诚心相交的对象。
　　秦元观定了定心，让自己神情渐渐自然一些，然后说道：“你如今孤身一人，没有依靠，如今霍家的生意又都基本拆解了，你虽生活无忧，但毕竟只有一个人，既然你与太子真心相待，自然还是跟他在一起的好。“
　　他的真心她感受得到，他话语之外的苦涩又丝丝传进她耳里。
　　“秦大哥，对不起……”
　　秦元观听了，心中既苦又难受，却又有一种淡淡的情意，矛盾又复杂的心情，还是自己一个人独自承受吧。
　　“不用道歉，我对你的心是我自己的事，你一点都不用觉得负担，我是真心希望你过得幸福，太子殿下的身份虽然必会带给你一些难受，但只要他真心喜爱你，就可以了。”
　　“……恩。”她隐隐心里有点酸涩，自己恐怕算是自私的人吧。明知道他还喜欢着霍繁玉，却仍与他产生交集，奢求朋友之情。不过，她在京城当真没有几个人认识，只盼日后秦元观对她的情意淡化了，终成至交。